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爷一听陈夫人逝了，便立刻启程从昀城赶回。”
汪静姝嘴角扯了一丝笑瞬间恢复如常，“晓得了。”转头吩咐又晓，“你吩咐王府各处罢。再将正院洒扫一番。”
出去不过将近一个月，归来时又要兴师动众。
“哎。”
随着下人们退下，见正中间还站着孙良娣，她本在向王妃禀报账目。汪静姝轻叹，“你听见了罢，王爷要回来，协理府务的权利我说了不完全算，你得叫王爷开这个口那才完全作数。”
孙芳蔼原沉浸在王爷这么快回来还是因为陈夫人离世这个消息里，一下子没缓过神，突然听王妃的话，一个激灵抖了下身子，“妾晓得了。只是王爷那里……他回来的如此突然，真是因为陈夫人？”
她想不通，心里另有他人的侧妃就这么得王爷喜欢？老人说，得不到才叫人魂牵梦萦。看样子这话一点没错。就是不知道王妃晓不晓得，侧妃老相好。
汪静姝一想这个，心情难免低落，“这不，听到了吗？”王爷如此抬举陈家，无非是对侧妃的喜爱，那汪家又算什么……明明汪家才是他正经岳丈家。不过这种事又不是现在才晓得的，早就晓得千八百回了，何必去纠结呢！
“听到了便回去罢。我还有事要处理。”此刻她不想见这个烦人的孙氏。
她，谁都不想见。
孙芳蔼讷讷称是，旋即告退，嘴里的话来不及说出口。
整个屋子仅剩汪静姝一人，立刻采玉端了杯普洱茶来换她手里的冷茶，“主子，茶冷了，这是刚沏好的普洱茶，趁热暖暖身子。”
暖得了身，暖得了心吗？
她不知道。
汪静姝换了热茶，至少身子是暖了，饮了口茶，“王爷要回来了。”
方才采玉不在，这会子才晓得，复又听王妃说道一句，“因为陈夫人离世了。”
采玉顿悟。
汪静姝眼神茫然，“我不懂，侧妃到底有什么好？或许，这就好比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王爷要来了，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汪家的事没有说清楚之前，我根本不想看到他。”
“可转念又想，也许一辈子也说不清，难道真就不见了？”
这些事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她快喘不过气。只要一遇到汪家的事，她跟王爷永远说不到一起，她也不是没有试图劝过，在宫里时便说过，他若真是当皇帝的料自有忠臣能将跟随他，何苦非要执着汪家的人呢？就算没有汪家，难道整个天下还不转了？
她不明白，始终不明白，为何如此执着于她父亲？
她父亲，汪达，的确位极人臣，但说到底就一臣子，忠心皇帝又什么过错？皇帝想要他辅佐太子，他敢不听吗？他要真做出叛逆之事，那么将来有一天也会因为更大的利益而背叛王爷，这点他就那么想不通？
换而言之，龙椅上的皇帝会因为汪达而更改储君之事？
她父亲难道对谁是下一任皇帝有决定权吗？
这个心结如果不除，她跟王爷之间永远不会有平静的日子。
“有时，真看不懂他们男人的心。都说女人心如海底针，要我说，他们男人的心何尝不是一样！”
……
采玉缄默，她静静听着主子的抱怨。
可是抱怨管用吗？
不管用。
这连采玉都知道的答案，汪静姝不会不知道，可她就是忍不住，她心里有太多的苦闷无法倾诉，要是再不抱怨，她觉得她的心会崩溃。尽管抱怨毫无意义。
她扶着额头，心烦意乱的样子，“今儿我谁都不想见，她们若来了便叫她们走。”
采玉见主子如此肯定，原想着不说，可想来想去熬不过，终究说一句，“主子，于府的帖子，赴宴是今日。”
是了，汪静姝突然想起，于府老夫人今儿八十寿辰，前些日子老人家亲自写了帖子差儿媳孙媳送到王府，请她这个宁王妃务必要前去，她原是答应了的，连寿礼都备好了，可如今真是有些不愿去，那些迎来送往并不太擅长。“替我走一趟罢，你就说府上有事，即将过冬忙得很，实在没法子前去。带了寿礼过去，态度诚恳些便好。”
她一王妃不想去就不去了，旁人又能说道什么？
“可…这……”
“就这样罢。”汪静姝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使小性子，一点都不想那些人情世故，听起来就觉得多了点任性，可任性就任性了吧。永远端着做王妃实在累得慌。
不，其实也不是任性。这是本性，她的本性。原本她就不愿弄那些人情世故人际往来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从小就不愿，若非她成了宁王妃，要为着宁王府为着王爷着想，她可从来都是打心眼里厌倦疲累的。
