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静尘简直惊呆了，心妍对外的死因是难产，真正的死因被太后和皇帝捂得死死的，心芸那里的太监都是些粗使的，他们知道什么？
且，一般的太监哪里就敢轻易议论这个。
虽然，汤静尘也是万分不舍得心芸嫁去准格尔，但是圣旨已下，事情就成了定局，若是一味去闹只能适得其反。
最重要的是，皇帝只要想跟准格尔联姻，就总要有人嫁过去，自己的女儿不嫁，就得是别人的女儿，汤静尘不是阴狠卑鄙的人，做不到为了自己女儿牺牲别人女儿。
虽然换成别人肯定会这么做，但汤静尘做不到。
她唯一能做的想做的，就是设法让心芸在准格尔过得好些，千万别落到心妍那样的下场。
“额娘，心妍姐姐还是皇后嫡女呢，都死得那样惨，何况是我？”
汤静尘心里一紧，“你怎么了？”
“我……”心芸垂下眼眸，不敢看汤静尘，“他们说您已经被废，再也不是娘娘了，我之所以还是公主，是因为皇阿玛怜惜，可等我嫁去了准格尔，皇阿玛鞭长莫及，我的地位连最低贱的奴才都不如。”
“胡说！”
汤静尘大怒，“你是你皇阿玛的女儿，你的身份是天生的，跟娘有什么关系？你以公主的身份嫁去准格尔，他们一辈子都要敬着你！”
心芸十分害怕，“额娘，你生气了吗？”
汤静尘不但害怕，她还着急担心，自己常年见不到心芸，她得不到正确的教导，再被心怀叵测的人引导着，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原以为春兰冬雪过去了能帮着心芸，没想到压根不起作用。
“你的这番心思，跟春兰冬雪提过没有，她们怎么说？”汤静尘问心芸。
“说了呀，冬雪的说法跟额娘是一样的，可是春兰却说很有可能，宫里都是些拜高踩低的，额娘失了势，他们自然也瞧不起我。”
不等汤静尘回应，心芸又道：“额娘以前说过冬雪虽忠心却鲁莽，说话做事不过脑子，春兰是个聪明的，所以我想春兰说的应该有道理吧。”
汤静尘心底的疑惑又浮了上来，春兰，她默默念叨着昔日侍女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心芸急了，“额娘，额娘，您怎么不说话了，是我又惹您生气了吗？”
汤静尘摇摇头，看着女儿纯真的小脸，满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得道：“或许春兰是聪明的，但这一次，冬雪说的对，你该听冬雪的。”
心芸眨眨眼，“有时候春兰对，有时候又是冬雪对，女儿该听谁的呢？”
汤静尘瞬间心如刀绞，心芸身边的人根本就信不过，所谓的教养嬷嬷都是多伦皇后指定的，不用想就知道完全不可靠，不把心芸往邪路上引就谢天谢地了。
原还以为有春兰冬雪，可从种种迹象来看，春兰十分可疑。
浓重的无力感让汤静尘无法呼吸，她痛恨自己的无能，若是已经确定了春兰背叛自己，哪怕她在慎刑司，她也有法子让春兰离开心芸，可如今，她无法确认，就不能采取行动。
万一冤枉了好人呢？
汤静尘自己屡次被冤枉，最怕的就是因自己一时不慎冤枉了别人。
面对女儿的询问，她思来想去，“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就谁的都不听，自己用心去想。”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心芸只有八岁，肯定做不到，汤静尘心里也清楚，想了想又道：“若是自己实在想不明白，就先搁在心里，等见到了你皇阿玛再问他。”
如果心芸把今天对自己说的这番话告诉了皇帝，他一定会对春兰怀疑的吧？
只要他起了疑心，不，他都不用怀疑别的，只需要觉得春兰对心芸不够忠心就可以把人调走，这样女儿身边就除掉一个隐患，那么自己就可以离开这里之后再做调查。
心芸点点头，“嗯，额娘放心，我记下了。”
汤静尘摸摸女儿的小脸蛋，“记下了就好，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改天再来看额娘好不好？”
心芸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陪着汤静尘在牢房里，她转了转眼珠，把婆子叫来，拔下头上一枚金簪，想了想又从手腕上撸下两三枚金镯子，一股脑儿塞进婆子手里。
“我额娘在这里多承你照应，你可要仔细了，若是我额娘吃苦，本公主饶不了你，你好生对我额娘，本公主下次来还赏你。”
心芸学了那些妃嫔收买人时说话的语气，汤静尘好笑之余又觉得心酸。
是自己的错，不能在心芸身边，逼着她自己长大。
看着婆子接过首饰，汤静尘心中却猛的一动，想起当日春兰在御花园里给太后身边冯嬷嬷金手镯的事。
自己被污蔑跟侍卫私通，当时拿出来的证据，不就是那金手镯？
春兰，春兰！
汤静尘双拳紧握目眦欲裂，我对你那样好，那样信任你，你为何要害我？随即她又想到，对方处心积虑，便是春兰不给冯嬷嬷手镯，难道他们不会去找别的东西吗？
或许，是自己错怪了春兰也说不定，可药渣失踪又怎么说呢？这可是春兰保管的呀。
再加上她对心芸说的这些话……汤静尘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额娘，我走啦。”心芸的声音把汤静尘拉回现实。
汤静尘只觉得自己有无数的话要嘱咐女儿，千言万语却不知该怎么说，只得抚摸了女儿的头发，“你要好好的，谁的话也别听，自己多琢磨，实在拿不准的就找机会问你皇阿玛。”
“嗯，我知道了。”心芸乖巧的点头。
婆子收了贿赂不免十分殷勤，“公主殿下慢走。”
心芸一步三回头，汤静尘眼巴巴的看着，直到转过了一处拐角再也看不见，她才泪如雨下。
婆子回来了，金钗金镯已经戴上了，“看在公主殿下的份儿上，今儿个就免了你受刑，你可要记得我的好。”
汤静尘懒得理她，自顾自的缩在墙角，仔细想着心芸方才说过的话，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一丝细节都不肯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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