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娃娃亲之贺元辅和谢君卿1

    “大姑娘,您怎么还坐的住啊,贺二少爷现在正和春风得意楼的头牌吃酒呢!”

    “还有昨日,二姑娘可是亲眼看着,她给鸿胪寺少卿家的姑娘弄发簪呢!”

    “还有大前日,明明说好了陪您去郊外放风筝,半路居然陪成国公府家的小姐逛成衣铺子去了。”

    杏花一个劲碎碎念,把这几日贺元辅的劣迹斑斑,说给软绵绵的大姑娘谢君卿听。

    谢君卿围着颗盆景慢慢悠悠的环视着,手里的剪刀时不时修缮两下叶片,亦或者朝后两步,瞧瞧远观是否漂亮。

    见着杏花气鼓鼓都要炸天了,才含笑同她说:“元辅不是解释清楚了吗?春风得意楼是因为宴请不能下了友人面子。”

    贺元辅身边是没有姑娘伺候的,这点人尽皆知。

    “弄发簪更是无稽之谈,是衣袖不小心勾着,被有心之人看了去。”谢君卿颇为满意的对着盆景点点头。

    她眉眼弯弯替贺元辅辩驳,“前日也不是陪成国公府的姑娘逛,是顺道给我取衣裳遇到了,那位国公府的姑娘与陆繁关系好,元辅才多说两句的。”

    贺陆两家的公子姑娘打小一堆长大,关系堪比亲兄姊妹的。

    杏花见她不咸不淡的模样,着实都要蹦起来。

    “我的大姑娘,话不是这样说的,您和贺二少爷有婚事这人京城上下都知晓的,可您看看,贺大少爷也同罗大姑娘有婚约,就没有到处沾染莺莺燕燕的。”

    贺元文这些年若是和那位姑娘同时出现,便只能是罗漫漫,有不死心的姑娘上去燎拨,贺元文倒是果断,直接扭头就走。

    在看胞弟贺元辅,满京城那个姑娘不被他弄得心神一荡的,分明都名花有主了,还不自知。

    谢君卿不解,“为何要拿贺元文与他比,日后莫这样说,元辅听着会不高兴的。”

    她放下手里的剪子,吩咐起来,“一会儿你给父亲送去,让他看看有没有要裁剪的,若是没有,就给贺伯伯送去。”

    杏花呀了一声,真的觉得自个白发一场牢搔了,“大姑娘,重点是,现在还在孝期啊!”

    贺家老太爷在三年前突然疾病去世,贺元文和罗漫漫耽误了三年,谢君卿和罗元辅也耽误了三年。

    “在过几日就出孝期了。”谢君卿含唇轻笑,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还得给漫漫看看添妆的物件呢。”

    杏花重重哀叹,“姑娘,您和罗大姑娘不一样的,您是比她长一岁的!您及笄的时候,贺二少爷并未提亲的,不说提亲,不也该先把日子定下来吗,他,他根本……”

    杏花欲言又止。

    其实,所有人都或多或少觉得贺元辅有点风|流的,只不过在大人跟前都比较能够装,偏偏自个姑娘次次都主动将其美化,贺元辅说什么,他信什么。

    即便贺元辅不接受,她自个都能替他想好台阶,谢钰钰都与她说过几次这问题了,她还是憨憨的觉得贺元辅肯定会娶她的。

    这不,一晃眼,都十九的姑娘了。

    谢君卿拍拍杏花肩头,“好啦,贺哥哥说了他是做弟弟的,怎么能越过哥哥先娶亲呢,等着漫漫嫁过去了,他自然是会来与我提亲的,我都不慌,你慌什么。”

    杏花被哽的说不出话,只能气鼓鼓的去把盆景搬起来,闷闷道:“大姑娘,贺二少爷就是看你没脾气好拿捏,您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觉得你怕他了。”

    “别胡说,快去吧,我等你回来花绳。”

    ***

    很快就到了贺元文同罗漫漫的大婚,谢君卿一日都没见着未婚夫贺元辅,小厮只说要帮家中应酬分身无暇。

    于是乎,她就陪着马上要生产的二妹妹谢钰钰说话。

    谢钰钰已和陆星成婚快三年,眼下算是开始结果了。

    见好奇打量她肚子的姐姐,谢钰钰拉着她的手放上去,低声细语,“姐姐是喜欢哥儿还是喜欢姐儿?”

