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如同重石砸在平静的湖面一样，将谢重楼的心，也砸得纷乱起来，甚至忍不住呢喃着那一句话：“欠的是钱，可从来不是尊严……”
“你仔细想一下，你在他们面前的态度，就拿我看到的来说吧！”叶战微微叹气，神情间都是认真，“你会在靳司南的面前，喊靳司南一句‘司南少爷’，喊靳思语一句‘思语小姐’。”
“平日里会有人这么喊他们吗？有！”
“那就是，在他们家帮工的佣人，但那些佣人，他们都是付出了劳动力，得到了相应的报酬，而且这于他们而言，只是对主人家的一种尊称罢了。”
“你呢？”
“为什么要喊靳司南‘司南少爷’，你喊他的时候，抱着怎样的心态喊的呢？我只听出了卑微，你将自己的位置踩到了泥泞中，而他则像是在云端上，高不可攀的天神。”
“你不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吗？你是人，他们也是人，你们之间的位置都是平等的，但你和他们相处的关系，算什么呢？包养？可说句不好听的，包养的是身体，灵魂还是属于自己的啊！”
那一句“包养”，把谢重楼震得脸色都变了。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叶战的一句话，就将她的所有想法打散：“就算是包养，那包养是钱货两讫，他要的是你的身体，而你要的是他的钱。”
“他给你钱了吗？”
这灵魂拷问，让谢重楼面色微微一变。
靳司南要是给她钱，她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种地步，而且，他要给她钱的时候，真的像极了那些从床上下来，提起裤子就要算清楚的人。
“我不是出来卖的……”
谢重楼艰难地吐出这一句话，又鼓起勇气看向叶战：“我不是出来卖的！我不能要他的钱……”
而且，靳司南给她钱的次数，很少，每一次，都是为了侮辱她。
“好。”叶战听到她这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但还是迅速地往下，“那你们算男女朋友关系吗？就是情侣，怎么都不像吧，你见过有这样的情侣吗？”
“没……”
“你们不是情侣关系，不是包养关系，那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相处的时候，那种诡异的他高你一等，是你人生的主宰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
谢重楼不再说话，但眼神里都是茫然。
是啊，她和靳司南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一张结婚证上的夫妻？
不是。
他包养她，而她甘愿被包？
更不是！
正陷在热恋中，或者正在冷战中的情侣？
同样不是！
“就算是包养关系，也不代表着就该低人一等的。”叶战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在这种关系上，多说了两句，“钱货两讫，本来就是交易，放出去说，这不好听，别人可以说身在其中的你没有尊严，但唯独他没有。”
一个包，一个被包。
谁有资格说谁呢！
谢重楼却是越来越迷惑，发现不管是哪种定位，都无法说明她和靳司南现如今的情况，唇微微上翘，又时不时地抿着，眉头紧紧皱着。
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正在费力思考的小老太太。
叶战看着好笑。
但很快，又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考虑一下你自己现在的情况和处境。”
说到这个，叶战都为她担忧，就怕她到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情绪方面还出问题，毕竟她之前抑郁的倾向，真的太严重了，让他都担心那双满是星光的眼里，从此都是黯淡。
“我猜，你之所以和靳家有牵扯，也是因为医院里的父亲吧。”叶战猜测着，注意到谢重楼那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惊疑表情，明了又有点哭笑不得，“所有的起因，都是因为你父亲的医药费，那为什么不从根源上解决呢，且做回自己。”
谢重楼听到了后面时，心不由一动，那双琉璃眸里，星光乍现，但很快，又黯淡下去，看起来忧愁又难受：“没有那么简单的，我……赚不到钱的。”
如果是普通的工作，她都不知道要做多久，才能够将那些钱还清，更不用说，靳母的钱是有高额利息在的，说句不好听的，她可能连利息都还不起。
“有什么做不到的呢？”叶战挑眉，很不解地看向她，“你都还没有开始做，就已经从根本上否认自己，做不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吗？”
“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对上谢重楼疑惑的眼神，叶战选择直接把话说出：“以前的性格也是这样的吗？遇事前还没试，就先否认自己，觉得自己只能依附着男人生活？”
