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末之时,秦长欢才从云衣房中出来。
陪她用过晚饭后,看到她心情尚可,她也才算是落下了一颗心来。
虽然只是被抽了几鞭子,她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下午的时候,阮宁便带人去端了棋社的老巢,将那个打云衣鞭子的人给狠狠教训了一番。
不过,阮宁也带来消息,说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唐若许便带人将棋社的一干人等尽数杀了。
关起门来,虽是血流成河,却也不至于让百姓恐慌。
之后,自然也处理干净了。
不错,这才是唐若许,东烬未来的皇帝该做的事情。
杀伐果断,一样都不能少。
秦长欢长叹一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怎么能有如此感慨的时候呢?
眼下,该结束的事情总算是结束了,是时候起程回北燕了。
回到北燕后,便又是一番明争暗斗。
重月玖的身份已经不能再用,她倒是不怕燕珩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只是,没有一个新的身份在北燕立足的话,又该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呢?
大约是想得出神,走到房间门口才发觉,阮宁仿佛是在等着她。
“秦姑娘。”他拱手。
嘴唇轻抿着,眼睛左顾右盼,看着便像是有事要说。
秦长欢推开门,她本打算歇息一会儿便去找战云渊认错的。
既然他来了,还是先解决好他的事情吧。
“坐吧。”
落座前,她已给他倒了杯水。
阮宁迅速上前接过茶盏,“秦姑娘,不可,怎么能让您给我倒茶呢。”
秦长欢微一怔愣,笑起来。
“怎么?你如今倒是很听我的话嘛,难道是,知道我是你们殿主的亲妹妹了?”
阮宁没有反驳,只是以手握剑,缓解着脸上的窘迫。
秦长欢大笑,抬手拍了拍他肩。
“既然知道都是自己人,就更不必拘着了,坐吧,到底是有什么事要说?你若再不开口,我可要走了。”
战云渊那边,还欠着一堆债呢。
总要还了不是。
阮宁一听这话,赶忙将怀中的书信拿出来,又是一张黑金信笺。
“这是,今日下午刚到的,殿主他,他……”
阮宁这家伙,平日里做事倒是快得很,若是让他说话,可是难为了他了。
也不知他们兄弟怎么搞的,如此互补。
他哥哥阮安可是个顶会说话办事的。
秦长欢一把夺过信笺,拆开来看。
上面说长生殿截获了红罗宗一桩消息,说十日后,有一批货物要运往东烬。
殿主的意思是,让他在边境等着,将这批货物毁了。
将信还给阮宁,她蹙起眉。
“难道说,红罗宗……”
燕昭是红罗宗的人,只怕皇帝燕珩也和红罗宗有合作,若是这批货物要运来东烬。
难不成,他们要与东烬合作?
眼中一亮,她望向阮宁。
“十日,那你这两日便要出发了?”
阮宁点头,这也是他来找她的原因。
他走了,只怕月影会难过。
如今战少爷就在这里,相信殿主是考量过后,才让他过去的。
“只是为什么找你呢?”秦长欢稍稍不解,“就因为红罗宗对你颇为忌惮?因此,又让你去捣毁他们的货物?”
这样一来,红罗宗对阮宁的恨意更胜,这么一来,难道是要激怒红罗宗吗?
“你,便把人都带走,你若是出事了,月影也会难过。”
这种时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阮宁张了张嘴,还想要辩驳,可是听着秦长欢的话,也觉得有道理。
从前他只是一个人,来去无牵挂,可如今,他有了月影,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他拱手躬身,郑重道。
“秦姑娘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况,殿主也已拍了更多人手秘密赶往边境地区了。”
秦长欢垂首,“那我便放心了。”
哥哥办事,她也是安心的。
“月影我会好好照顾的,还有师兄在,他的武功比我更好些,所以,你大可安心的去。”
如此,便不再有什么担忧了。
阮宁收起信笺,打算离开。
秦长欢却又叫住他。
“你如今不是一个人,若是要离开,总要跟另一个人说一说吧?”她挑眉。
阮宁犹豫着,最终点下了头。
不是一个人,便不能再那样任性了。
门被关上。
秦长欢一手托腮,看着面前摇晃的烛灯,温然笑着。
真好,月影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他们两人能够互相看重,互相保护,真好。
想想自己,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又遭了背叛。
眼下,还欠了师兄‘一屁股债’。
叫她如何是好啊?