采玉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说其它，悄默声儿的告退。
屋子里没人，汪静姝就找了个舒服的姿态歪在椅子上歇息了，反正有些事也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费那些精神又何必……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在意，别人又怎么会在乎？不过她那心情挺糟糕，也许因为王爷，又也许因为汪家……或者兼而有之。
直到晌午过后，采玉从于府回来，看到康良娣和尚奉仪在院子里候着，还真如王妃所料，她们听了王爷即将回来的消息一定会来的。
“请良娣安，奉仪安——”采玉请了安，旋即立刻表示，“我家主子今儿不见人，在屋里休息，请两位主子回去罢。”
康宜瑄刚来没一刻钟，便只以为王妃在午睡，“王爷马上回来了，这是大事。怎么，王妃还有心思午睡？”她一听都坐立不安没成想王妃这会子还午睡…王爷归来意味着什么，还是因为陈夫人之死回来的……那侧妃果真得宠。她想来想去，唯有王妃可以扭转局面。
上回王妃那番话对她而言不是没有作用的。她深知王妃聪明得很，一定能够阻止王爷归来的，即便真归来，也不能因为一个侧妃母亲的死而结束微服巡访罢。
而采玉也不去多解释什么，“正因为王爷即将归来，才更要养精蓄锐。良娣主子以为呢？”
康宜瑄不明其意，“那王妃什么时候醒？我想要见她。”
采玉强调一句，“主子说了，今儿不见人！她连于府的寿宴帖子都推了。”
康宜瑄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倒是尚璞莹一旁插嘴了一句，“采玉姑娘，我是想要搭棚子的铺子地址，听闻孙良娣那院子的动静，我，我也瞧着眼热，想搭这样的棚子。可否请采玉姑娘也给我写一个地址？”
尚璞莹也想在庭院里搭棚子，只是不好问孙良娣，只得厚着脸皮来正院问地址，却巧合的遇上康良娣。
这种事不过举手之劳，采玉立刻答应，“好的，婢子立刻叫小丫鬟去拿。”旋即拉了一路过的小丫鬟轻声嘱咐一句，叫小丫鬟去拿地址。
康宜瑄不死心的问一句，“王妃真的不见人？”
“是。”
康宜瑄没法子只得回去，但她也晓得可能是故意不见的。也不知道王妃在搞什么名堂？
很快尚璞莹拿了地址也回去了，她并没有想见王妃的意思，至于王爷回不回来跟她关系不大，反正日子还是这样过着，谁的日子不是这样过呢？
一天下来到天色渐暗，王爷要回王府的消息传遍整个王府，唯有主子们晓得是因为陈夫人离逝，那些下人们并不知道，因此众说纷纭，传什么都有，甚至屡禁不止。
这几天柳昭训的院子紧闭，但终究消息是传进了院子。
一听王爷要回来，柳盈盈的心定了一半，整日里忧思腹中孩子，加之听闻侧妃在院子里烧冥币，因此她一直闭门不出，连窗户都不敢开，如今王爷要回来甭管什么缘故，总叫她安心几分。
如今她心定了才与丫鬟多说两句，“要我说，也是沾了侧妃的光，王爷才这么快赶回。若不出这档子事，王爷且得年底才回来呢。”
阿芳轻声问，“那王爷这会子回来应是不会再去了罢？”
“谁晓得，若到明年春天了只怕又要出去了。”柳盈盈挑眉，“反正今年不会再出门了罢。他不是主要陪侧妃才回来的嘛……”
阿芳边添灯油边碎嘴的说：“要婢子说，侧妃也是好福气，王妃不为难她，王爷又恩宠她，连她母亲离逝，王爷都专程返回。”
柳盈盈说不嫉妒侧妃那是假的，“她好福气，显得别人没福气。”捻了块点心吃，“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足。”
“她除了没孩子没王妃的位子外，哪样不比我们强……”但凡她将对死人的心思有一半用在王爷身上，不至于被冷落这些日子。感情的事柳盈盈终究看不懂。
要阿芳看，王妃也是跟侧妃一样的人，难怪两人能不成敌人反成朋友，“王妃那人……其实婢子才不懂呢。好端端的跟王爷吵什么架。之前侧妃被冷落，她完全可以把握住机会……”
“不止你一个没看懂王妃，我也瞧不懂。她跟侧妃真是一类人，自命清高。仗着家室好，敢跟王爷吵架恐怕天底下独一份。她就不怕一辈子坐冷板凳……别看是什么王妃尊贵，自古王妃多的是失宠的主。”
别看柳盈盈只一个民女，但就因为苦过，所以才晓得什么是日子什么是生活，她要想不过从前的日子甚至平安生下孩子，就只好认清王府后院的错综复杂，学着那些大户人家姨娘小妾的心思，至少她要知道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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