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想了想，而后一五一十的回话，“是前日老太太送我的，我得了许多，就让人做了杏仁露，还是环琼说的让我给芽姐儿送些来的，二房的有孕的姨娘都用过了，还有两个庶子都用过的……”
“罗琪琅，你不信我，难道连着你弟弟都不信？”白氏又看罗琪琅，“当初你在罗琪琅在北地生死不明，可是环琼护着你的媳妇的，你不能怀疑他！”
罗环琼是她的命，她不会允许有任何脏东西落到他的身上。
慎敏更加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了罗环琼的头上。
罗琪琅给她解释，“昨日送东西来的是环琼，他带了一锅过来，本来是给你送了，结果与我聊天吃个吃了许多，就留了一碗，我因此才给芽姐儿的。”
他是信罗环琼对自己的闺女没有恶意的。
慎敏沉思片刻，推开搂着她肩头的罗琪琅。
“不对，不对，是老太太，是你祖母要杀我的芽姐儿，她一定是从何处知道了我小时候吃杏仁的事！”
庞妈妈也点头，“府邸不少的老人，都是知晓这事的。”鹿鹤堂从来不备杏仁，就是张老太太害怕慎敏又出个意外。
罗琪琅直接让所有人都先离开，看着慎敏疯魔喃喃模样，抬手去碰她，“这件事我来处理，你——”
“你来处理什么！你能杀了你祖母，还是能一瓶毒药给她灌下去！怎么，你还要真相？”
“这明摆着就是你祖母动手，她就是觉得芽姐儿是个姑娘，死活无所谓，若是我和罗学私会一事落到明面上了……”
慎敏有些语无伦次了，冲到旁边将罗琪琅的佩刀抓了起来，“我要杀了这个老东西！只有她死了，芽姐儿才能太太平平的长大！”
“慎敏，你先冷静，你不要胡乱来！”罗琪琅忙去夺刀，“我们查清楚再来定夺！一码归一码！”
这若让慎敏担上个杀祖母的罪孽，名声就全完了！
慎敏如何能够冷静，“那是我的闺女，我怎么冷静！”
“你罗大世子心中只有门庭荣耀，如何给我做主，如何给芽姐儿做主？你家祖母敢这样，不就是料到你不敢去动他吗？”慎敏咬牙，无法接受罗琪琅这般淡然的神情，“那也是你的女儿！你的！”
“即便是借用的白氏的手过来，可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谁，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让我忍，还要用你的大道理来框柱我吗？”慎敏见手里的长刀被罗琪琅狠狠捏着，眼神冷漠极了，说出的话堪比刀子，“对，若是我杀了她，你就要守孝三年，是吧？”
罗琪琅把慎敏手里的长刀躲过来，“你先冷静冷静，我去祖母哪里。”
即便真的要逼着罗老太太认罪，也是要人证物证聚在的，这种事情又是小概率事件，大可以一句意外覆盖过去。
见慎敏眸子猩红充斥杀意和怒意，罗琪琅语气严厉两份，“慎敏，我说了……”
“你说什么？真的要等芽姐儿死在你面前，你才开心，你才愿意相信你的好祖母是个坏人吗？”慎敏推开罗琪琅，怒骂他，“好好好，那你就去守着你的侯府荣耀和门庭！”
“你给我滚，滚！”慎敏指着外头，“我现在是真的后悔怎么瞎眼喜欢上你了！护不住我也不愿意护着你女儿，心中眼中脑中只有你的侯府门庭！那你就去守着勇毅侯府四个字过一辈吧！”
罗琪琅被她这句话直接戳痛了心窝，也知道她是口不择言，捏着长刀走了出去，“你守着芽姐儿，我先出去处置这事儿，你也好好静静……”
却是才出院门，晴晴就追了出来。
晴晴也是哭红了眼，“世子夫人让我给世子爷说一句话，明日天亮之前，您若是要保的是罗老太太，就给她一封休书也好，和离书也罢，从此一别两宽，夫人自己带着芽姑娘回娘家！”
晴晴替芽姐儿鸣不平，“世子爷，这明明就是你祖母的手笔，人证是二太太，物证就是杏仁露，只要去二房查，一定能找到罪证！在把老太太身边的人严刑拷打，如何问不出来！世子爷就是息事宁人，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给夫人！”