    “钰钰生的我都喜欢。”谢君卿含笑,与她打趣,“当初我还以为你不会要陆星了,真的是气死人了,居然骂你是冰块呢。”

    谢钰钰想想也觉得好笑,若非不想着是他生辰,她绝对要骂他两句好的,她淡淡开口,语气不免是偏袒的,“陆二郎就就那德行,嘴上没个把门的,你还领教的少了?”

    说曹懆曹懆到,陆星风风火火跑进来,“谢君卿,你跟我来!快点。”

    稀里糊涂被拉着的谢君卿一脸莫名,陆星脸带愠色,“一会儿只要你开口,我今个帮你办了我这表弟。”

    谢钰钰急的起身要跟着去,奈何身子不便利,只能一嗓子过去警告夫君,“你别带着大姐姐胡来……”

    最后二人停在一出湖面上。

    谢君卿不解,顺着陆星的目光看去,就看自个的未婚夫正与几个少爷姑娘嬉笑玩闹。

    “你看着狗东西在背着你做什么,大姑姐,你今个一句话,我帮你教他做人!”

    陆星自认自个爱捉弄人,但在男女之事上是认定了谢钰钰的,生怕和那个女子传出些桃花,惹得谢钰钰误会的。

    结果这小表弟,分明早就有板上钉钉的未婚妻了,还不洁身自好。

    谢钰钰脸上笑容僵硬|了片刻,就道:“今日元辅的兄长大婚,他自然要忙的,你若是让我来看这个的,我就先走了……”

    “谢君卿,你睁大眼看看,难道日后你要嫁给这样个男子吗?你为了他耽误了足足三年年岁,他宁可在这里和人闲聊,都不肯去陪你说说话。”陆星打抱不平。

    谢君卿眨眨眼,“我与他是有婚约的,我和他心中都清楚的,你好好陪着钰钰就是了。”

    陆星跺脚,“我看你就是被他骗习惯了!”

    ***

    晚间临走上了马车,谢君卿见母亲贤蕊看她,默默的放下了马车帘子。

    旁边的谢竹盛倒是有点不悦,“今个也没看着混小子出来帮忙,贺家这两个儿子,一个生的和贺慎轩一个模样刻出来的,一个就是陆家两姐弟的翻版,当初你就不该答允陆——”

    贤蕊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她女儿面前,谢竹盛遂不在说话了。

    谢君卿看谢竹盛,软软问:“爹爹,今日您也没瞧着元辅吗?”

    贤蕊给谢竹盛递茶,同女儿道:“若是瞧着了,你爹爹就不会怎么火大了,本来我们还说问问元辅的意思,看看差不多今年也把你们二人的婚事定下来的。”

    谢君卿低头玩着手指,想着贺元辅小厮来传的话,看来真的是不想陪她,因此拿捏的谎了。

    她默默的开口,对婚事发表意见,“女儿不着急的,如今元辅才去观政,事情必然许多的。”

    说完谢君卿也觉得站不住脚,这次科举,陆简拿了状元,贺元文中了榜眼,罗晚归是探花,这三个一甲及第的都没有忙的见不到人影的,反倒是个二甲日理万机,怎么都说不通。

    回到家里,杏花见着大半夜不睡觉抱着膝头在床榻发呆的人,真的瞌睡兮兮的小鸡啄米耷拉脑袋。。

    “杏花。”

    杏花嗯了一声,顷刻回神,“姑娘是渴了还是饿了。”

    “把你衣服给我。”

    杏花打哈欠擦眼泪,“衣服,是前几日您赏我的那件桃花披风,今个看人家姑娘穿着好看了吧……”

    “我说,把你身上的下人衣裳给我,我要出去一趟。”

    杏花噌的抬起头,最后她被自个姑娘按在床榻哭丧个脸,“您要跑出去见贺二少爷也带着奴婢啊,大晚上的。”

    谢君卿被被褥给杏花盖上,捂嘴她闹腾的嘴。

    她随意捏了个谎,“我和他约好了的,他就在侧门等着我,今日他没有陪我,来给我赔罪的,放心,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以前你不也装的很好吗?”

