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九、君子好逑

    

    木樨晓得清瑜在烦恼什么,不敢再取笑,忙凑近清瑜,推心置腹的道:“小.姐,论人才,论出身,论亲疏,表少爷和吴世子都是一时之选。您又何必自寻烦恼,偏要记挂那人呢?”

    清瑜摇摇头,不知怎么跟木樨解释。感情并非是算计什么好什么坏哪个强哪个弱再三衡量之后的结果,它发生于不经意间,不设防处,只一刹那怦然心动,便有了。来无影去无踪,世人又有几人有那挥剑斩情丝的魄力呢?连清瑜也不清楚,当初在襄阳城中,元夕之夜,偶然遇到的周景渊会给自己心底留下这般深刻的印记。那时的周景渊也不过是个孩子,而自己,却是一个拥有成年灵魂的穿越者。本来绝无可能的交集,却因为在襄阳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让他们惺惺相惜,彼此信任。即使时隔多年再次相见,那种美好的感觉依然未变。清瑜的心态依旧沧桑,而周景渊已经成长为了顶天立地的少年豪杰。而清瑜也看得出来,周景渊对自己,亦是有情。尽管这段姻缘看上去困难重重,清瑜还是割舍不下。

    她凭栏远眺,碧海潮生,涟漪一圈一圈在金色的阳光下,波动得如同鱼鳞一般。正如清瑜此时的心情,起伏不定。

    不多时,司徒玄应便携着吴迢远过来了。吴迢远仍旧穿了军中校尉服饰,与当年一身白衣的佛前童子相比,判若两人。少了些方外中人的洒脱飘逸,多了几分肃杀铁骨。就是比起在延州清瑜见到的时候,脸上也多了些风霜之色。想来,参加了这场成都保卫战,也让吴迢远增加了许多经历。都说战场真刀真枪最是锻炼人,猛一看,清瑜还真觉得吴迢远脸上更显成熟刚毅。

    吴迢远见到清瑜,脸上也带了笑,拱手道:“没想到不用返回延州,便又能见着瑜儿妹妹了。”

    清瑜还了一礼,寒暄道:“吴大哥经过战阵磨练,气质更胜从前,倒是越来越像保靖侯爷了。”

    司徒玄应道:“在门口我一时都没认出来,想当年第一次在昭觉寺塔林中见到吴大哥的时候,一身白衣,手舞长剑,让我惊为天人。如今吴大哥披上这层军皮,倒是显出平日难得一见的彪悍之气来。”

    吴迢远道:“你又来打趣我。怎么着,上次见我时夸口要考进三甲的司徒公子,今儿不作文章改逞口舌之快了?”

    司徒玄应佯装生气道:“这也不能怪我。朝廷停了今年科举,我就是有三甲之才,也无用武之地啊。难不成吴世子打了几天仗,就沾了武人的习气,看不上我这老朋友了?”

    吴迢远叫屈道:“到底是我看不上您,还是您看不上我?打从门口见着了我,就皮里横秋阴阳怪气的,司徒公子,您倒是让我弄个明白啊”

    司徒玄应脸上微微一窘,忙道:“吴大哥好没正经,我不过是见你一身军装好不威武,夸了几句,怎么就变成你口里那个样子了?”

    吴迢远笑道:“不是开玩笑的吗?你怎么当真了?那便不好玩了。”

    清瑜见两个少年斗嘴,只当是亲热的表现。却不知从前二人在一块,都是兄友弟恭,今儿却是没来由的有些杠上了。清瑜道:“吴大哥和表哥别站着说话了,先请入席吧。待会父王与舅舅就到了。”

    吴迢远含笑点头,当先入席,特意在右首第二席末座坐了。司徒玄应按着规矩,在吴迢远对面左手第二席坐了。清瑜将左手第一席留给了舅舅司徒博言,自己便在右首第一席坐了。

    吴迢远关心的问清瑜道:“听说瑜儿妹妹在延州皇陵也经历了一番凶险,幸亏有几位师傅相助这才安全抵达巴州。一路上没什么吧?56书库不少字”

    清瑜想起那一边逃一边害怕的日子,至今仍然心有余悸。她叹息道:“真真是不堪回首。连照顾我多年的帘红纱碧都走失了……至今都杳无音讯。那些日子的艰难困苦,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要不是清远师傅与几位师兄前赴后继,以身犯险,我此刻岂能舒舒服服坐在这里?”

