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 第65章 夜半砸门声

    宁舒已经回到了白鹿国庠,简单的用过了晚饭,一碟青笋炒肉,一碗香喷喷的庐阳白米饭。

    很清淡,就像今天的夜色。

    夜风时而从窗口拂过,温柔的不着痕迹。

    书房外面的竹林一片繁盛,随着夜风带来似有若无的竹叶的清香,被送至书房中,凉凉的,清清爽爽。

    春末夏初,百花盛开,含着夜露的滋润,轻轻的低垂,竹林花丛旁的小湖中一泓清水映照着明月,岸边草丛中虫声唧唧,不是断断续续的草虫哀鸣,而是充满生气的热闹的歌吟,因为它们此起彼伏,此呼彼应。

    月光轻轻的,静静的照着书案,给人一种柔情似水,思绪绵绵的感觉,似乎书房内漂浮着一种怀人的气氛。

    今宵月色温柔,又有暗香盈袖。

    适合写东西。

    宁舒坐在书案前,月光将这片不大不小的空间照的雪白,似乎并不需要点灯,他准备写一封信。

    一封寄往平安城的家书。

    摊开一张宣纸竖线信笺,右上角取了镇纸压着,防止被夜风吹走。

    然后取出墨锭石砚,倒入少许水,用手握着墨块开始缓缓画圆,不一会方方正正的石砚中水墨渐渐的浓了起来。

    书案的右上角放着一个笔架,上面整整齐齐的斜搁着四五只毛笔,毫尖各不相同。

    这些都是白鹿国庠给每一间书房专门配备的,毕竟是洛城数一数二的教书地,提供的文房四宝也都是上好的样式。

    因为价值高,所以当墨水化开后并没有散发出很浓重的墨臭,反而闻得时间长了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令人上瘾。

    宁舒卷起袖子,拿笔提腕,蘸了墨水,准备开始写。

    迟疑了片刻后又将笔放在砚台上。

    沉思了一会后。

    拿起。

    放下。

    再拿起。

    再放下。

    像是在重复某一个神秘的仪式,并非写东西前还要进行祷告,而是他不知道该写什么,也不是没有东西可写,反倒是可以写的东西太多了,但他又在犹豫要不要写。

    粗略一算,宁舒离开平安城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在这期间未曾和平安城中的人通过书信,一路上奇遇危险不断,现如今到了洛城又安定下来,不论如何也要写封书信寄回去,好让城里的人知道自己这边的生活。

    而且平安城离洛城很远,书信来往传播耗时极长,想必城里的人们都想知道自己出发后经历的一切,所以不能只说在洛城的事。

    但如果将这些都写上去,宁安意肯定会担心自己,既然这样的话,好多事都不能写。

    舒城的事不能写,兜率宫中的事不能写,权当这些事没发生过,那么金陵庐阳观月也不能写,然后就只剩下了......洛城。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原点。

    宁舒挠了挠头,用手托着腮帮子,看着窗外的月亮,很是苦恼。

    但对于读书人写文章这种事而言,总有解决方法,毕竟那些个故事都是人写的嘛。

    因为思考了许久,先前笔毫上的墨汁已经干了,连月光都不再照向书案这片区域,斜斜的照在床上,似乎在提醒他时间不早了,赶紧写,写完赶紧睡觉。

    于是宁舒点了灯,换了一只兼毫小笔,在墨砚中轻轻一蘸,坐直了身子,用上了自己最拿手的小楷,开始写寄往平安城的第一封信......

    离家的孩子总要给家里人去个信,虽然老书生已故,但他早已把平安城的百姓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展信安。”

    ......

    ......