    杏花心道那能一样吗,那是团伙作案,还有谢钰钰顶着天,谢钰钰顶不住了还有罗漫漫啊……

    可她晓得自个小姐把贺元辅看成眼珠子,只能委屈巴巴,“您可一定要早点回来,不然二太太晓得了,是要打死奴婢的。”

    谢君卿留出家门,站在黑漆漆的胡同口,清澈的眸子闪了闪,指尖落入掌心,似乎真的下了绝对,朝着某个方向去。

    京城如今权贵子弟最爱出入的便是春风得意楼。

    门房看着丫鬟打扮的谢君卿,眼睛都不抬一下,啐了下,“那家的啊?”

    谢君卿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什么规矩都不懂,颤颤的开口,“贺,贺家的……”

    “三楼自个去找吧。”小厮手指朝着里头台阶一指。

    谢君卿哦了一声,脚步进去,只感觉鼻尖都是花香味道,大堂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富家子弟,姑娘更是一个赛一个标志灵动。

    见其中还有几个她认识公子哥,生怕被认出,她忙低下头,捏着裙摆朝上面走。

    三楼安静许多,台阶口有人给她指了去处,谢君卿道了声谢,走在回廊,耳边还是能隐隐的听着有些屋子传来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最后她的脚步落在一处,光是听着里面的调笑声,谢君卿手指都不自然的捏紧了。

    她犹豫小会儿,真的是做出这辈子最大胆的举动,轻轻的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就看贺元辅坐在最中间,正同几个子弟说话,旁边七八个让她都自愧不如的姑娘作陪,丝竹之音绕梁,穿着单薄身段极好的花娘在跳舞。

    一个花娘正从搂着贺元辅的脖子,顺势就落座在他的膝头,“贺二少爷,您可有未婚妻的,来这种地方,您家那位知道了,可不会给你找事吧?”

    贺元辅自个斟酒,“倒是现在谁都敢拿着婚事打趣我了。”

    “谢家大姑娘可是乖巧。”一个花娘开口,“软绵绵,就和小白兔似的。”

    “乖巧有个什么用,大我快两岁,如今都快二十了,我娶她作甚?”贺元辅手指在姑娘脸上划过,“倒不如把你给带回去,还知道哄我开心两句。”

    边上一道的人三三两两的附和起来。

    “对对对,这婚事我看吹了的了,你母亲当年怎么想的,给你大哥定的那么好,给你就定个无盐谢君卿。”

    “退个屁,咱们贺二少能退早就退了,这不是他决定不了吗,快被踩人家伤心事了,娶个老姑娘就算了,怕是不能纳妾通房也不能有,难怪今日都不敢去见未来的老丈人啊……”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啧啧啧,不过啊,大是大了点,好歹是国公府的姑娘。”

    “哈哈,你就不明白贺二少的痛了吧,他大嫂同谢君卿可是表姐妹,以后啊,若是咱们贺二少不听媳妇话,这日子,指不定多惨呢!”

    每一个字都落在了外头的谢君卿耳中,她很难想象人前对她偏爱有加的人能说出这种话,还能任凭一群人这样议论她。

    紧跟着,贺元辅调笑声起来,“看她唯唯诺诺那德行就烦,亏得我以为她自个就会把婚退了,现在还赖上我了!”

    这句话一出,谢君卿呆呆站在门口,却是冷不丁旁边有人上菜的人将门推了开,她几乎是下意思抬手用袖遮着脸就朝外头去。

    来的有多惴惴不安,她现在如同脚底生风,只想快点离开。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至始至终当局者迷,贺元辅是真的不想娶她的,那些所谓她认为的好,或许只是他装装样子的。

    直到胳膊被人拽着,她侧眸,就见正喘着气,有点不可思议目光望着他的贺元辅。

    白日陆星带她过去,说不在意是假的的,到底是记住他和几个公子哥相约晚间喝酒。

    谢君卿贝齿咬着唇瓣落出痕迹,小鹿似的眸子已经氤氲了水雾,她把手扯了回来,努力保持语调的平和,“我知道你是在应酬,不会当真的,快些进去吧。”

    不会当真的,意思就是不知多早就在外头听着了。

    贺元辅肉眼可见吐了口气,顺着台阶下了,低头看“生气了?”

