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年

    清晨,阳光和煦,微风不燥,远处的小镇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间的烟火气盘旋在空中让小镇是如此美好。坐在能够俯瞰小镇的塔顶用上灵识,甚至能够看清人们身上升腾的缕缕灵气,相交在一起形成了汩汩河流,从空中流进环绕着这座岛屿的湖里,滋养着此处的生灵万物。

    可惜总有煞风景的人。

    “小兔崽子,你给我滚下来!祖塔是你可以随便乱爬的地方吗!又来!”

    胡须长度又有见长的陆长老依旧沉不下性子,暴跳如雷地指着仰躺在塔顶的瘦削身影叫骂,而那道身影充耳不闻,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拍拍衣袍站起,从足有九层高的塔顶一跃而下,过了五息左右轻巧落地,像一只慵懒的猫,灵巧的没发出一点声响。

    淡青色长袍迎风猎猎作响,如瀑长发不加以任何束缚随风飘扬,修长的手指将遮挡住视线的发丝归拢耳后,露出了一双清亮的眸子,只是此时满眼的不耐证明了陆长老刚才的话还是有一定影响。

    这名眉眼尚未长开但已依稀看出俊朗的少年撇了撇嘴,“老陆你又开始了,每天都吼那么大声,你嗓子不痛吗?”

    “尊重点,叫师父!”

    陆长老作势要打,少年连忙往后一躲,陆长老化拳为掌,遥遥拍向身形急退的少年。

    一个金色掌印迎风见长,很快变为原来的四倍大,裹挟着强横的灵力波动击向少年。

    “罡掌?老陆你来真的啊?”

    少年脚尖一点不退反进,双手结印的速度甚至带起残影,很快,一个同样的掌印也出现在少年身前,他脚尖一旋将其击出,和陆长老的掌印碰在一起。

    两者相撞,按理说应该会散发出强烈的冲击波,或是直接来一场小爆炸,总之会引起异象。

    灵力不同属的两股强大灵力之间的碰撞就是一场小灾难,这会使周围的灵力磁场紊乱,严重的甚至会影响到当地的生灵,致使灵气循环被打破,在洞天福地之内影响尤其大。

    诡异的是,波动较弱的那枚掌印在接触到另一枚掌印时气息突然改变,两者竟然相融在一起,在形成一个更大的掌印后蓦然失去了踪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这是违背常理的事情,可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两人对此都丝毫不意外,唯一略有惊诧的陆长老也并非是因为此事,“杨红鸟,你的境界又有精进?”

    正是杨鸿阙的少年甩甩刺痛的手掌,苦笑道:“什么杨红鸟,别乱叫。我就够打这一掌了,别再来了,再来出人命了。”

    陆长老哼了一声,“你叫得我老陆就不许我叫你杨红鸟?我又不是没分寸,还需要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来提醒?不过我都说过多少次了,祖塔是重地,不能乱闯,你倒好,天天在塔顶晒太阳,嫌你爹给你安排的课程太少了是吗?”

    听到“课程”二字,杨鸿阙谈虎色变,转身就走,脚尖在空中微点,借风直往最近的山峰,留下了有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

    陆长老看着飘然而去的青袍,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孩子哪都好,自从到了透印谷之后展现出了令众人满意的天赋,修行方面更是不需要督促,甚至在刚开始时简直是玩命一般去折磨自己,如果不是强行叫停,后果不堪设想。

    而在为人处事方面他也做的无可挑剔,因为那孩子的特殊天赋所以刚进宗就成为有“镇守宗门重地的怪老头”之称的自己的亲传弟子,被封做了这一代三脉之一龙脉的脉首,不服气的人自是许多,可都迫于宗主的威严不敢有异议,不过私下对那孩子的怨念指定不少。

    可他偏偏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仅仅两个月,宗门上下就再没人对其坐上那个位置有任何疑问,甚至连以脾气古怪著称的几个长老也对其多有称赞。

    可只有自己知道,他每天早晨都会来祖塔塔顶,躺在那里眺望远方。

    自己曾问过他为何非在那里不可的原因,他的回答直接仍清楚记在脑海里。

    “你问我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里最高了呀,站得高望得远嘛。山上更高?那可不行,山上太高了,那里不是人间,看不见我想看的人。”

    只有这个时候,陆长老才觉得这个旁人眼中早熟完美的脉首脸上的面具稍稍漏出了马脚,能从那一丝缝隙中窥见不同于表面的内心。

    而在提到那些江清为了让他了解修行界的基本历史设定的课程时,他才会表现得真正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因为不喜欢某样东西而任性的选择逃走——这是属于少年人的特权。

