第64章 献上我最后的忠诚

    夜色深沉,笼火朦胧,月的清辉越过墙头,侍郎府后墙小巷幽幽深邃,银杏探出枯枝,偷窥青板石路上的悄悄脚步。

    偷摸的人影小心翼翼地左右探头,抬手敲响后门。

    小小的后门传来吱呀一声,一个穿戴整齐的小厮从门后探出脑袋来,留意到没有多余的人尾随了,脸上终于挂上被连日打扰的不耐烦。

    “碧春姑娘,你怎么又来了。京城最近风声紧得很,你这样乱走,很容易给大人招来麻烦的。”

    夜风拂过云头,月上辉光照亮那人脸上影绰的夜色,露出更为清晰的样貌来——

    正是容漓一直在找的梳头娘子,碧春。

    碧春来的次数多了,也不在意小厮的态度不好,紧着嗓音道:“碧春无意给大人招惹麻烦,只请大人开恩,让我见一见妹妹安心。”

    小厮:“早跟你说了,四公子得皇上赏识,到湖州当大官去了。红春夫人是跟四公子去湖州享福的,你若不信,街坊邻居打听去。”

    碧春怎么没去打听,可一来灭门案正紧锣密鼓审理中,她不敢太招摇惹怒陈侍郎;二来妹妹红春是深宅妇人,陈四公子往湖州去当官是真,可具体带走了多少个女人,寻常百姓人云亦云,真正知道内里的,她又一时接近不了。

    日夜打探来的消息不过真假参半,她才如此急切地夜夜冒险前来打扰。

    可侍郎府上下的口风一致得很,人人都说红春跟四公子去湖州享福了,她若不信,自个去湖州证实去。

    他们倒是想让她离开京城,才好在暗中对她下手杀人灭口!

    小厮打量着碧春的脸色,心里其实也有点忐忑碧春豁出去了在京城里肆意打探红春夫人的下落,思忖了会好声好气地规劝道。

    “碧春姑娘,要我说呀,红春夫人此时不在府中,你姐妹二人不相见是最好的。否则你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突然又‘活’了过来,红春夫人难免刨根究底,届时坏了她和四公子的感情就不好了是不是。”

    红春跟四公子的感情真的很好吗?

    为什么又有人说红春在侍郎府里受尽了委屈,说四公子妻妾成群,红春备受冷落?

    难道这一切都是空穴来风?

    碧春忍了忍,压下心头的猜忌:“劳烦小哥给大人句话。碧春效忠大人多年,别无所愿,只求大人能让我见一见红春。我不打扰她,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了。”

    “碧春姑娘这般胡搅蛮缠,是在故意刁难大人吗?”小厮本就烦她,这会更是凶相小露,威吓道:“姑娘可不要忘了,若不是大人,姑娘姐妹早二十多年前就死在陈府门前了。”

    “今日红春夫人生活富足,姑娘尚能苟延残喘,就该铭记大人往日之恩,快快将王家账册交出来,远离京城。”

    碧春投鼠忌器,不愿与侍郎府闹得太僵,也不想表现得太软弱任人拿捏,冷着脸道:“我早说过,我一日见不到妹妹,一日不会交出账册的。”

    “你!”

    “我不会离开京城,大人最好也不要起什么歹念。早在来京城之前我就做好了准备,若我哪天出了意外死了,账册自然会出现在大人不愿它去的地方。”

    小厮脸色难看:“你是在威胁大人?!”

    “无所谓了。”碧春说:“我只想见妹妹,确保她一生富足无虞。届时,账册会是大人的,我这条命也会是大人的。”

    碧春在小厮越发青紫难看的脸色中隐藏进夜色里,沿着青板石小路蹒跚而行,常青松在夜风中萧瑟哀鸣,昏黄的笼火悬在空中,与夜风轻悠共舞。

    碧春蓦地停下脚步,目光怔然地看着那簇笼火,随后慢慢移向笼火后的人。

    艳红的牡丹嚣张绽放,嫩黄的芳蕊吞吐犹如点睛之笔,从长裙尾痴缠到腰间,交缠的枝叶卷成云纹,在窄袖短衫上错落有致。

    比牡丹更艳的是姑娘的眉眼,如远山青黛,如烟雨朦胧,如诗似画,如玉如琢……所有碧春能够想到的词,似乎都不足以完全描绘出她眼中的惊艳。

    容漓倚在墙边,脚步声近到眼前时抬眸看了碧春一眼,杏眸映出朦胧的笼火,像遥远晴空闪烁的星,美得有点不真实。

    碧春踉跄地走到她跟前,隔着易然和他手中的笼火,心里慌得厉害,出口的话微微发颤:“容姑娘。”

    “你真的能带我找到妹妹吗?”