    “没有。”谢君卿摇摇头,努力把要落下的眼泪绷住,本来就想这样说了,到底是觉得适才一切刺眼又刺耳,她忍不住的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他。

    贺元辅喝的有些多,又是急急追来的,抬手柔柔眉心,刚好避开这抹目光的袭来。

    谢君卿一字一句道,“贺二少爷,你不必为难,其实,关于这门亲事,我父亲也觉得这门婚事可以作废的。”

    今日回程她装睡了,耳边都是父亲对这门婚事的担忧。

    心口有些疼痛慢慢涌起,谢君卿努力平复情绪,“只是当时你家正奔丧守孝,谢家退婚会名声不好,我,我明日就同父亲点头,这门婚事就作废吧。”

    她很喜欢贺元辅的,可人家都说了不喜她了,胡搅蛮缠不是她的性子。

    贺元辅瞳孔骤然一缩,心口都是一紧。

    “我爹爹和你父亲也不是牛不喝水乱按头的,自然都希望我们能嫁娶个白首不相离的情人,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谢君卿,贺元辅不喜欢也不难过,世上两情相悦的事本来就少。

    谢君卿说着,还对贺元辅笑了笑,“你也不必担忧我眼下这个年纪不好嫁,我在京城名声蛮不错的。”

    贺元辅看扭头走的果断的人,眼神越来越冷,酒意都彻底下去了。

    “退亲?”贺元辅扯着谢君卿手腕,随意推开旁边扇门将人丢进去。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谢君卿吓的不行。

    贺元辅语气冰的如同寒冬,“我没嫌弃你,你倒是来打我的脸了?还要说说你自个名声好,若是退亲,就是我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

    “怎么会,没有的。”谢君卿一步步朝着后面退,不知贺元辅为什么生气,睫毛颤颤,“哦,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今晚的事的,你不要担心……”

    她不是乱嚼舌根的人。

    她越是平静淡漠,越是逼得眼前的男人内心天塌地陷。

    “你如今的年岁,婚事作废,我贺家在朝野岂不被人讽刺!”贺元辅一步步朝她逼近。

    腰靠着桌案,退无可退的谢君卿被逼近的贺元辅吓傻了,两手抵着他的肩头,“不会的,我就说我不喜欢了,我爹爹疼惜我,你父亲也尊重他我们小辈,自然轻而易举……”

    望着那双透彻的眸子,贺元辅目光缓缓冷意拨动,“说的怎么轻而易举的,怎么,卿姐对我的好也是假的?只是因为这门早就定好的亲事,所以才对我好的?”

    谢君卿呆了片刻,就是这短暂的一瞬,贺元辅已经将她腰身一抬,让她坐到桌案上,两手落在桌沿,将她桎梏其中。

    “退亲吗?”贺元辅冷冷看着她,声音带着威胁,“还退亲吗?”

    谢君卿觉得现在的贺元辅的恐怖极了,几乎是下意思的自保能力让她不敢言语。

    空气似乎彻底凝固下来了,她低低的声音也终于响起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得回去了……”

    “偷跑出来的?”贺元辅挑起谢君卿的下巴,依旧逼问,“回答我,退亲吗?”

    谢君卿抿紧了唇瓣,而后也不知自己哪里的勇气,将越发靠近他的男子狠狠一推。

    凭什么凶她!

    “你又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婚约罢了,退了就退了,我又不是没人要,为什么非要守着你!”

    谢君卿捏紧了手,头一次大声凶人,将不满发泄,“你本来就不想娶我的,否则我何须陪你耽误三栽光阴,我二妹妹都马上做母亲!”

    “你若不喜欢我,大可早些说给我听,难道我会逼你应承这门婚事吗?”

    “今日我若不来听着这些实话,你后面又要怎么推脱婚事,难道一直吊着我,然后让我成为京城上下嗤笑的对象?”

    谢君卿有些生气了,埋怨他,“我一直都觉得你是还想玩儿,所以三年前才不愿先娶我过门,也信了你的不想在你大哥之前娶亲的鬼话。”

    但真相是什么,是这个人不想娶她!就想拖着,让她自个稳不住退亲另走旁人嫁娶!

    不负责不主动不拒绝。

    坏死了!

