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帮忙

    汤凤没有想到此番与周遂之竟然配合得如此默契,还未等她这边联系朝臣,他已经率先发难,将宋仁彻底拉了马。她不禁想到冯弦机说过的那番话,周遂之的夫人难不成真的是胥二小姐?她当时不过以为冯弦机在诈她,可现在看来竟然有几分可信了。

    胥家世代将魂,对南疆可谓是忠心不二。其族人无论男女皆上马能战,是南疆首屈一指的将门,当年也是十分风光的家族。大夏与南疆的最后一战,胥家子弟几乎全部命丧战场,真正做到了马革裹尸。汤凤的记忆里,胥二小姐当年也跟随父兄参与了最后一战,战报传来的时候上面也写着她的名字。

    当晚,汤凤抄完佛经后并没有早早入睡,而是坐在书房等人。

    亥时末,海棠如期而至。

    “怎么样?”汤凤头一次按耐不住起身,焦急地看着海棠,“可打听出了结果?”

    海棠还是老样子,伸手从怀里掏了一幅画出来,拍在汤凤的面前,她道“你让我查周遂之,但是他底子太干净了没什么可疑的,只有这一处,你看了就明白了。”

    海棠的语气稍沉,没了往日的活泼和轻佻,听起来有几分压抑。

    汤凤似有所觉,匆忙展开她带来的画,待完全看清后,怔在了当场。

    “我们都以为她死了,却没想到她跟你一样,这些年潜入了大夏的国都,还与当朝阁臣生儿育女。”海棠的嗓音有些低哑,说出来的话也不如平时那么流利,像是在压制某种情绪。

    汤凤看着眼前的这幅画,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真的是她,竟真的是她……”她捏着画纸有些颤抖,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一圈。

    八岁的凤玉不好认,因为小孩子没张开,就算从前见过也很能将凤玉和汤凤这二人联系起来。可十三岁的胥二却很好认,她跟随父兄上战场的时候已经是一个能以一敌十的少将军了,眉眼早已成熟,即使过去十七年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汤凤失落地跌回椅子,须臾,她将头低下,用画纸盖住了脸,肩膀微微颤动了起来。

    汤凤也不知道胥二活着她应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这些年在黑暗中摸爬滚打,负重前行,她早已经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知道胥二姐姐在过去的十七年里跟自己过的是一样的日子,她的心就像是一瞬间被细细麻麻的针包裹住了,疼得哭不出来声。

    她们这群人没了家没了国,被放逐被流浪,从来都不敢堂堂正正地公告自己的来处。可每当夜里被惊醒的时候,她总会有一种庆幸,庆幸这一切由她来承受。她总觉得父王和母后已经在天上重聚了,兄弟姐妹们说不定早已轮回投胎了,而那些受战火牵累的南疆子民们,他们也不用再背井离乡被战火追赶着跑了。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心理是欣慰的,他们的仇她来报,他们的冤屈她来诉,这一切的担子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就好了。

    可是今天,当她知道胥二姐姐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懂了,这十七年的痛苦和愤懑有人在与她一同承受。

    “公主……”海棠不自觉地走上前,轻轻地将她揽向自己的方向,让她靠着她。

    “我打听过了,胥二没有委身于周遂之,这些年她过得很好,周遂之很爱她。”海棠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轻声劝慰道,“她没有受你那样的苦,你放心……”说到此处,海棠也哽咽了起来。明明是南疆王室的掌上明珠,却偏偏不得不与一个杀害自己全族的男人周旋多年,每当夜里醒来看到仇人的睡容,她该是何等的压抑和痛苦?这些,她从未说过,但不代表在她身后的这些人不会去为她设想,心疼她。

    汤凤转过身,抱住了海棠的腰。她将自己的脸紧紧贴在她的腰身上,哭声压抑在了喉咙,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不知过了多久,汤凤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

    海棠亲自拧了帕子为她擦脸,问她“要不要安排你们见面?”

    “她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汤凤的红着眼睛问道。若非如此,周遂之怎会帮她?可她又转念一想,周遂之知不知道她与胥二姐姐的身份,他可介意?

    海棠道“周遂之此人,深不可测。我费心打探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摸出更多的底细,如果你要知道更确切的消息只能想办法联系上胥二,她肯定会帮你。”

    汤凤有些犹豫“我不知道胥二姐姐是怎么想的,如果她这些年过得安逸幸福,我不想再去打扰她。”

    “国仇家恨,她定然不会抛到脑后的。”海棠笃定地道,“她是谁?胥二啊,可以十三岁上战场杀敌的女将啊,她会放下咱们的仇恨安安心心地和周遂之过日子吗!”