“没有！”
谢重楼情绪有点激动，像是被侮辱了一样，但她站起来的时候，就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样，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后面，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以前不是的，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个好好的姑娘，突然就变得那样卑贱，像是永远都抬不起头一样，关键是，这姑娘分明是有韧性的，与别的姑娘根本就不同……
“你想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继续寄人篱下，继续没钱，然后哀求着问别人要，卑躬屈膝、被侮辱过后，仍旧一分钱都没有，别说你父亲的医药费了，就是你自己的生活都没法保障。”
“继续，丢失最原本、最真实的自己……”
“我不想！”
谢重楼眼睛里迸发出极大的求生谷欠，握着水杯的手用力地攥了又攥，带着热泪：“我不想……”
“那就改变！”
叶战说了N久，终于将正题插了进来，毫不犹豫地往下说：“在别人那里，改变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你不是，因为你只是寻找回自己！”
“你放心，你想找回自己，我会帮你的。”
怎么帮？
叶战很快就说了出来：“我可以无偿地给你提供你父亲做手术的费用，负责你父亲后面一系列的费用，直到你父亲好起来……”
“我不是卖的！”
谢重楼误会了，脸色蹭的一下就变了，看着叶战的眼神里，都带着警惕，让叶战哭笑不得：“你别误会，先听我说完好吗，我也没说你是出来那个的啊。”
他真要把她当成出来卖的，哪里还有这段时间的相护和心疼，就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包与被包，都是你情我愿，钱货两讫，他向来对这些，习以为常。
“我在背后给你支持这些费用，不需要你以身相许。”叶战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说的无偿，是指不收任何的利息，你要还的时候，只还本金就行。”
谢重楼知道自己误会，脸色微微一变，有点尴尬，但听到后面时，又忍不住皱起眉头：“可是……这样欠你的太多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
债多不压身。
可她会时时地惦记着。
“这就是我无偿的理由了。”叶战认真道，“你当然不能够一欠我就欠十几年了，我虽然不差那个钱用，可那样的欠钱方式，就有点像老赖了啊。”
谢重楼脸颊微红。
她之前也是这么跟靳母说还钱方式的……
“你可以用正经工作，获得的收入慢慢还给我。”一句话，就将那些歪路子全部给截了，叶战又很快说道，“另外，你可以认真地想一下，你有什么特长。”
“我跟你说，现在这年头，只有你想不到的工作，没有你做不了的工作，只要你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这薪酬，也绝对不会低的。”
谢重楼想了又想，微微抿唇：“之前有个星探找我出道，可是……娱乐圈里的钱虽然来得快，但是里面太乱了，我不想趟那趟浑水里……”
“这是对的。”叶战很赞同，见她是真的因为不愿意，才不愿意进娱乐圈，而不是因为旁人，心底多少有点宽慰，还开玩笑地说上一句，“像你这样的小白兔，进了娱乐圈，没多久就被啃得连渣都不剩了，水花都飘不起来的。”
谢重楼身体震了震。
叶战继续鼓励着她努力去想她的特长，好一会儿，谢重楼终于开口，可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为难：“可能，我还真的有一个特长，我唱歌还不错……”
“真的？我听听！”
谢重楼平日里说话的声音是比较清丽的，很有辨识性，但是吧，声音好听和唱歌完全是两码事儿，叶战决定先听上一听，拿过遥控就对着前面的墙面按着。
液晶电视从墙里缓缓而出。
叶战直接上前，把放在一边的七色话筒拿了出来，递到谢重楼的面前：“先唱一首吧，我这人别的不行，就玩乐方面，格外有经验！”
看出来了……
居住的别墅里，居然还有搭配得像是KTV一样的模式，随时可以切换，高科技，但也有爱玩的人，才会这样弄。
谢重楼接过话筒，多少有点紧张，说话时都有点结巴了：“唱，唱什么？”
“随便唱一首你会的就行了。”叶战很随意地扔下一句话，又看向谢重楼，语重心长地道，“没什么可紧张的啊！尝试一下而已，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不可以啊，谁还没有点失败的时候，不用太大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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