    谢君卿鼓着腮帮子侧着脸,小模样认真的厉害,“贺元辅,我会告诉爹爹我不想等你了,这样婚事就解了。”

    她说着,理了理衣襟,觉得身上沾着酒气很不舒服,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谢君卿,你当真要退了这门婚事,不知你要嫁谁?”

    谢君卿低头理了理裙摆,想了想,“三年前你不是没提亲吗,当时爹爹就想把我嫁给南直隶裴家的哥哥,你见过的,不过母亲觉得太远了……”

    贺元辅看站在门口慢慢悠悠整理衣裙的人,这个未婚妻永远都是这幅慢慢吞吞的性子,说出的话也不过脑子,根本不会去管听得人会被气成什么鬼样子。

    谢君卿觉得满意了,抖抖衣袖,又补充道,“反正裴家也挺好的,裴家哥哥也还没有娶亲,我年岁也大了,凑合也成。”

    裴家表叔对她也挺好的,爹爹也很喜欢裴家人的,就是娘亲觉得太远了。

    “谢君卿!”

    谢君卿只感觉被他大力拉住了肩头,她不乐意的要挣开。

    “怎么,我还碰不得你了?”

    谢君卿蹙眉,不说话,一个劲把他手打开,她现在不想理会这个人。

    贺元辅就没想过这软趴趴的人敢忤逆他,顿时来了火气。

    等着两个人都彻底回神时,谢君卿已经被她钳制在了床榻上。

    谢君卿本能的开始疯狂挣脱,这瞬间让慢慢开始神志回来的人怒火慢慢沾染所有。

    最后,屋子里是低低的闷|哼与女子的低低略带哭腔的声音。

    “退亲,谢卿卿,你可以退一个给我瞧瞧!”

    ***

    杏花总觉得这两个月谢君卿心情不好,除开谢钰钰儿子三洗去了一次,几乎是一步都没有踏出院门。

    院子中,贤蕊正哄闺女吃糕点,“你爹爹和弟弟都说好吃呢,快尝尝,我专门跟着你姨母学的呢。”

    她总觉得这几日闺女毫无精神,“怎么最近都不见去找贺元辅玩的?”

    听着贺元辅的名讳,谢君卿下意思打了寒颤,手中的糕点都差点捏碎,正要开口,猛地一阵恶心窜上喉头。

    一个时辰后,谢竹盛亲自送走了柳大夫,回到屋子看望着他的闺女,扬起手就给拂上去,贤蕊眼疾手快把夫君手握住,急眼骂他,“你做什么呢!”

    “我做什么,谢君卿,我是把你养好了!你居然……”谢竹盛气得都不敢高声语,指着她的小|腹,“是不是贺元辅的!”

    谢君卿捏着衣袖,果断摇头。

    这下贤蕊都惊了,“不是贺元辅的?你,卿卿你……”

    紧跟着,谢君卿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也不知道是谁了。”若承认是贺元辅的,这门婚事就只能继续了,她不想嫁给一个不喜他,甚至还嫌弃他的人。

    杏花直接跪在了地上,“您,您那夜不是去见贺二少爷了吗?”

    谢君卿想着那夜的耻辱,眼泪不争气,啪嗒啪嗒开始一颗颗的落下,贤蕊忙去把孩子抱着,让谢竹盛、杏花都出去。

    最后谢竹盛在外头都要把牙给咬碎了,贤蕊才走了出来,三言两句说完,谢竹盛都惊呆了。

    贤蕊就说:“不管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了,现在要去找动卿卿的人已经很渺茫,眼下,与贺家婚事要即可退了,然后孩子不能留下,我在带着卿卿去南直隶一趟……”

    ***

    贺府之中,贺慎轩听着谢竹盛的鬼话,着实没憋住的笑了出来。

    “谢二,你胡说八道什么,嘉漪都开始预备给你家的聘礼了,你来给我退亲?”

    贺慎轩着实好笑,又看旁边局促的贤蕊,“元辅是有些随她娘不着调,若真的不喜欢卿卿,绝对不会死咬着不退婚的。”

    退婚不是小事,谢竹盛干脆就把话说开了,“我瞧着你家小子也不算很喜欢我家卿卿,当初拿着他哥做借口不成婚,我就想把这婚事给吹了,这三年陪着你家守孝,也算全了两家情分了。”

    谢竹盛话音落下,贤蕊也起身亲自将当初的信物递过去,准备速战速决,“贺大哥,当年我们也说了,若是孩子无意——”

    “要退我的亲,是否也该问问我,我何时对卿姐无意的?”贺元辅走了进来,“到不知谢伯父是几个意思,看我父亲好说话好拿捏,悄无声息就上门来威胁退亲了?”

