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王

    风鱼将银壶朝天一抛,一缕极细的水柱晶亮盈盈,朝神将疾射而去。那水柱虽不起眼,里面却含了玄冰之息,寒冷异常。神将本来虽然大怒,却抵挡得十分从容。这寒气一袭过来,顿时压力大增。但见一丝银线拉得笔直,在罡风凛冽中缓缓前行。神将不停挥手射出一团团精光,却只能减缓那银线前进的速度,不能将之打落地下。

    雪琴忽而厉啸一声,身上衣衫尽褪,化作一尾血翅瀛鱼,却依然留着那美丽的脸庞,只是眼睛成了冰蓝之色。那瀛鱼本是东海异种,身有青白双翼,可以遨游沧海傲啸云天。不知如何出了这么一位血色四翅的。

    瀛鱼雪琴扇动四翼,口中有哞哞之声。天上忽然飘起白雪,一时冰寒刺骨。围观之人有功力浅的,已经被冻得浑身颤抖。

    风鱼的银线得了雪琴之助,顿时推进得更快了几分。神将眉头一皱,猛然一推,将罡风银线,都推后了几尺。但见他拔地而起,冲上了几十丈的高空,又化为一个火球。一如来时,带着风雷之声朝众人砸了下来。

    众女疾退数丈,阵势依然不乱,再次卷起狂风,迎神将而上。瀛鱼雪琴冲上云霄,那寒意又重了几分。

    神将挺枪向下刺下,带了由上而下的冲势,那枪尖几乎快要冲破包围,落到阵势之中。十八天女齐齐一声娇叱,竭力发动,与神将相抗。

    风鱼见神将气势如虹,略一犹豫,那银壶砰地爆开,一大片晶莹剔透的寒珠爆了开来,嗖嗖射向神将。

    神将大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一手拿出一面金丝绣字的锦旗来,喝了一声:“收!”

    那锦旗有个名号,叫三生七宝旗,炼化得好了,能收雨雪冰霜。那些寒珠顿时被收了进去。神将反手一挥,喝道:“去!”

    那几百颗寒珠顿时朝十八天女射去。虽有一些被狂风卷走,还是有几颗射到了众女身上。那十八天女阵顿时有了破绽。

    神将发力一逼,天女阵的狂风顿时收敛不少。风鱼大急,朝旺珠喊道:“还愣着做什么!你以为他会放过了你们?”

    旺珠看了看连淙和姜璟,耸耸肩道:“拔屌不认人,你肯我不肯。”双掌暴涨,挥舞着大手印朝神将攻去。

    姜璟和连淙对了对眼,洒然一笑,各自掣出宝剑,加入战团。这三个生力军一加入,神将立时有些束手束脚。尤其姜璟的诛仙剑,黑锋闪耀,惯能破天神妖仙的护体之气。那神将一个疏忽,金兜被诛仙剑劈去一角,还削了他几根头发下来。

    神将大怒,表情竟变得有些狰狞。大吼一声道:“左道小儿!真以为本神将奈何不得你们?”

    连淙等人不语,只是各尽所能,全力抢攻。天上瀛鱼雪琴的叫声已经有些嘶哑,那冰寒之气也有了一丝丝的破裂。风鱼也掣出一双短戟,厉吼着冲了进去。

    神将忽然猛地一个俯身,跃出圈外,半跪在了地上。也不见他如何施法,那地面忽然起伏起来,犹如地龙翻身一般。不待众人稳住身形,底下喷出了十几条火龙,带着风雷之声,卷向众人。

    那火龙来势凶猛,立时便有女子中招,受伤倒地。十八天女阵分崩离析。那火龙似有灵通,只追着没有受伤的人上下穿飞。纠结许久,神将双手一合,十几条火龙顿时全部冲到了他的身上。但见他金光闪闪,火焰升腾,身形既高大又神俊。靠得近些的连淙,姜璟等人,被炙烤得口干舌燥,纷纷运功抵抗。神将开口道:“最后问一次,神器在何处!”

