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氏是黑着脸从鹿鹤堂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有个浆洗丫头不小心挡了下路，还被狠狠掴了一巴掌。
另外一边，在偏厅豪不晓得那头正堂发生何事，等着用膳的四个蕊见着素日来的最快的王氏，到现在都没来皆是面面相觑，觉得奇怪的很。
良蕊见德蕊偷偷的去摸面前那碟子里面的豆腐皮包子，忙抓她的手，无奈的看她一眼，小声说她：“母亲还未来，祖母也没过来。”
“母亲被祖母说了，会过来就有鬼了。”德蕊撑着脑袋打哈欠，语气懒洋洋的，满不在乎被骂的是她的亲娘，捏着筷子咬着，毫无耐心的道：“还吃不吃饭啊，一会去晚了，赵夫子又要罚我抄书了，我下午和红蕴约了逛街呢！”
这时候蓉二|奶奶走了进来，笑着同四个蕊道：“正堂那头有事要商议，四位姑娘快些吃了去学堂吧。”
蓉二|奶奶说完，又亲自给四个蕊布菜小会，便是抽身离开出门，对着外头屋檐横座和夏书说话的慎敏招手。
“蓉二|奶奶有什么吩咐？”慎敏笑着迎上去。
蓉二|奶奶眉眼动人，柔笑的看跟前娇艳的人：“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就不能和你话话家常了？”
“二|奶奶那是折煞奴婢了。”慎敏急忙颔首笑道。
蓉二|奶奶不和她磨嘴皮子了，带着她走到旁边无人的地方。
她语气严肃两份，压低声音，道：“大太太在老太太那处受了气，一会子你送了大姑娘去学堂，晚些……你瞧着时辰，去大太太院子打一头。”
说着，蓉二|奶奶顿了顿，轻轻咳嗽了一声，淡道：“别让你暖大奶奶挨了气，若是大太太怪罪你，便说是我让你去找暖大奶|奶|的。”
慎敏眨眨眼，一副费解模样。
见她装憨的模样，蓉二|奶奶勾她的鼻尖，微笑道：“小机灵鬼还给我装傻了，你暖大奶奶没少疼你的，每次给姑娘们预备有趣玩意那次没给你留意的。”
多少次暖大奶奶私下和她出去采买，嘴里说的都是家里五个小祖宗，她是极其喜欢和在乎慎敏的，对慎敏的这份好里头，绝对没有巴结张老太太的意思在里头。
慎敏会心一笑，温声道：“奴婢晓得二|奶奶也疼惜奴婢，只是这到底是大房的事……”贸贸然的她去插手，是要给贤蕊惹事的。
她见蓉二|奶奶又要开口，正色的看她，便是道：“奴婢晓得了，晚些必然去瞧瞧。”
眼下天气回暖，院子里头慢慢春意渲染四处，几只蝴蝶也在空中飞舞。
去学堂的路上，贤蕊故意慢下步伐，扯了扯慎敏的衣袖，小声道：“昨夜到底怎么了？……”
她睁眼就听着翡翡说慎敏动了天大的怒火，把春和打的皮|开|肉|绽，搞得她心惊肉跳。
慎敏又看向贤蕊，就道：“春柔你若不喜欢，咱们就把她送回大房去。”
慎敏轻轻的摇头，回话，道：“奴婢心中有数，大姑娘安生做自己的事儿即可。”
“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春柔此举已是不顾尊卑，你大可接着家规把她快点嫁出去。”贤蕊不解慎敏的举动。
慎敏笑意更大，好笑的开口：“大姑娘，春柔是大太太送来的，因此咱们处处受限，若是动她的厉害，便是不给大太太脸。”
贤蕊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
“春柔走了还会有下一个春柔，既如此，不然顺了她的愿，让她留着院子，反正今日那头就要送聘过来，她不可能再翻天了。”慎敏目光狡黠，悄声道：“在此之前，奴婢会把院子安排的滴水不漏。”
贤蕊怔住，而后恍然大悟，便是抿嘴微带自责：“这事都怪我，是我不该胡乱把人要进院子的，否则春柔也不会闹到祖母跟前去，还连累你被骂了。”
“您是主子，提拔下头人本就不是事，不过今后多长个心眼，提之前可先观察几日，在把那人底子摸清楚为宜。”慎敏耐心的哄着战战兢兢的贤蕊。
贤蕊瘪嘴嗯了一声。
慎敏看她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就慢慢的道“不过这些事大姑娘无须担心，奴婢做替您做好。”
贤蕊感动不已，眼眶闪烁：“慎敏，谢谢你。”
慎敏莞尔：“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
大房院子中。
王氏气得在屋里踱步，狠狠的捂着心口，怎么气都不顺乎。
如嬷嬷端着茶走过去，柔声劝着都要把屋子砸了的人：“我的大太太您可别压不住气，顶撞老太太了，得不偿失呢，反正那小贱蹄子也翻不起大浪花！”
“顶撞老太太，我倒是敢！一个个的都拿我这个英国公夫人当摆设呢！”王氏想着请安时，一屋子明里暗里话里话外都说是她用人不当，怠慢了贤蕊又闹了张老太太。
王氏手里使劲搅着汗巾子，脸色阴沉，咬牙切齿的厉害，愤愤咒骂春柔：“那贱蹄子呢！我非撕碎了她喂狗不可！”