    他是从外头奔回来的,礼数都忘记了。

    “卿姐和我大嫂是表姐妹,日后妯娌关系必然和睦,我与她又是青梅竹马,这婚事哪里不如人意了?”

    贺元辅着实想不到谢君卿真敢教唆她老子来退亲。

    他缓了口气,“我承认当初我却是有些玩心,但从未想过要耽误卿姐三年,谢伯父此举是否太过了?”

    贤蕊开口,“元辅……”

    贺元辅已不是商议口气,“这婚事我不退,也不可能退,还是说二位是给卿姐找了高枝了?”

    说着,已然是不客气了,“满京城都知晓我贺元辅是你奉恩国公府姑爷,说踹就踹了,岂不让我贺家被人嗤笑?谢伯父,您怎么就知道卿姐对我无意的!”

    谢竹盛看还敢给他唱反调的小东西,也不客气“无意?卿卿亲口对我言,否则我来退什么亲事。”

    这门婚事她就是不满意,若非看闺女就喜欢这人,依着他的意思,早就给砍断了。

    “那你让她来亲口给我说!”贺元辅拂袖,同旁边的婆子道:“去把谢君卿给我请过来。”

    谢君卿就在旁边的耳房里头,见着正堂的贺元辅,几乎是下意思朝贤蕊身后躲。

    他露出半个脑袋看讲理的贺慎轩,“贺伯伯,我不想嫁了……”

    “不嫁了?你凭什么不嫁了?”

    贺元辅咬牙,两个人都滚一张床了,这个人还不嫁了,当他和元辅是白睡的?

    “怎么,谢大姑娘是见异思迁,想要去嫁给你南直隶得裴家哥哥了?”

    想着那日睁眼这个人就不见了,还把她特意给她买的荷包给丢到他枕头边,他没去找她麻烦,她倒是还来啪啪打他的脸了。

    “退亲,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让卿姐你不满意了,你说啊,若是你说不出来,这婚事就别想退了!”

    谢君卿眼泪在眼眶慢慢涌起来,“你,你明明……”

    “我明明如何?”贺元辅同旁边婆子吩咐,“把她带下去。”

    退亲,门都没有。

    谢竹盛和贤蕊都不想将真正的内情说出来,倒是贺慎轩觉得离谱,捧着茶盏看儿子舌战老丈人。

    “不好了!谢大姑娘,谢大姑娘跳湖了!”

    冲进来的婆子大喊。

    谢君卿睁眼,就见自己自贺元辅的卧房里头,旁边贤蕊正哭红了眼看她,“没事了,不怕……”

    谢君卿坐起来,下意思去摸肚子,喃喃,“没、没了吗?”

    她真的是太气了,见着谢竹盛被贺元辅出言顶撞,可她若是说了实话,这门婚事就必须要成了,贺元辅对她根本就不是喜欢,是怨恨。

    再想着事发到现在,贺元辅都未曾来见她一次,给她递过一次话,她真的内心彻底没有光了。

    贤蕊看走进来的贺元辅,摸了摸闺女的脸,默默起身,“母亲就在外头、”

    贺元辅手里端着汤药,脸上毫无波澜,审视不看她的人,“跳湖,谢卿卿,我的嫡长子被你给跳没了,你说你怎么赔给我?”

    “不是你的。”谢君卿扭过头,“我不要嫁给你,你若要找个高门贵女,多的是与你情投意合的。”

    贺元辅坐到她旁边吗,真想一碗汤药砸她头上去,“退亲,你在退一个给我看看?”

    谢君卿觉得他可怕极了,贺元辅将一勺药落到他嘴边,“给我记住了,我不敢弄死你,那些敢挑唆你的人,我捏断他们的骨头,扯拦他们的筋,卿卿,你我婚盟,不要胡来。”

    谢君卿麻木的给他送下去一碗汤药,等着天黑了,贤蕊才进来,“贺元辅还是要娶你,已经同适才太医和柳大夫说了,这个孩子是你们两个的……”

    谢君卿低声,“母亲,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

    贤蕊将女儿抱着,慢慢安抚他的情绪,“母亲知道你害怕贺元辅嫌弃你,不会的,不会的……”

    谢君卿抱着贤蕊,“我不要嫁给他,我不想嫁给他。”

    “刚刚贺元辅已经当着所有人认下这个孩子是你和他的了,这若是传出去,卿卿,你的名声是最重要的,若是,若是贺元辅对你不好,母亲就带你离开好不好?”

