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对饮成诗

    徐青走至他三人身旁坐下,彭玉博道:“徐少侠,说好的要陪我不醉不归的,大丈夫不可言而无信,我已然向小二要了四壶杏花村,稍后你可要赏脸品尝哦。”徐青道:“彭公子放心,徐青定然奉陪。”言罢又道:“叶师姐是不是在郑师兄房中用饭?”彭玉兰道:“不错,叶姑娘方才拿过厨屋内的晚膳端上楼去了。”

    徐青见彭槐并未出现,便道:“彭老去了何处?”彭夫人道:“他说他出去办些事,让我们先行用饭,不用等候他回来。”

    徐青点头示意,可心中已然生疑,彭槐心机深重,手下又有一众暗魇相随,还不知又要去做些甚么不为人知的密事,不过彭玉兰彭玉珊二人健在,徐青自也不过多在意。

    却说彭槐去了何处,只见他早已自窗口翻至屋顶,陈远正站于其前,回身见到彭槐,立时走过来禀道:“魇主,那陆云湘身法实在鬼魅,回报的几位弟兄皆跟不上她的步履。”彭槐轻笑道:“这些我早有预料,陆云湘绝非你等所能匹敌的,你且下去罢。”

    陈远告退,彭槐走到屋瓦前,眉心紧皱,这时突见身前窜出一人,登时吓得连退三步,只见一袭蓝衣,却是那陆云湘。

    陆云湘见到彭槐诧异神情,莞尔一笑道:“多日不见,莫非彭老不识得云湘了?”

    彭槐深谙道奇,心想这陆云湘是何时来到此地的,这周旁的暗魇竟未有一人察觉,此人的行迹恐是旁人无法掌控。

    于是回陆云湘道:“陆观主别来无恙,既已来此为何不客栈一叙?”陆云湘道:“除却叶云山的两位师兄师姐外,客栈内的几人云湘已然见过,今日特地来此寻彭老,彭老日理万机,还不知可否留有小刻给云湘说几句话?”彭槐道:“陆观主有何话要说,老朽听着就是。”陆云湘道:“彭老并非身无半分内力的京都贵人,而是身怀武功的习武之人,云湘可有说错?”彭槐道:“陆观主留在此地相必多时,老朽是甚么人陆云湘已然心中有数,又何必再多此一问?”陆云湘道:“既然如此,陆云湘便要开门见山了,言语有失之处,还望彭老多加包涵。”

    见彭槐面上无色,陆云湘辩道:“你号令遍布南北的暗魇大军,自近日来不分昼夜地护着徐少侠的安危,经云湘所知,徐少侠的身世华贵,乃是先帝留下的遗孤,算是皇族血脉,我想你们既然如此看重徐青是否安虞,定然是要有所图,除却他是皇子之外,想必尔等与先帝也该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只怕先帝英灵虽无,他属下的旧部却是仍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云湘此言,彭老当是深有感慨的罢。”

    彭槐本以为陆云湘或会自殿下口中得知他的身份,不过这也绝不是今日,由此来看她是如何得知的倒也是怪事一桩,由是面色绷紧,只。道:“陆观主消息可真是灵通,不知是从何处听来这些无稽之谈,徐少侠是甚么先帝的遗孤,这又是从何说起,老朽倒是不甚知悉,又何来护他周全一说,还号令甚么天下南北的甚么暗魇,怕是陆云湘听错了罢。”

    陆云湘心想这老狐狸果然狡猾,就此回道:“彭老不认或是装作不知,云湘只想要告知你,勿要再妄思甚么谋反造事,当今圣上虽然昏庸,百姓却还算平安居乐,你若是还纠结一下前朝旧怨,引得南北平民流离失所,我陆云湘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彭槐笑道:“陆观主所言还真是令人震惊,且不说老夫不会也没甚么实力能行此伤天害理的万恶之举,家史老夫当真有这些实力,日后起兵造反,陆观主身为江湖中人也当无须关忧梁朝是否被反,再说梁帝下位,新君登基,对你整个江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尤其是眼下江湖势力日渐式微的情形下,不论如何,陆观主皆无需阻拦才是。”陆云湘道:“看来王爷眼中只有权势地位,权衡利弊之说,并无....”

    陆云湘本欲说些甚么忧民爱民之言,想到自己不过一介江湖草莽,凭借一人之力又能做些甚么,只声声长吁,暗叹世风日下,不复平乐。

    彭老见她言至一半停口不论,略感诧异,只道:“倘若陆观主没甚么要紧事,老夫可要进栈用膳了,陆观主可会赏脸一聚?”

    陆云湘忽道:“彭老,我所知悉的事,自然是不会透露一点风声,倘若彭老记不得我今日所说的话,那便难保这些密事不会叫他人所晓。”

    此时彭槐面色铁青,陆云湘早有预料,口角微笑,转身飞离屋檐消失在远处。

    彭槐眼望陆云湘身影渐失,良久站立不动,口中道出冰冷几字:“此人绝不可留。”

    栈馆内几人依旧在投箸食菜,彭玉博此时端起杯盏,向徐青恭敬讲道:“徐少侠年少有为,在下甚为钦佩,唯有此酒一盏聊以表情,我敬徐少侠!”

    徐青同样倒上一盏杏花村,提杯与彭玉博对碰,恭礼回道:“彭少爷客气了,徐青不善食酒,只小杯轻酌,彭少爷请随意。”

    由是饮下小半盏,却也是面颊微红,彭玉博一口饮尽,坐下笑道:“大丈夫岂可小饮?”