无奈一笑,她起身,这时间,酒铺大约还未关门。
毕竟要等北燕使臣离开后,这东烬都城里的宵禁才会恢复。
从友临客栈出来的这条街,正好紧挨着都城里最繁华的街市。
两旁尽是各色商铺,叫卖声便是月上了柳梢,也依旧是络绎不绝的。
为表歉意,她特地去买了两壶好酒,又买了一只烤鸡,前往尚来客栈。
自然了,是不能从正门进去的。
跳进尚来客栈的后院,刚一落地,酒壶相撞出声音来,她赶忙躲到暗处。
虽说是自己家开的客栈,可这里经常接待一些官员入住。
所以作为东烬都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尚来客栈自己也雇了不少的打手看家护院。
眼瞧着他们离开后,秦长欢才进一步行动,上了二楼外的长廊中。
确定了战云渊的房间后,她侧耳靠在窗户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已经快到人定时分,不少人都睡了,而战云渊房间的几扇窗户也都暗着。
她想,该不会他也早就睡下了。
刚要推开窗扇,进去瞧瞧,背后突然传来熟悉人声。
“秦姑娘,怎么会是你?”
荆枫不解,大约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晚还要过来,而且手里还拎着烧鸡和酒。
秦长欢迅速上前,将食指放到唇边。
“嘘,千万别告诉他,我要给师兄一个惊喜!”
说罢,她一下翻身跳进了房间内。
荆枫都未来得及拦住她,这么晚了,战云渊刚喝了药,只怕是要……毒发。
房间内漆黑一片。
借着月光,秦长欢才瞧见了塌上躺着的战云渊,只是,他实在有些不对劲。
像是在做噩梦,又像是,被什么病痛给折磨着。
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嘴唇被紧咬着,双手也紧紧揪住被子。
“师兄,师兄!”
她慌忙握紧他手,没想到下一瞬战云渊便立刻反手握住了她,那力道,可真不小。
手里拎着的酒早就滚到了地上,烧鸡也顾不得。
她双手紧握住他的,眉头皱起,凤眸中满是担忧,脸色也一瞬间变作恐慌。
偏这个时候,荆枫也不进来了,可战云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兄!”
她又叫了两声,战云渊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这样不行,她想着,该去找个大夫来的。
可是微微挣了两下,手反而被握的更紧。
“别走,就在这里。”战云渊仿佛是咬破了舌头才说出这么几个字来。
秦长欢赶忙继续守在床前,“好,我不走,我不走……荆枫,荆……”
“别叫他。”战云渊紧闭着眼,嘴角血丝渗出。
秦长欢也不知他究竟怎么了,可是,他死死拉住自己,也不让她叫荆枫过来。
“师兄,你若这样下去,你……”
她强挣开一只手来,用力掰开战云渊的嘴,强迫他不让他咬自己的嘴,接着从边上拿过一个干净的方巾,塞进他嘴里去。
瞧着他情况倒是没有更严重,只是,怎么也不像是好事啊。
“师兄,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请个大夫好不好?”她实在着急的很。
可越是这样的境况下,她越是不能着急。
于是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握紧战云渊的手。
“师兄,让我叫荆枫进来好不好?让他去请大夫来,你这样,我,我实在担心,师兄……”
一些往事忙不迭的映入脑中。
他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师兄,我还等着你给我娶个嫂嫂呢,师兄,你不能出事。”
不知为何,眼泪突然流了出来,顺着脸颊迅速划下。
吸了吸鼻子,她瞧见战云渊的眼睛似乎睁了睁,嘴边还裂起了一个难看的笑。
“再过一刻钟,再陪我一刻钟,便好。”
他说着,语调轻松,仿佛此刻只是破了层皮那么简单的事。
可秦长欢不懂他为何这样说,总觉得,他仿佛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的。
可他说一刻钟,她便再等一刻钟,还有谁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抬起恢复自由的那只手抹了下眼泪,接着就在塌边陪着他。
黑暗中,月光显得那样皎洁,映过窗棂,照在战云渊惨白的脸上,只衬得他越发虚弱。
秦长欢不知,一刻钟后究竟是好是坏。
但无论入额,她都要陪着他熬过去,她只再等一刻钟,只有如此。
原本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罢了,可此刻,无论对于战云渊还是秦长欢来说,都是那样漫长。
每过一瞬,都仿佛熬过了一天般艰难。
渐渐,她的额间也出了些细密的薄汗。
但战云渊却的确没有先前那样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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