“世子若真觉得芽姐儿只是姑娘，死活无所谓，那么，就放了夫人走便是！不然，不然夫人会恨你一辈子的！”
罗琪琅被晴晴的刺激的气血上涌，手里的长刀知道砸到地上，“你告诉她，这辈子都别想了！除非我死了我父亲代我写封放妻书，否则这辈子她都别想离开罗家！”
上次是和离，这次是休妻，真的是反了她了，他凭着世子大位都不要把她娶回来，她居然想着要跑了！
***
慎敏抱着芽姐儿静静坐一夜，次日天不亮，就见罗琪琅就走了进来。
罗琪琅问，“芽姐儿可好些了。”
“现在好了，以后也不能好。”慎敏亲了亲闺女的脑袋，着实心疼，就怎么小小软软的一团，还未到一岁，只会咿咿呀呀叫着，她到底是得罪了谁。
看罗琪琅坐到旁边，慎敏抱着芽姐儿站到旁边，冷漠极了，“所以世子爷现在是来给我说话的？让我不要在计较这件事情了？”
慎敏嘲讽的冷哼一声，“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不能依靠这猜测去污蔑你家祖母，还要说眼下新皇才登基，不能让御史台那头抓到侯府的小辫子，让我不要着急，你会好好把这件事情查明。”
她说着仰头真的是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当初你说我和罗学的事情，你会给我清白，到头来就只有罗学一个人在费心的查着，费心的想要给我，给芽姐儿清白，而你呢？你这个做夫君，做亲爹就忙着升官发财。”
罗琪琅：“慎敏！”
“听不下去了？”慎敏眼泪忽而落下，抬手擦了下，以一种失望透顶的模样看罗琪琅，“罗琪琅，我现在对你，真的是恨。”
见慎敏抱着孩子走出去，罗琪琅拂袖将桌上的东西全部丢到地上，低吼了一声。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便是芽姐儿只是好了一会，紧跟着就又开始喘不过来气，难受的哭都哭不出来，太医院的人来了又走，一会儿稳定一会儿又发作，吃药施针怎么都无效。
李大夫也忧心忡忡的说：“当初夫人怀着小姑娘就被下过两次毒手，保不齐还有其他的毒手，小姑娘素日看着健康活泼，需知有些紧迫的病症，望望就需要一个小口子。”
反倒是阮千朝登门了一次，先用自己和陆简之曾经的体弱安慰了慎敏，又说已经派人去寻白老的，给她医治的大夫她也派人去寻了。
张家、贺家、谢家、陆家都三天两道的过来看，芽姐儿这一病就足足拖了半个月，慎敏日日守在床头。
夫妻二人也因着此事彻底反目，贺慎轩更是以亲家公的身份送了两个婆子过来守着芽姐儿，更对着勇毅侯府申明：倘若芽姐儿又任何意外，这门婚事立即作废，而他也会彻查此事
慎敏根本不许罗琪琅接近芽姐儿，罗琪琅只能日日在门外守着。
索性反反复复的，到底是有了气色，这日在京郊审案，罗琪琅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忽而心口一阵疼痛，手里捏着的笔都落到桌案上。
紧跟罗州突然推门进来，砰的一下跪在他的面前。
“世子爷，小姑娘去了……”
“你说什么！”罗琪琅轰然站气，放在供状上的手使劲一揉，“芽姐儿昨日都能对我笑了，今早还咿咿呀呀颇有精神，怎么会……敢诅咒芽姐儿，我杀了你。”
罗州跪在地上差眼泪，“您快回去吧，芽姑娘中午起软绵绵的，而后就开始喘不过气，在后面出气多呼气少，一个时辰前就没气了……”
罗州的说着一个劲的哀嚎，他被罗琪琅留在府邸看着芽姐儿，眼睁睁的看着芽姐儿一点一点没有气力。
“慎敏、慎敏怎么唤都唤不回来小姑娘，世子爷，您快回去吧，若是慎敏想不开了跟着去了可怎么办啊……”
要是慎敏、芽姐儿都没有了，罗琪琅也肯定要跟着抹脖子下去的，罗州擦鼻涕，“世子爷你不能慌，眼下芽姐儿没有了，绝对不能让慎敏也出事，不然，您就顺了她的意思，处置了老太太吧！”