    吴迢远安慰清瑜道:“好在瑜儿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总归是有惊无险。这次蒙古人南侵,我们陈国境内被蒙古大军洗劫过的州县就有七八个,其余还有不下十个郡县出现了蒙古人流寇的踪迹。最远便是到了延州皇陵。真是一场国家大难”

    司徒玄应接口道:“正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国家刚刚度过为难。未来还有许多困难在考验我们。这些年来我潜心向学,虽是末学后进,不敢自夸。却也有心为国家出一份力。”

    清瑜赞道:“表哥家学渊源,沉淀颇深。国家正是需要表哥这样的年轻人,朝堂才能一扫老态,迸发出蓬勃朝气来。”

    吴迢远却道:“我少年时也觉得读书为重。但自从我投身行伍,尤其是这次参加了京城会战之后,感触良多。面对勇猛彪悍的蒙古人,你纵然巧舌如簧,亦无半点用处。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还是比拼的武力智谋。相比于蒙古人兵强马壮,我们汉人还是相形见绌。我倒觉得,未来应该大兴军事,扩充军备。尤其是士兵训练上,不能再墨守成规,必须更加进取,以免他年重蹈覆辙。”

    清瑜边听边点头道:“吴大哥说得也有道理。虽然华夏文明繁盛,却也不能忽略了军事武力。否则一如前朝软晋弱宋,只会给胡人欺负。吴大哥是将门虎子,自然要敢为人先。不妨将* 你的所思所想,好好整理一番,给保靖侯爷和父王过目。也听听长辈们的意见。”

    司徒玄应与吴迢远一文一武,都得到清瑜的赞许。二人心中都有些欢喜。清瑜只是就事论事,倒没想到他们二人这是在自己面前打擂台。

    三人闲话少许,嘉王与司徒博言便联袂而来。

    三个晚辈忙起身相迎,嘉王含笑止住众人行礼,上前拉住吴迢远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笑问道:“贤侄这一番军中历练,倒是英武了不少。不愧是我们陈国的栋梁之才,也没有给你父亲丢脸。”

    吴迢远忙谦辞道:“小侄怎么当得起王爷谬赞?王爷这么多年在陇南独面蒙古,英勇无畏。正是晚辈们学习的楷模。”

    陈洪恺哈哈一笑,指着吴迢远道:“你这后生倒会说话。比你那个闷吞的父亲,有趣多了。”

    吴迢远忙道:“小侄还要多谢王爷一直支持家父在边关御敌,否则家父离开京城这么多年,只怕早受猜忌,不能为国效力了。”

    陈洪恺忙止住吴迢远道:“慎言父皇眼光长远,看待你父亲如亲生子侄一般,绝不会受小人挑拨,怀疑你父亲的忠诚的。”

    吴迢远忙正色点头道:“小侄受教了。一时妄言,请王爷恕罪。”

    司徒博言自打进了连云阁,便一直暗中打量这位保靖侯世子,见对方果然少年英武,颇有几分乃父之风。相比之下,自己的儿子虽然文质彬彬,却有失气度。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这会见到嘉王与保靖侯世子相谈甚欢,他便插言问道:“听说吴世子幼年得了极严重的心症,保靖侯不得不将世子舍给佛家,一直留在昭觉寺中抚养。不知现如今世子的身体如何了?”