    啊,还有遇到和宗主的另一个儿子江问有关的事时,他也会表现得幼稚一点,被压抑的的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也随之出来——也许那才是真实的他。

    所以陆长老很喜欢提起这件事,权当是他喜欢这个看着长大的小徒弟能少戴一会面具。

    至于江问,自己可没那么大面子去请动,不过俩孩子也经常在一起,挺好的。

    杨鸿阙对着路过的师兄弟们打着招呼,悠悠掠向江问的居所。每当他想要躲开历史讲师时他就会躲到江问那去,一是区区讲师可没胆子去宗门嫡子的门上讨人,二是江问也初入修行,正好能给他一些感想,让他少走一些弯路。

    ——顺带一提,因为他不愿意改姓江,所以并未对外公开他也是江宗主的儿子,他只是恰巧和宗主夫人同姓的一个天赋异禀的普通人。

    推开熟悉的竹门,只见江问正襟危坐着,见哥哥走进来的江问略感不妙,不停悄悄对杨鸿阙使眼色,杨鸿阙摸不着头脑,快步走近询问道:“坐那么直干嘛,还有做什么眼色啊,有什么事就直说呀。”

    第一次觉得哥哥如此迟钝的江问叹了口气,这时再让杨鸿阙离开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中年男人从窗边回过头,望向两人平静如水的眼神莫名使人心悸。

    杨鸿阙嘴角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他收起了随性的模样站直,沉声道:“宗主。”

    他从没称过这个人为父亲,或是在三年前被威胁着离开的缘故,他一直耿耿于怀,在心里赌着气不承认这个残忍冷酷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杨鸿阙,你不在讲堂学习历史在这里闲逛什么?”

    杨鸿阙面无表情地刚想回答就被蹿起的江问捂住了嘴,江问暗中狠狠掐了一下杨鸿阙,站在杨鸿阙身前笑着说:“父亲,是我在引气入体时遇见了困难,请哥哥来帮我解答下疑问,对吧?”

    说罢身后的那只手又揪住了杨鸿阙,杨鸿阙微微扭曲着面容点头称是。

    江清也不深究,转身凝望远方淡淡道:“你和你哥修行的路子不一样,问他不如问你娘。不过他在这里也好,省的我再跑一趟。”

    “十年一届的宗门大比就要来了,我们透印谷上次三谷垫底,是因为我们没有术士,既然这次已经有了你,如何都不能再垫底,平白让别人笑话咱们。”

    宗门大比?三谷?术士?

    啥玩意?

    看着哥哥一脸的迷惑,江问叹了口气,不愧是逃掉了所有给他补充常识的课的人,连这种最基础的都不知道。

    他把嘴凑到杨鸿阙耳边简要介绍道:“宗门大比就是天下排得上名号的宗门之间的切磋,为了避免自己门下的弟子都在象牙塔长大,出去毫无经验,所以设置了这场盛会,并且之间的切磋允许有伤亡出现。”

    “三谷是对三个名字含谷字的门派的并称,分别是非花谷,漱轩谷和咱们透印谷,还有其他的宗门我之后有空再跟你介绍。”

    “术士是极其少见的一种修行者,普通修行者更多的是对躯体的开发,体内运行的是真气;但也有特殊的一群人,修灵者,也就是术士。他们能与灵气共鸣,是真正意义上的修行者。你和陆长老都是修灵者,但你又要特殊一点,你像父亲一样能与祖塔内的力量共鸣,因此可以使用独属于透印谷的特殊方术,譬如你能抵消对手的招数就是。”

    江清没注意到身后二人的小动作,自顾自道:“这次我们要有十足的准备,你的修行时间还太短了,所以我和长老们讨论决定让你和其他参加大比的师兄弟进祖塔一趟凝练灵气,问儿也跟着去,你初入修行,观摩一下也有好处。”

    “时间就在出发前一天早晨,不许迟到。”

    说完,他转身就走,仿佛就只是来通知这件事,完全不像一个父亲,没有一点出于关心对儿子的叮嘱。

    杨鸿阙最讨厌他的,也是出世修士共有的一点,仿佛没什么能在他们心中占据特殊的位置,视万物平等。

    “哥,我刚不是有意要掐你的,都是为了帮你圆谎啊呜呜你别怪我。”

    江问苦着脸拽他的袖子,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放心里,撑着下颌思考着刚才接受到的信息。

    方术……吗?

    看来我现在似乎很强啊。

    杨鸿阙的脸上不自觉扬起温柔的笑,想起内心最深处的两个身影。

    一定能够保护你们了。

    三年了,你们还好吗?(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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