罗琪琅脑子嗡嗡，毫不相信罗州嘴里的污言秽语，她的闺女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没有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罗琪琅跌跌撞撞的回到皆宜居，就看满院子下人都被悲泣，几个贴身伺候芽姐儿婆子坐下地上痛哭，华妈妈更是一个劲打着心口，晴晴和张老太太身边的庞妈妈正在安抚她的情绪……
华妈妈看罗琪琅回来，急愤，“罗琪琅，都是你，都是你害死的芽姐儿！就是你放纵你家祖母，才害了我英国公府曾外孙女！你有什么脸回来！”
华妈妈哭的倒仰，“我可怜的芽姐儿，我可怜的慎敏，若当初嫁的不是你，敏娘不知过得多好！罗琪琅，你全家没一个好东西，口口声声说着会让慎敏过好日子，眼下呢，你混账，王八蛋！满京城最虚伪的就你是罗家！”
罗琪琅走到屋子里头，慎敏正静静的坐着，感受不到一丝气息。
“慎敏？”他底身在慎敏面前，握住她的手。“敏娘……”他无法说出孩子还会有这几个字，他对芽姐儿的喜欢不必慎敏这做娘的少。
“你去看看她吧，她一直咿咿呀呀叫着爹爹，可惜，可惜我没有把她保护好。”慎敏隐忍下去泪光。
芽家儿刚开学会第第一个字不是娘，而是爹爹，虽然叫的不好，可已经能大概的听出来了。
慎敏背脊靠着椅子，侧眸望着斜斜打进来的日光，“你进去看看她吧，你祖母说早日下葬的好，我也觉得丧事不必大操大办，让芽姐儿早些投胎，去真心诚意喜欢她的家里去……”
罗琪琅走到内间去，就见今早还抱着他叫爹爹的芽姐儿已经无声无气的睡下去了，长长的睫毛紧紧的合着。
他的闺女真的没有了……
“芽姐儿，爹爹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爹爹。”
“你不是想要你娘亲那支步摇吗？爹爹给你买一屋子的回来好不好？”
“爹爹给你讲故事，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漫漫，你起来看看爹爹好不好？”
他痛苦的跪在床榻，握住闺女的小手眼泪紧跟着落下来。
“对不起，是爹爹的错，是爹爹的错。”
“都是爹爹不好……”
是他将那碗杏仁露放心的喂给了芽姐儿，是他亲手把女儿推到了阎王爷面前。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的，也是真的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慎敏的脚步声响动，听着罗琪琅哭这的自责，淡淡说：“世子爷能有什么错，你不是说这事意外吗，这意外你可喜欢？”
“也对，芽姐儿本来就不该活着来到你罗家，她活着这七个月，就是老天爷对她的可怜了，也全了我与她母女情谊。”
“世子爷，眼泪有用吗？眼下你是否，还觉得是大夫手艺不好？害我女儿凶手还在佛堂念经了，也不知道念的什么！”慎敏低吼。
罗琪琅握住芽姐儿手痛苦啜泣。
“世子爷若是哭够了，就让人把芽姐儿送走吧，快些入土为安的好。”慎敏抬手摸了把脸。
她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冲出来的利刃，“罗琪琅，是你害死了芽姐儿，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在有孩子了！”
“你不配为我的夫君，不配自诩芽姐儿父亲！做你的侯府世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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