    风鱼擦擦嘴角的血迹,笑笑道:“在你妈嘴里!”顿时惹来一阵娇笑。

    神将仰天长啸,那火焰金光,竟然变得如有实质。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的雪山忽然猛烈爆发,有一股沛然寒潮朝着神将疾射而出。神将大踏步转身,将金火与那寒潮相抗。双发对峙之处轰隆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这边诸人瞧出便宜,不约而同向神将攻去。一时间各式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蓝光血光绿光紫光,尽皆朝他杀去。

    然则神将金光护体,那些兵器术法,还没有杀到他的跟前,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众人眼见机会难得却不能杀伤敌人,不由大急。

    连淙忽然想起那白玉钟能释放白光,切金断玉。此时间不容发,不容他仔细思量。一手抄起那白玉钟,朝神将猛掷过去。

    玉钟果然通行无阻,嗖地飞了进去,砸在了那神将身上,然而却并未出现那白光。只是连淙使的力量颇大,仍将神将打了个趔趄,那金光火焰便有了些滞涩。那倒也还罢了,神将见了那玉钟,登时一愣,几乎有些呆若木鸡。若不是手掌还在下意识地发力,早就被寒潮彻底击退了。即便如此,寒潮也还是感受到了他的道心出了裂缝,猛地发力,砰地将神将击出十丈开外。众人顿时觉得寒风刺骨。那灼热的感觉已经半分也没有了。

    神将身在半空,吐了一口金黄血液,仍不忘将手一抓,摄过玉钟。未等寒潮再次来袭,神将一挥金枪,化作一道金光冲向星月,很快消失不见。

    众人击退了神将,俱都欢喜。唯有风鱼面色凝重。吩咐雪琴等人救治伤患,便急急离去,连招呼也没有和连淙三人打。

    旺珠怒道:“这婆娘不是好人!我等辛辛苦苦帮她对敌,她怎地一言不发就走了!”

    连淙哈哈一笑,道:“一开始还以为次仁兄是一位翩翩君子。越与你相处,便越觉得你与世子殿下有异曲同工之妙!”

    姜璟笑着踢了他一脚:“一句话涮了两个人,你小子才不是好人!”

    旺珠连连点头称是。一旁的蛇奴下半身显出了蛇尾,无法回复人形,正盘着调息。倒是杏儿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有些脱力,蹲在一边回气。闻言勉强挤出笑容道:“次仁哥哥勿要生气。那寒潮似是风鱼姐姐师父发出的。她一定是担心师父,去瞧她去了。”

    旺珠一瞪眼道:“那也不该就这样走了!打个招呼都不行么?”

    姜璟笑着拦了拦他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和人小女子置气。今日要不是来了此处,我们也没有机会与一位神将大战一番。过瘾,真是过瘾!”

    旺珠呸了一声,笑骂道:“你是快人快语又快屌,我可还没过瘾呢。”转头看看杏儿和蛇奴,撇撇嘴道:“算了,回家再说罢。”

    杏儿连忙抓住他的衣袖,娇声道:“次仁哥哥别走。你留下来,让杏儿好好伺候你。”

    旺珠轻轻抓开她的小手笑道:“别!到时候你吃不消,弄得人不上不下的更难受!”

    那边雪琴,墨浓,青虹等也渐渐围了过来。听了此言,之前与墨浓一起伺候姜璟的女孩子嘻嘻一笑,道:“我们都会修欢喜禅哎!与男子欢好,我们才能好得更快呢。”

    众女顿时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要这三人为她们“疗伤”。其实在场还有许多男士。只是适才大战神将,众女看得清楚,也就是这三个人能与之一战,余众皆不足道。疗伤么,自然要找功力高深的。连淙一看大事不妙,连忙抓过姜璟和旺珠,将黄玉之法的一些诀窍,告知二人。如此临阵磨枪,毕竟不快也亮。二人听得心领神会,直道要连淙回去之后倾囊相授。

    很快三人各自被之前的姑娘抓着去房里疗伤。连淙一战之后,心中也是戾气横生,正好二女送上门来,便也不再客气。若不是青虹与雪琴久经战阵,早已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幸而连淙修习黄玉道法已久,二女又都练习过欢喜禅。一场大战下来,三人竟然都精神奕奕。二女知晓了妙处,再也舍不得放他离去。一番痴缠,知道有姑娘来请,说姜璟旺珠已相侯良久,才嬉笑起身,为他着衣。

    姜璟和旺珠一番辛苦疗伤,二人均已疲累不堪。倒是围着他们的女子,果然各个喜笑嫣嫣,比“疗伤”之前,活泼了许多。二人一见连淙居然像个没事人一般,恶毒挖苦了他一番。姜璟眼珠一转,对周遭的姑娘们笑道:“你们莫要放过这小子!他会阴阳双修之法,找他疗伤,最是合适!”

