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沈家主偏宠王小娘，是沈家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她生的儿子，她能怎么办？沈老夫人也不喜欢王小娘，但奈何儿子喜欢。
面对着方氏和墨玉这个孙女的一唱一和，沈老夫人岂会看不出来。
然而沈老夫人还是沉思了一会儿。
王小娘生了一儿一女，身为小妾但深得儿子宠爱，好在王小娘本身还算规矩。
倘若惜月那丫头也能够懂事些的话……
罢了罢了，也算是借着方氏的手，敲打敲打王小娘。
沈老夫人不一会儿功夫，就想清楚了利弊。
“好好好，带着去就带着去。你们看好她，好歹惜月也是我们沈家的千金，别让她又丢我们沈家的脸。”
沈老夫人叮嘱的话倒是多少带了两分认真严肃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沈老夫人相信，方氏和墨玉都能够听得懂。
得到了沈老夫人的应承下来，方氏先是暗暗握了握拳头。
她微微低下头掩饰住了眼眸里面透出来的钢刀似的眼神。
沈老夫人看似叮嘱，实则是在警告而已。
看好沈惜月别让她丢沈家的脸，而她沈惜月始终都是沈家的千金。
别人动不得，自家人更是不该动。
沈墨玉并没有方氏想的这么多，她反而是高兴情绪更多些。
方氏和沈墨玉母女两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笑着行礼。
“是，母亲！”
“是，祖母！”
目的达到，方氏沈墨玉也就没有再继续开口的意思。
沈老夫人也看得出来，不单单是方氏母女两人想离开。
其余的孙女们，儿媳妇们也想离开。
只是身为家主夫人的方氏不曾开口，其他的人就更没有谁当这个出头鸟。
沈老夫人摆摆手就想开口让她们退下去：“好了，都别待在老婆子这里了，都散了，各自忙去……”
但沈惜月带领着长青走了进来，她一出现，众人全部都呆愣。
就连沈老夫人都瞬间停顿住言语来。
方氏沈墨玉母女则是诧异情绪多一些。
沈惜月冲着大家微微得体的一笑，最先收回视线看向了主位上的沈老夫人。
她优雅又大方的很，一举一动不失闺阁贵女的行为举止。
并且很是规矩的朝着主位上的沈老夫人福身行礼：“惜月来晚，给祖母请安！”
“母亲，各位伯母婶婶们，姐姐妹妹弟弟们好！”
众人神色各异，但沈惜月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
唯有方氏沈墨玉回以沈惜月微笑。
这时候，不该方氏沈墨玉说话，而是主位上的沈老夫人。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祖母……”沈老夫人反应过来，语气都有些不善。
沈惜月一点都不介意这些，她笑意盈盈的往沈老夫人身上走近。
“呀，祖母，惜月来晚了，祖母恕罪恕罪。祖母您看看，这是孙女特意寻来送给您的字画，据说是大书法家颜如珏的字迹……”
沈老夫人闻听沈惜月的话，根本等不及她走近，自己就下意识的“蹭”的站起身来。
她情绪多少都显得有点激动：
“什么？是大书法家颜如珏的字迹？来来来，快，给祖母瞧瞧。”
沈惜月三步并作两步加快步伐朝着沈老夫人走近。
恰好沈老夫人也主动走向沈惜月。
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是瞬间就拉近。
当然，沈老夫人如此激动，伸出手的时候自然是接过了沈惜月手中的画轴。
摊开的瞬间，沈老夫人惊喜爬上了眼眸。
“果真是……咦……”
惊喜神色瞬间爬上眼眸，摊开画轴看了几秒钟，沈老夫人就看出来不对劲。
哪里就是大书法家颜如珏的字迹，不过是高仿而已。
只不过仿写的此人，书法亦是了不得。
倘若不是她本身细细的研究过大书法家颜如珏真迹的话，极有可能会被蒙骗过去。
沈惜月多少有了忐忑，我的妈呀，这么快就看出来是假的了？
这个沈老夫人眼光还真的毒辣。
没错，沈惜月之所以姗姗来迟，就是仿写了这幅字画来着……
“惜月懂事了，知道讨好母亲，想必弄来这幅大书法家颜如珏真迹，惜月这孩子费了不少心思。”方氏不太懂书法字迹这些。
但察言观色之下，方氏猜测出来个七八。
书画是假的，只不过是沈老夫人多少没让沈惜月真的当着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然而方氏偏偏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想要讨好沈老夫人，当真是想得美。
“墨玉你身为大姐，多学学妹妹，要好好孝顺祖母才是。”方氏笑得慈眉善目。
沈墨玉立马就应答下来：“母亲说的是。”