    易然让开一步,笼火晃动间,将容漓从墙根的阴影里拉了出来,红衣沾染余光,是昏暗小巷里最惹眼的启明星。

    容漓点头:“可以。”

    碧春长睫抖动,彰示内心的不平静。

    但她没有挣扎太久——也许曾经有过背叛陈侍郎的犹豫,也有过遍寻妹妹不到的惶恐,更有不知前路在何的彷徨。

    可她害怕过,挣扎过,也努力过了,得到的结果依旧无果未知。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哪怕是死,她也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

    碧春一脸的孤注一掷——那是她被这二十多年磨难蹉跎后仅剩的勇气:“只要姑娘能为我找到妹妹,我碧春将为姑娘献上王府账册,以及我残命最后的忠诚。”

    ……

    与此同时,许州。

    长巷蜿蜒,披上宁静安适的外皮,零星落雪不至于成积,水洼里凝了一层薄薄的冰,像一面不规则的小镜子,反射着月光冷凌凌。

    只听清脆细巧的一声‘咔’,小镜子在某人的脚下支零破碎,溅起的碎冰在黑靴鞋面化开,冷得某人发出‘嘶嘶’声。

    他佝偻着腰小心查看四面八方的动静,回身冲墙头上他柔弱不堪的姐姐伸开双臂:“你快……”

    墙头空寥寥的没有半个人影,他僵了一下,“唯姐?姐?唯唯姐?”

    侧边的小门‘吱呀’开了,慕唯蹑手蹑脚迈了出来,再轻手轻脚关上小门。

    小门再次‘吱呀’——

    “……”慕枳城捂着脸,捧着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唯唯姐,你这么大动静,把门房吵醒了怎么办?”

    “放心放心,我看过了,门房睡得跟猪一样,吵不醒。”慕唯压低声音悄咪道。

    不,我是猪,所以才会相信了你的鬼话!

    慕枳城痛心疾首,想将数个时辰前受不住慕唯威逼利诱的自己活活掐死!

    “唯唯姐,我真的不是离家出走,求你相信我吧。”

    “城弟,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手握剧本的慕唯表示:我是不会让你去地下赌城破坏我姐和未来姐夫刷副本的!

    “并没有啊唯姐!”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慕枳城抱头痛呼:唯姐你造不造你会把容姐往火坑里推的!

    “我得对你的安全负责唯姐。”慕枳城苦口婆心:“你看我四肢无力,五谷不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文不能出口成章,武不能双拳敌四手,我真的保护不了你啊姐,你是我亲姐好吧。”

    “我本来就是你亲姐啊城弟。”慕唯拍拍慕枳城的肩膀,温柔似水:“城弟你放心,唯姐我虽然不像你容姐武功高到能一拳撼山河,一刀定乾坤,但唯姐我至少四肢有力、五谷能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姐我罩你哈。”

    册册默默的:吹大牛!

    慕唯:小册子你这就很不友好了!

    慕唯微微笑,慕枳城很苦恼。

    绝对不能让他(她)——

    单独上路(跟上来)!

    ……

    比起许州夜晚安宁静谧下偶尔的跳脱,京城的夜就像广袤无垠的海,表面的风平浪静下,总有一股股看不见暗流诡谲难测,不知哪一日就会从暗处伸出一双拨弄风云的手,打破这艰难维持的微妙平衡。

    京郊,乱葬岗。

    枯藤,老树,乌鸦。

    冷凌凌的月亮藏进乌云里,整片山头是惨戚戚的黑色,笼火只一簇,驱散不了凄惨渗人的尖叫,乌鸦眼睁睁看着不请自来的人类闯入它们领地。

    恶臭,腐肉,白骨。

    纵然碧春早有准备,但这太过凄惶震撼的一幕冲击眼帘,她还是忍不住吐了。

    易然提着那唯一一盏照明的笼火,强忍着胃里的翻腾落后容漓半步。身后是碧春的呕吐声,身边的老树不知喝了多少年的尸水,受了这遍地腐肉多少年的滋养,伸展着枝叶扭曲成古怪的模样,远远瞧着像个垂暮干枯的老人,近看也的确垂垂老矣。

    乱葬岗,这里的一切都是诡异而阴森的,就连那隐隐透出的月光,都好似带着刮骨的阴寒。

    易然越想越瘆得慌,侧目偷偷去瞅容漓。

    容漓一脸平静如常,阴冷的月光照亮她莹白如玉的脸,冷辉更冷,玉容胜玉。

    易然顺着容漓的目光向背光的漆黑深处看去。积骨成山的乱葬岗里腐尸残肢一具叠着一具,一堆挨着一堆;有人狰狞着面目,有人腐烂着躯体;有人还颜色如故,有人已面目全非。

    突然,尸山动了一下。

    易然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看一眼。

    某具尸体动了一下胳膊肘。

    这是——诈尸?!

    易然一身汗毛都要炸起了,差点蹦起来。

    “主、主子——”

    身后碧春的呕吐声渐渐弱了下去,夜风穿岗而过,凄凄惨惨冷飕飕,在老树下散了又聚,呜呜悲鸣如泣如诉。

    “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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