    彭玉兰白眼视彭玉博道:“哥哥,饮酒只为酌情,为何要痛饮,君子当量杯而行,倘若这般粗犷不顾身子,岂非是那些油米大叔,光膀好汉了?”

    彭玉珊捂嘴偷笑,彭玉博辩道:“玉兰,你终究是见识太少,你说你与玉珊整日待在闺房内,不是插花便是作画,又或是赏竹,这般诗意居家,怎会晓得这上好米酒杏花村就该大碗大碗地喝才算痛快,改日我携你去风月楼好生尝尝里面的竹叶青,那种酒才该是细细品味,缓缓抿尝的。”彭夫人嗤道:“你这个浑犊子,才饮了几杯,便要这样胡言乱语的,风月楼岂是你这等身份的人能去的,简直是不知羞耻,还妄图使你妹妹前去,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况且风月楼远在北上砀城,一时半会的哪里去寻?”彭玉珊道:“娘,哥哥平日就是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明明是同姐姐说话,怎地又扯上我了,数落我的不是,我本就身子虚,干嘛要外出东奔西走的?”

    徐青听到这里,忽地明白,彭玉珊平日里谨言慎行,不与外人多说一句话,除却对自己月下倾心之外,冷若冰山,然对于彭玉博这个喜爱在外厮混的哥哥却是无话不说。

    便连自己最为卑微的弱身缺憾,竟也坦然道出得如此惯常,这三人自幼的姐妹兄妹之情可算是根深蒂固,彭玉博道:“似你这般身子弱,才要虽为兄在外多走走,不然只会每况愈下,终究一发不可收拾。”彭夫人斥道:“说甚么混话,存心咒你妹妹吗?”

    彭玉博正当辩驳,忽见彭槐自门外走出,挪椅坐下,紧靠彭夫人身边,彭夫人道:“你不是出去办事了?怎么忽地回来了?”彭槐道:“也没什么事。”

    神情冷淡,直冲远旁小二道:“给老朽添置一副碗筷。”

    小二会意,径走厨屋取箸回返,递给彭槐而后站到一边,彭槐夹菜食饭,半句话也不说,只因平日里彭槐便是少言寡语,故而彭夫人也未有追及,然彭玉兰徐青二人皆有异感,只因他二人都知晓彭槐此番出去定然安排了甚么大事,部署了甚么谋局。

    当着彭夫人与彭玉博外加彭玉珊的面,二人自是不便直言,只得将心中的疑处藏于肚中。

    稍时众人用完晚膳,今夜尚舒客栈内的客人稀少,几人才无需避身,置身楼下把酒言欢。

    不过出门在外,又是朝廷缉捕的江湖草莽,自然还需小心谨慎,彭玉博饮酒未罢,却被彭槐斥责,令他不可这般招摇惹人耳目,彭玉博不得尽兴,徐青便提出要与彭玉博屋上对饮,彭槐欣然应下,二人提起四壶杏花酒,翻上屋顶。

    此时夜色正浓,二人对坐对饮,彭玉博将方才盛饭的碗倒上一碗酒一口饮进,徐青仍是手持小盏微抿于口,不论彭玉博如何讥讽嘲弄,他皆不为所动,惯读诗书的他又怎会如彭玉博那般肆无忌惮,自是杯酒慢饮,迎风赏月为佳。

    彭玉博醉道:“徐少侠身为江湖人,当是血性豪放之人才是,哪知却是这般拘谨不善饮酒,可真让本公子另眼相看了。”徐青道:“在下本是半道出家的江湖人,自幼长于书香世家,去书塾读过几年书,本欲上京入试的。”彭玉博道:“原来如此,徐少侠好似说过,玉博倒是忘了,不过你既是半道出家的江湖人怎地剑法竟也这般好,该是天资聪颖,根骨奇佳才是。”徐青道:“不敢当不敢当。”

    拾起杯盏再度饮上一口,彭玉博拎起酒壶倒酒入碗,又是一口饮尽,几番畅饮之下,彭玉博脸上已有醉意,而徐青虽是小口酌饮,却也不胜酒力,彭玉博笑道:“徐兄才到哪里,竟也有些醉了?”徐青道:“我哪有彭公子的海量,这杏花村酒力过高,在下实在不能再陪彭公子了。”彭玉博忙道:“不可不可,徐青既是不善饮酒,便要多加习练,唯有多饮才可提长酒量,若是几杯下去晕头转向,便要硬撑着续自饮下去,不然便没法提长了。

    况且徐少侠可是答允过我的,今夜不醉不归,你看我不也是晕头转向的,徐少侠须得多逗留一会,不可言而无信的。”

    徐青拗不过彭玉博,只好陪他续自饮酒,多日以来自身所历经的种种,每当夜深人静时,总会暗自惆怅,久久不能入睡,牵肠挂肚,心中总是抹不去赵璃习竹弄影的婉秒身姿。

    不过今夜只顾饮酒,脑中的诸多苦楚烦忧尽皆抛诸脑后,不去管也不去想,眼中只有杯酒明月。

    忽而对月扬笑,徐青已然没有白日间的清楚神志,只是道一句:“我本少年郎,何以凭空卷朝梁,我欲仗义走江尚,何以魂牵梦绕不思伤,怎奈悲悯听天意,独留单影披月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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