    谢君卿使劲摇头,直到最后把贺元辅再一次哭了进来。

    “今日岳母大人也留着这里吧,您哄不住她的,我陪陪她就是。”

    谢君卿拉着贤蕊的手不想母亲离开,贺元辅快她一步将手握住,看她要挣扎的模样,反倒是笑了,“你不是想快点嫁给我吗,现在如你所愿了,还不乐意了。”

    谢君卿眼泪啪嗒啪嗒朝下落。以前是想的,现在不是了啊,她宁可在国公府做老姑娘。

    “哭吧,慢慢哭,我就看着你哭。”贺元辅背着手看她,这人是个越哭越来劲的性。

    “哭够了就睡觉,你最好不要在闹性子,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你若让我下不来台,我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谢君卿哭的喘不过气,盯着居高临下看他的贺元辅,一个劲的摇头。

    虽然没有说话,但抵触这门婚事的情绪弥漫了整个屋子。

    贺元辅将手帕丢给她,“你若是把那日的真相全部说出来,我倒是无所谓的,反正你我本就是婚盟,只是你那小丫鬟杏花估计就要被打死了,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先掂量下后果。”

    谢君卿被这句话威胁的捂着脸直接嚎啕不止,贺元辅就抱着手站在床旁静静的陪着她哭。

    ***

    谢君卿还是一顶红盖头嫁入了贺家,她白日都同罗漫漫带着一处,晚间贺元辅即便回来,二人同床共枕也不会发生什么。

    更准确一点,是从新婚开始到如今,她一个字都没和贺元辅说。

    她自己也想通了,贺元辅要的就是奉恩国公府姑爷的帽子,方便他在朝中走动,她就想,迟早有一日这个人是要休了她的,而且应该还很快的。

    有时候贺元辅去前院书房不回来,她还会高兴些。

    这日郊外设下马球会,谢君卿不会马球,也不想去看赛场上,看罗漫漫一个劲给罗晚归和贺元文喝彩,默默的从看台下去。

    罗元辅自然在找她了,几个一道长大人关系匪浅,正说着一起鞠丸,找了大半个草皮,却是在某处,正看着谢君卿坐在石头上,面前站着的事纪睿淮的大儿子,不知同她说了什么。

    谢君卿死水了足足三个月的脸,猛然荡起了笑意。

    贺元辅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

    晚间谢君卿正站在院子看飞在天上的竹蜻蜓,杏花看跟着竹蜻蜓追的人忍不住也笑起来,“姑娘就应该多出去走走呢。”

    捡起竹蜻蜓的谢君卿嗯了一声,手指一搓看着飞上天的竹蜻蜓,再然后,竹蜻蜓落到了围墙沿边。

    爬上椅子没有够到的谢君卿让人弄了根凳子上,摸着竹蜻蜓吹了吹上头的脏东西,正要下去,忽的就看着贺元辅,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与她的一个陪嫁丫鬟言笑晏晏。

    “姑娘?”杏花叫她。

    谢君卿应了一声,捏着竹蜻蜓就下去了,入夜谢君卿来了月事,弄脏了床褥子,贺元辅白日累的厉害,明日又要上值,“你就不能随便先铺一个吗?”

    他看谢君卿居然大晚上选哪个被单好看,真的头疼的扶额。

    “随便,我的确没有二少爷随便,你既喜欢随便些的,就去旁边歇息吧。”

    阴阳怪气的一句话直接让贺元辅愤愤起身朝外走。

    等着铺好了床,谢君卿正在规整,杏花来悄悄说,“姑娘,二少爷拽了个丫鬟进去。”

    谢君卿嗯了一声,让杏花出去,就放下床帏了,自个睡了,眼泪却是止不住一颗颗朝外涌,捏着被褥不停的擦拭,到最后,脑袋埋进枕头里头呜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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