“三妹，你什么时候得了这么好的宝贝，竟然之前一点风声都不曾透露。你可真是不够意思哈，现在整得大姐一点准备都没有，早知道三妹你有办法弄到大书法家颜如珏的真迹，大姐也得出出血，多买一些送给祖母才是。”
“真没想到，王小娘一个月给三妹这么多零用，能购买得到大书法家颜如珏真迹。”
“墨玉上次还听父亲说，他可是出了三千两，都买不到呢，三妹，你可真是有办法！”
看看，这话说的多么的漂亮啊！
明面上句句都在夸赞着人。
可是，王小娘只是一个妾，哪来这么多的零用给沈惜月。
沈惜月也只是一个庶出罢了，零用居然比堂堂嫡出大姐还多，成何体统？
还有，堂堂一个家主都买不来的书画，你沈惜月居然有本事买来。
是真是假，值得推敲啊！
还顺带着嘲讽沈惜月身为妹妹，有好东西不知道跟姐妹们分享。
为了自己讨好祖母，还来当众显摆。
沈惜月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呢，就听见另外一道不是很和善的声音。
“谁不知道惜月堂妹平时连字都写不太来，现如今倒是能找来大书法家颜如珏的真迹。”
“惜月堂妹可别花了大价钱，还买了假货给祖母。”
从座位中走出来的女子，是比沈惜月早出生一盏茶时间的堂姐沈绾绾。
沈绾绾长相娟秀，左眼眼角处有颗红痣。长年累月喜爱穿淡粉色长裙，走路的时候爱扭来扭去。
这不，刚刚扭着走到沈老夫人身边。
“祖母，不知道这幅书画，绾绾可有这个福气，能够瞻仰瞻仰一二？”
沈老夫人一边将书画圈起来，一边淡淡的道：“下次，你们都先下去，惜月留下！”
“……”沈绾绾咬了咬牙，但什么都没说。
方氏带头福身行礼：“儿媳妇先告退。”
“儿媳妇告退。”
“孙女、孙子告退！”
乌泱泱十几人，前前后后的走了出去。
直到只剩下沈老夫人和沈惜月两个人。
沈惜月多少都有些不知所措，她已经猜测到沈老夫人发现字画是假的。
她一会儿该如何把这个谎圆下去，尽管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措辞。
但沈老夫人没必要单独留下她的。
单独留下来的话，怕是沈老夫人看出来了些什么，难不成沈老夫人知道了，其实书画是她沈惜月模仿写的？
沈老夫人一手拿着圈起来的画轴，然后视线凝视着沈惜月。而她又重新坐回了主位上，一手捧着清茶，抿了一口，才道：
“你在太后宫中见过颜如珏大家的真迹？”
虽然是疑问句式，但语气却是透着肯定。
沈惜月大大方方的看着沈老夫人：“祖母这么快就发现啦？”
“没劲儿啊，本来还想从祖母这里诓骗点儿零用钱什么的……”
沈老夫人被气笑：“你想要多少零用钱？”
“嗯？十两可以吗？”沈惜月想了想又摇摇头：“不行不行，十两好多太多了，被母亲发现的话，她肯定会说我。”
“毕竟每个月母亲给我们发的零用五两……啊……祖母你的意思是会给惜月零用吗？那惜月能不能要三两呢？”
沈惜月可怜兮兮的眼神，带着一些小心翼翼，又夹杂着一丝期待。
沈老夫人神色变化莫测，十两，五两，三两。
方氏，你可真是个好儿媳妇，好嫡母！
我们沈家怎么说也是洛城排名前二十的世家，还是在天子脚下当官的官家。
既是官家又是世家，高门大户不敢说，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家里的孩子零用，才给五两……不，是只给惜月这孩子五两。
“你再给祖母仿写一副出来可好？”沈老夫人为了证实她的想法。
早就冲着身后侍候她的周嬷嬷使了一个眼神。
周嬷嬷默契的下去准备。
“哇，祖母你怎么知道是惜月仿写的……”沈惜月眨巴着一双灵眸。
她眼里既有震惊，又有崇拜。
沈老夫人轻轻的敲打了一下沈惜月的脑门。
“哎呦，祖母，疼疼疼！”
“你倒是把罪证藏好啊，傻孩子。”沈老夫人把沈惜月沾染了墨水的衣袖翻了出来。
沈惜月跺跺脚：“哎呀，来的太着急，我忘了，下次我记得啦，会藏好的……啊哈哈哈，祖母，我刚刚什么都没说，您老人家什么都没有听到。”
沈老夫人轻笑着摇头，她倒是头一次知道，这丫头有趣的紧，耍赖都耍赖的这么理直气壮。
“老夫人，惜月小小姐，文房四宝。”
“多谢周嬷嬷，祖母啊，我跟您讲啊，我仿写两幅，虽然是假的，但是您可得给十两银子喔！”
沈惜月一边执笔有模有样的写写画画起来。
沈老夫人，周嬷嬷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执笔写写画画的沈惜月，已经沉浸在其中。
沈惜月浑身上下散发着熠熠光辉——
而沈老夫人，周嬷嬷主仆二人，望着认真投入的沈惜月，居然双双默契的生出一个念头来：
沈家有女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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