    嘉王也想问此事,这会大舅子问了,他目露关心,看向吴迢远,静等对方的答复。

    吴迢远微微有些紧张,低头拱手道:“司徒大人说得不。晚辈幼年时的确生了重病,后来听了一位大师的指点,父亲将晚辈送到昭觉寺中。经过师傅的悉心照料与医治,如今已经大好了。尤其这次在成都城外,晚辈所在的南边军屡次正面与蒙古人对战,晚辈也三进三出,生死一线。却并没有任何不适,可见,我沉疴已去,不会再影响我了。”

    陈洪恺闻言点点头,他看吴迢远如今的样子,也不像是病弱之人。

    司徒博言拈须沉吟道:“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吴世子身体无恙,自然皆大欢喜。不过总归是经历幼年大难,世子的身体底子总有些亏虚,平日还是要多多惜福,好生调养,以免将来旧病复发。这也是你做儿子对父母的一番孝心。可要牢记了。”

    吴迢远低头应是,心中却隐含小小失望。虽然司徒大人这话透着关心,却也暗暗指出自己身体不保险。吴迢远今日有心在嘉王面前好好表现,如今被司徒大人这么一说,是解释也不好,不解释也不好。

    清瑜觉得场中的气氛有些诡异,忙打圆场道:“父王、舅舅何必一直站着说话,还是快些入席,再慢慢指教我们晚辈不迟。”

    嘉王陈洪恺点头笑道:“正是正是。这连云阁是我们王府景色最佳之所,今日特地选了此地,招待舅兄与玄应,还有吴贤侄。应该多饮几杯,快快入座吧。”

    说完嘉王便在正中主座上坐了。司徒博言在左手第一席坐下,剩下三个晚辈这才落座。

    陈洪恺举起手中酒杯,笑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陇南吃沙子,多亏舅兄在朝中奔走,也帮我照看着王府。恩情不言谢,就以这杯薄酒为敬”

    司徒博言忙要起身举杯,被陈洪恺摆手止住道:“本就是家宴,舅兄不必这般,咱们由兴便是。”

    司徒博言这才笑着先干为敬。并道:“王爷文武双全,乃是陈国未来的希望。凡明眼之人,无不对王爷敬佩有加。何况我是瑜儿的舅舅,于公于私,都应该为王爷鞍前马后效劳。”

    陈洪恺满意的点点头,又向两个少年郎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近些年我甚少回京城,但你们的作为我还是听说了的。都是好孩子,本王也替你们的父亲高兴。今日难得有此闲暇,本王能回到府中好好享受一番。又见到两个出类拔萃的晚辈,心中尤其高兴。来,你们陪本王喝一杯”

    司徒玄应与吴迢远忙起身,举杯敬酒。

    清瑜也盈盈起身,给舅舅司徒博言敬了酒。司徒博言又是一口干尽,这才有些落寞的道:“瑜儿母亲去得早,她临终前曾经嘱咐过我,要我好生照顾瑜儿和泽礼。如今泽礼已经贵为皇太孙,微臣只担心瑜儿……”

    清瑜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舅舅这话必有所指。

    陈洪恺微微皱眉,笑着打断大舅子道:“从前担心倒是有理。如今瑜儿也回到王府了,有我这个父亲在,还能让谁欺负了我的千金女儿不成?”

    司徒博言讪笑道:“当然不是。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瑜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王爷爱女心切,却也不能耽搁了瑜儿的好事,否则她母亲地下有知,只怕也会怪我们不尽心呢。”

    清瑜落在案底的手微微发抖,她抬头看向司徒玄应,见对方红着脸看向自己,眼中透着绵绵情意。到了这时候清瑜哪里还不知道舅舅这是要做什么?她起身对父亲道:“父王,女儿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陈洪恺一把拉住女儿,哪里不晓得女儿是觉得尴尬。他立即道:“瑜儿你坐下。你舅舅一时关心太甚,说过头了。你不要多想。你是为父唯一的女儿,这件事我打定主意了,暂时是不会考虑的。别人说什么都好,怎么都要多留你在我身边一段时间。”

    说完陈洪恺又看了司徒博言一眼,眼神中有些责备。司徒博言本想当着面将儿子与清瑜的亲事定下来,谁知嘉王与清瑜仿佛都有些怪罪,他尴尬的笑了笑,对清瑜道:“都怪舅舅我多喝了两杯,口不择言。瑜儿莫要恼了舅舅。这些事本当你舅妈来操持,是我越俎代庖,惹笑了。”

    清瑜见司徒博言很不好意思,也不好太扫舅舅的脸面。只得柔声道:“那我去取些热毛巾来给舅舅擦拭,再让厨房备些蜂蜜水给舅舅醒酒”

    陈洪恺点头道:“还是你们女孩儿心细,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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