    汤凤苦笑道“我倒希望她会。这样起码……咱们当中有人是真的幸福的。”当年在王宫追逐嬉笑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花园里奔跑嬉闹的少女少年们,许多早已是一抔黄土掩于地底了,活着的不过她和胥二姐姐。

    海棠语塞,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了。

    是,她们都希望南疆人把灭国之恨刻在心上,与大夏人老死不相往来。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南疆被大夏攻破后早已纳入了大夏的版图中,这十七年的时间已经将南疆人和大夏人融为了一体。除了经历过生死仇恨的那些人,谁还会记得这些陈年往事?谁还会因为这些偶然间泛起的沉渣而去影响如今安宁的日子呢?

    汤凤早已接受了弱肉强食的游戏规则。在大夏灭了南疆这一点上,她只能承认是自己的国家太弱小,反抗不了军事实力远胜于自己的大夏。她这些年迟迟放不下的,是大夏将已投降的南疆王室杀害殆尽一事。下达屠杀命令的是先帝,上书让先帝斩草除根的是宋仁,两国谈判骗王室投降以保全性命的是徐化……这些人她一个也没有放过。

    汤凤将手里的画像展平,轻轻抚过女子英气勃勃的眉眼,语气说不出的柔和“见不见看她吧。”如果她想找一个旧人谈论故乡的风土,她会在这里耐心等待,如果她不想被打破平静的生活那她们彼此就远远地关心照应着。

    胥家已经为南疆王室和子民们做了太多了,他们无愧于任何人。胥二怎么选择她都是欢喜的。

    海棠抱了抱她,感慨万千。那些说公主阴险歹毒的人就是因为没有瞧见她这样的一面,她明明温柔起来可以将一颗坚硬冰冷的心化成天上软绵绵的云朵。

    ——

    周相府

    周夫人,也就是她们口中的胥二小姐,同样在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场景去见自己的公主。她知道以公主的机敏细心,定然能看出此事是由周遂之在后面推波助澜。可她也不确定公主能否将目标锁定到她的身上,还是仅仅只是怀疑周遂之。

    见自己的夫人如此纠结,周遂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好心安抚了一顿,告诉她年夜宴便是好时机,皇贵太妃要从孝陵回宫里暂住一晚,与皇帝共同守岁,到时候五品以上的官员可携眷入内。

    “小皇帝没有阻拦吗?”

    “先帝刚刚驾崩,他尚且还不敢将娘娘晾在孝陵过节。”

    胥二松了一口气,终于安定地坐了下来。她见夫君关切的看着她,心里一暖,握住他的手,道“放心,我不会被公主拐跑的。”

    周遂之摇头“没关系,你跑我跟着你跑就是。”

    “那孩子们呢?”胥二忍笑道。

    周遂之自有一番严父的气势“大的已经可以出门自立了,小的勉勉强强可以跟在身边。”

    他们成亲已逾十年,老大八岁老幺五岁,都是爬树捉鸟下河捞鱼的皮猴子。按理说周遂之这般文人才子教出来的孩子不该是虎头虎脑的熊孩子,可架不住家里有个能使十八般武器的夫人,孩子们有些被带歪了。

    胥二忍不住笑出了声,侧身依偎进夫君的怀里,搂着他的腰道“当爹的果然要狠心多了。”

    “没办法,树不修剪不直溜。”

    “嗯?”

    “当然,不是夫人教得不好,是他们自身资质太差了。”周遂之铁口直断。

    胥二眯眼,听着怪怪的。虽然没有说她把孩子教坏了,但总觉得“资质太差”还是在说是她的原因。总不能是他这个当年的探花郎如今的内阁次辅的原因吧?

    她没开口问,问的话周遂之一定斩钉截铁地将“锅”扣在他自己得头上。这些年她已经被他纵容得有点儿找不到北了。

    ——

    很快,到了年夜宴当晚,小皇帝果然派了车驾来接汤凤回宫。虽比不得当年她专用的六匹骏马凤驾,可人在屋檐下,他没有使性子用一顶青蓬小轿来迎她便算好了。

    到了太和殿,众人看着那熟悉的女子从殿门外跨进来,不仅在心底感叹道这一年一年的,皇帝都换了,可后宫中人能出席这样场合的竟然还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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