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会文迦

    宁泰殿中,纾甯看着满桌子的膳食,微微叹了口气,更是吞咽了几下口水。

    “真是的,干嘛都撤走?”纾甯简直是越想越气,又想到林樘那道今后少上辣菜的旨意,她便更是闹心了些。

    想及此处,便是伸出手来狠狠捶着眼前正襟危坐一副假正经模样的男人。

    “你捶我做什么?”林樘忙地弹跳了开,颇有些怒气地道。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林樘气鼓鼓道:“方才席间,你倒真是与她们两个好生亲热!倒显得我像是个多余的似的。”

    只见他一双剑眉微动,隐隐之间似有怒火弹射而出,嘴角亦是扭曲着,拧巴至极。

    原是吃醋了。

    纾甯见他这般,自然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我的好殿下,原是吃醋了么?”纾甯便是上前挤了挤林樘,四处乱摸着林樘。

    “休要碰我!”林樘面上挤出一副恼火模样,只是对着纾甯来,这语气是怎么强硬都不成的,因此这份怒火便也显得不伦不类。

    “还说不是吃醋是什么?”纾甯笑盈盈的,更是上前嬉笑道:“真是想不到,咱们的殿下竟是连女子的醋都吃。”

    “还不是你眼里只有你的好姐妹,没有我这个夫君。”林樘小声嘟囔着。

    “可……”纾甯只是觉着满腹的委屈,“可人家好不容来,我总不能不理会呀!难不成把人家晾在那里么?也是不成的罢。”

    话虽有礼,然林樘依旧觉着气恼,更是不肯掉下颜面来,直道:“那你也不该如此。反正你惹我生气了。”

    纾甯心中不解了起来,难道要自己哄么?

    为什么是自己哄林樘,而不是林樘哄自己呢?

    登时便觉着眼前的男子不是夫君,而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好好好,我给我们阿夏赔罪。”纾甯笑嘻嘻地,上前捏着林樘的奶膘来:“都这么大了,怎么还长奶膘呢?你到底几岁啊?林三岁?”

    “你……”林樘极其抗拒地看着纾甯,本能地想要躲避,只是纾甯紧紧掐着,他自然是躲避不了,只得如一只小羊羔一般看着纾甯,虽然不服,却也实在没法子。

    “你什么你?”纾甯近些日子对着林樘越发放肆,反倒是林樘开始不会了,像是被调戏的惊慌失措的小娘子一般,一双眼睛流露出仓皇无措来,直如可怜兮兮的小鹿一般,教纾甯看了反而更想欺负了。

    “唔,没什么。”林樘被纾甯夹的脸颊疼,只得支支吾吾的。

    一番玩闹之后,纾甯才心满意足地收手喝茶,“怎么样?我演戏不错罢?”

    “是真不错,怪像那么回事的。”林樘极其认同地点着头,“我还真以为你不好了……”

    他的语气便是忽地有些凝滞阻塞,“我实在是害怕……害怕你真有个什么的,那我就真是该死了。”

    这般忽地认真起来,纾甯倒也意外,旋即便也觉着深深的感动来。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生出来个健健康康的孩子的。”纾甯往前凑了凑,依靠在林樘怀中,伸出手来轻轻刮着林樘的鼻子。

    林樘就势紧紧牵着纾甯,一如既往的温柔宁和:“再过几日,便是新年夜宴了。皇贵妃……”

    他无奈地喘了一口气,语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愤恨:“皇贵妃肯定是要出席了,搞不好还要再次协理六宫,我总担心你,不若你告假了就说不去了罢。回头我下了宴席再来陪着你。”

    “这怎么行?”纾甯忙地摇头:“除夕第二日便是元日,你我都不能告假缺礼的。”

    “可我……”

    “你要担心的,不是咱们,而是皇贵妃。”纾甯胸有成竹地笑笑:“她这次复宠可是下了血本的,不是装病,是真的病了。可为着面子,她肯定会出席的。有皇贵妃与咱们对比,我也没什么忍不下去的。”

    “唉,总是说不过你。”林樘苦笑一声,旋即故作凶狠地瞪了纾甯一眼:“罢了,就听你的才好。”

    “嘻嘻嘻。”纾甯佯装胆怯:“多谢殿下关爱,奴感怀备至。”

    “你怎么这么阴阳怪气?”林樘却是翻了个白眼。

    “你……”纾甯气的牙痒痒,却又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索性直接转变了话题:“朝中的万安与文迦,究竟什么时侯才能处置完啊?”