    他以为这一招能祸水东引,想不到此间的女子,最为遵守的一条规矩,就是不得随意更换恩客。他这话一出,墨浓便泫然欲泣地看着他道:“郎君可是嫌弃我们姐妹三人伺候得不够周到?”边上两个女孩也是抱着他的胳膊,一阵不依,让他惊讶之余,唯唯苦笑。

    连淙和旺珠见他吃了自找到苦头,畅意一笑。旺珠起身道:“时候也不早啦。再不回去,我是没事,这两位哥哥却是要吃排头的。姐姐妹妹们让他们走了吧!”

    众女闻言,嬉笑着纷纷站起来,与三人收拾东西,整理衣物。雪琴看到连淙的脸上有一小点口红留存,笑着靠在他怀里,伸出腴舌,给他舔去。

    三人告别依依不舍的众女,打马而去。走出好几里,旺珠才笑着对二人道:“你们中原男子细心周到,果然比此地的汉子更受那些女子喜欢。”

    姜璟嘿嘿一笑,道:“那是自然!要不然,你道我们为何有潘驴邓小闲这般精炼之语?”

    旺珠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头对连淙道:“连兄弟怎么闷闷不乐?”

    连淙轻叹了一声,笑道:“我可做不到向两位哥哥一般万花丛中去片叶不沾身。”

    二人一起朝他翻了个白眼。旺珠道:“你道她们那些难舍难分郎情妾意都是真的么?逢场作戏而已啊小弟!”

    连淙笑道:“道理我懂,可还是会有些牵挂。”

    姜璟摇头叹息道:“跟了你这么个多情种子,我那可怜的妹子哟。。。”

    旺珠哈哈笑道:“莫要悲风伤秋!来比比马术吧!”夹了夹马腹,大笑着策马而去。

    姜璟大喝一声:“怕你不成!”挥鞭跟上。连淙笑了笑,跟在二人后面缓缓而行。

    第二天连淙起了个大早,正要去寻张灵徽,却被姜璟在门口堵上了,死拖活拽地要拉着他去见父亲。连淙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这位大夏王朝的沂王殿下,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便也不甚推拒。

    沂王的住所却不在那日陀寺内,而是在二里地外的一座富商别院里。连淙讶异地看看姜璟:“辛苦大舅哥一早来堵我。”

    姜璟嘿嘿一笑,道:“昨夜回来晚了,被我父王抓到,我只好和盘托出。父王便罚我一早来逮你。其实我本就要早起练功的。”

    二人安步当车,走了一炷香多的时间,便来到了那别院。这富商本是中原人士,别院门口题了三个烫金大字:秋水堂。这三个字厚重古朴,当是大师手笔。沂王在大夏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他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客居于此,却没有什么明岗暗哨。门口的骁骑卫一看世子带了客人来,问也不问便放他们进去了。

    进得院来,里面小桥流水,古木参天,间或又有怪石嶙峋,布置得颇有几分雅气。姜璟带着连淙,一路走到一座亭子里。

    大夏沂王祖上本是河西羌人。乃祖姜献与开国皇帝并肩作战三十年,封王犹在当时的太子之前。太宗杯酒释兵权,军中袍泽大多给了个好听的名号送去养老,唯有沂王硕果仅存,成了大夏朝唯一的一位异姓王。沂王本人年轻时与当今皇帝一起北征匈族,打得九大部族丢盔弃甲,一路打到捕鱼儿海,在那里勒石叙事,才凯旋而回。这些事,连淙都是知晓的。路上一直想象,以为沂王不是刚强猛烈来去如风的悍将,便是智珠在握决胜千里的儒帅。到了亭里,却只看到两位穿着寻常衣衫的老翁,仿佛普通的富家员外。一高一矮,却是一样的精神矍铄,双目有神。连淙一愣,不知哪位是沂王殿下,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姜璟哈哈一笑,对那位矮一些的老者笑道:“爹啊!我说你不要老是穿得这么朴素吧?这下可好,毛脚女婿第一次上门,都不知道该向谁请安了!”(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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