如嬷嬷大惊，急道：“阿弥陀佛，我的祖宗姑奶奶，您可别胡说八道！要被长嘴的下人听到了，指不定在背后说您歹毒呢！”
“再说了，这婚事是太太您定下的，如今老太太那头也过了明面，晚些时候还要来下聘，即便是口烂饭，咱们也要咽下去。”
如嬷嬷见王氏气得七窍生烟，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和她好好说道：“这事说白了，也是大太太心思太过，想要放双眼睛去大姑娘院子，其实，眼睛不眼睛的重要吗，大姑娘无依无靠的，除开老太太谁又会高看她，亦或者拿她当个事。”
王氏岔岔道：“你懂什么，她这叫以退为进，才回来半年，外头宴会不过去了两次，惹得多少人来问我她的婚事？”
王氏倒不是真的想故意为难贤蕊，不过是更看重自个身边的德蕊罢了，她依旧是气得半死的语气：“我不提四姑娘留心，将来及笄都没好姑爷选了！”
自打贤蕊回来后，王氏在德蕊婚事上的心思越发的抓紧，如嬷嬷对此无奈的很，
“姻缘这事强求不得，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难不成老太太真能按着罗大爷亦或者谢二爷的脑袋，让他们其中一人和大姑娘拜堂成亲的？”如嬷嬷忍不住道。
“怎么可不可能！”王氏更是焦急起来。
她皱眉喃喃道：“罗老太太和咱们家老太太年轻时候就是闺中密友，谢老太太也和老太太私交不错……”
“罗琪琅和谢竹盛多好的两个姑爷人选，德蕊性子不好，我唯恐她将来夫君因此远了她，可这两个人是晓得她本性纯善的。”
看王氏焦急的不行，如嬷嬷把人扶着落到绣凳上，觉得她太过担忧了：“我的大太太，这还多久远的事，不说老太太，外头多少簪缨贵族也死死盯着这两个人的，没准人家早就有其他姻亲打算了。”
王氏哎了一声，心情更是沉重起来：“少来宽我的心，罗家和咱们家祖上的亲已经出了五服，咱们家这一辈的姑娘，必然是要有一个要嫁过去的。”
如嬷嬷便是提醒着说：“大太太也别忘了二姑娘呢。”
“我记着的，她个小病秧子，罢了，等着今年会试了，我瞧瞧有没有合适的进士可以婚配的，先把婚事定下来。”
王氏揉了揉眉心，又想起昨夜的好事，不满讥道：“慎敏这死丫头，这一手倒是来的妙，好好的个小丫头，倒是被大太太教导的比四个姑娘都有手腕的。”
把春柔留在院子，她便是不好在安排人过去盯梢。
想到这里，王氏心里刚刚按下去的气再次窜了起来，她气道：“暖大奶奶呢！死哪里去了！”
如嬷嬷立刻回话：“早就在院子里头候着呢！”
“叫进来！”王氏喝了口茶，平复了两下心绪：“正巧我还有件正事要和她说。”
暖大奶奶晓得婆母王氏心中有气，必然是要找人出气的。
她端着早早预备好的血燕窝走了进来，笑着给王氏请安：“母亲刚刚没怎么用饭，这是儿媳小厨房特意——”
“我问你，你和阿瑾成婚几年了？”王氏抬手打断她的话，也难得和她寒暄。
暖大奶奶笑容凝固了下，旁边的如嬷嬷大骇，厉声阻止还要继续咄咄逼人的王氏：“大太太！”
王氏对暖大奶奶这个儿媳妇最开始是极其满意的。
家世好又能替她管家，而且又是颇得小公爷张之瑾的喜爱，屋内干干净净，小夫妻琴瑟和鸣，满京城谁不说一声羡慕的。
偏偏老天爷不给面子，成婚到如今只得了莺姐儿一个姑娘，张之瑾是将来要继承英国公爵位的嫡出大少爷，子嗣方便马虎不得，近两年王氏因着这事没少给暖大奶奶厉害瞧。
明明起初还挺喜欢莺姐儿这大孙女的，如今也是厌弃的厉害，只有在英国公张旨玉和儿子张之瑾跟前在勉强做出两份喜欢模样。
如嬷嬷接过暖大奶奶手里的白瓷碗，赔笑着说：“大奶奶莫要计较，大太太今日被老太太说了两句，心情不佳，瞧着时辰莺姑娘该要找您了，不如先回去吧。”
暖大奶奶感激的看了如嬷嬷一眼，她心底一直明白，王氏因为他不能给张之瑾生个嫡子，如今越发的不喜她。
谁知王氏一拍桌子，厉声道：“怎么，果真是掌家的大奶奶了，我这还没死呢，就把自个当做英国公夫人了？”
“儿媳不敢。”暖大奶奶立刻底身毕恭毕敬道。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别以为老太太给你两份面子，就能绕了我过去，若非瞧着你没儿子，不把掌家权给你，外头恐怕要嚼你舌根……”
王氏抬眸看着面前的儿媳妇，正色道：“你是做正头夫人的，理应为夫君子嗣着想，莺姐儿一个人在院子也没人陪着玩。”
随着王氏的话，暖大奶奶衣袖里面的手指慢慢捏紧。
王氏絮絮叨叨说了小半刻钟，端着手边的茶盏，捏着杯盖吹了吹浮茶，喝了小口，就轻飘飘的说：“我想给你夫君屋里填个伺候的姨娘，你意下如何？”
暖大奶奶目光瞬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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