    “旧岁之事,不会等到新岁的。”林樘冷静道。

    “我想见见文迦。”纾甯忽地抛出一记惊雷,不由得教林樘瞬间无语哑然,甚至是有了拒绝回答的心思。

    殿中骤然安静,彼此都只能听得到彼此的微弱呼吸声。

    许久,林樘才无奈道:“为何?”

    “有些事情得了结,有些帐得算。”

    “还有,不能让她死的那般安心。”

    ……

    昏暗潮湿的诏狱地窖之中,正关着几个苦面乱形之人,或是高声直呼冤枉,又或是如痴傻般自顾冷笑,其中有几个身上还存着新伤旧伤交叠在一处的痕迹。

    地上流淌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鲜血,在幽暗灯光之下显得异常黑暗压抑,经由炭火盆子之时还会冒出一股热气,便又增添空中的浓重腥气。

    待到那血河流到角落之时,便也算是干涸的差不多了,直接于泥土地上留下粘、稠恶心的印记。

    纾甯用帕子紧紧捂着嘴,饶是如此,她依旧能觉着无尽的恶心来,面上却只是强行忍着,脚步便也随之加快了不少。

    前来指引的狱卒心中不由得凄恍不安起来,此等鬼神来了都要退步几分的地方,竟还会有宫中贵人在没有犯错的情况下主动前来。

    “殿下,小的们已然用水刷了几次地了。只是方才有个人受不住刑,竟是割腕了。”

    “无事。”纾甯点点头,语气甚是温和平缓,竟是一丝一毫的胆怯之意也无,“诏狱本就如此,我知道的,辛苦你们了。”

    反而有几分安抚狱卒的意思。

    那狱卒轻擦了擦额间冷汗,更加恭敬起来:“多谢娘娘体恤,娘娘小心台阶。”

    还真是有胆大的,只是便是再胆大,也怀着身孕,来这等地方也实在是教人琢磨不透。那狱卒如是想着。

    他强行屏住了那般心思,继续弯着身子给纾甯开路,待引导至了最里头那层,则从怀中抽出一个钥匙,开启了最里头那处紧缩的门。

    “娘娘,这便是关押文娘子之处了。”

    “她倒是特殊。”纾甯冷冷一笑,语中更是多了几分分明的嘲讽。

    “到底是要案,陛下与皇后娘娘都吩咐了要好好看着,小的们不敢懈怠。”

    又往里头走了走,便是光亮越发稀薄,那狱卒赶忙地抽起火折子给纾甯点亮了一盏灯来。

    灯光尽处,才见一铁铸笼牢,外头还罩着几圈铁锁钢链,上头还依稀透着血迹。

    再走近几分,便能闻到直冲脑壳的便溺的臭骚气味,激起纾甯一阵恶心,险些就要吐了。

    “文娘子就在这里头,娘娘有什么话想问便问罢。虽说被关起来了,但娘娘还是站远一些罢。”那狱卒行礼抱拳道:“小的就在外头,娘娘有什么吩咐就唤一声小的便好。”

    纾甯点点头,示意身后的梦云塞给那狱卒一锭金錁子。那狱卒见着金钱,眉目才略微舒缓了些,带着几分笑意退将了出去。

    “张纾甯?”牢笼里被关着的女子冷冷反问,面上容色更是写满着厌恶。

    “如今死到临头了,竟是连规矩尊卑都不守了呢。”

    面对文迦挑衅厌恶,纾甯却是连正脸也没给文迦瞧,“也是,被人关在笼子里,连便溺都无人收拾,只被一群狱卒冷眼看着,这般怕是连个猫狗都不如。生死荣辱都不由自己掌控,便也只能靠违礼逆尊来给你心里头几分念想了罢。”

    说到最后,纾甯语中竟是多了几分轻快,那声音落在里面的文迦耳中,越发觉得刺耳。

    “呸!是你陷害的我!你必然要遭报应!”

    “哦?报应?”纾甯嫌恶地拿着帕子掩面,侧头巧声:“我有没有报应,你这将死之人怕也看不到了,倒是便宜了我,多半还能发落下你的尸首。让我想想,是喂了野狗呢,还是剁了肉泥送到你主子手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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