    待笔落下后,看着洋洋洒洒的沿途观花赏景的游记,宁舒满意的扭了扭手腕,喝了一杯去火的清茶。

    笔墨纸砚相伴,竹林湖水在侧,头上有一轮明月,身前有一封家书,房中还有提神醒脑的焚香,闲时借着月光读上两句诗词,尽兴时抽出腰间长剑在院中舞一套剑法。

    若是没有恼人的蚊子的话。

    这样的生活挺好的。

    因为在他看来,不管是在洛城还是平安城,这样的生活可以不拘泥于地域,哪里都有月亮,哪里都有笔墨纸砚,哪里都可以诵读诗句,哪里都可以舞剑。

    没有天差地别的改变,甚至条件更好了,想来应该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生活。

    “莫要被这红尘业障扰了道心哦!”宁舒笑着自言自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身体上还有残余的生生造化丸的气息,坐在书案前的他格外的招蚊子,虽然不像寻常人那样被咬了后瘙痒难耐,但嗡嗡嗡的声音让他很难受。

    若想避免这种骚扰,睡觉是最好的选择。

    宁舒吹灭了桌上的灯盏,月光洒满了整间屋子,他就着一身月光上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咚!”

    “咚咚!”

    “咚咚咚!”

    一阵狂暴的敲门声响起,其实应该说是砸门才对。

    宁舒翻起身来,心想在这朗朗乾坤的皇都洛城,在这赫赫有名的学院书舍中,在这令修行者都不敢大声说话的神朝律法下,难不成敢有人擅闯民宅?

    听着动静像是如果不开门就要把房子给你拆了的感觉。

    粗鲁。

    太粗鲁了。

    堂堂白鹿国庠这样的读书地儿怎么会有这样暴力的敲门声,平日里学生们若要私下里向先生讨教不懂的问题的话,都是得提前约好时间,然后以指节轻敲门楣,再轻轻的唤上一句——先生在吗?

    宁舒就算是才上任不久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多少也听说过,没想到第一次有人敲自己的门就如此......不温柔。

    他下床穿好鞋子,准备看看是哪一个不尊礼数的学生大晚上不睡觉来讨教问题。

    就在宁舒下床收拾的这短短时间,门外没了敲门的动静,转而变成了一种悉悉索索的用钥匙开门声。

    但必然是打不开的,因为书舍的钥匙一把在宁舒服这,一把在山长办公室。

    “小偷?”宁舒挑了挑眉,洛城这么多王公贵族,富商银号,哪个小偷会跑书院开门撬锁啊?

    如果这是贼人,那也是个笨贼,宁舒已经给门外的那人下了定义。

    当他打开门的时候.....

    或许是那人没想到门会自己打开。

    总之,那人直接扑在了宁舒身上。

    酒气冲天。

    瞬间侵袭了宁舒的屋子,赶跑了熏香,赶跑了墨香。

    宁舒一时间被浓烈的酒气冲的大脑一片空白。

    “咦,今天这屋子里的地怎么这般软?”那人靠在宁舒身上疑惑道。

    听上去他好像对这个地极为熟悉,经常会亲密接触的样子。

    宁舒再也忍不了这个醉的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酒鬼了,赶紧嫌弃的后退两步,国庠内禁止学子饮酒,这是哪个胆大的学生敢违反校规?

    那人失去了依靠后扑倒在地上,揉了揉磕痛的头,站起身来看了看屋里的宁舒。

    “你怎么在我的屋子里?”那人惊讶道。

    宁舒不回答,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我的学生对吧,是不是想要这个月随堂考试的真题?等着.....我......给你拿......试卷。”那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宁舒房中的某一处作打开抽屉状,不料却扑了一空。

    因为那里是面墙。

    经过两次扑到后,那人总算是清醒了几分,起身后看着屋中陌生的布置,又看了一眼冷着脸的宁舒。

    “抱歉抱歉,真是太抱歉了,走错了不好意思。”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屋外退去。

    然后转身,踩在门槛上。

    脚一滑。

    第三次扑到在地上。

    再没起来。

    宁舒看了看门口躺着的那人,皱了皱眉头,结合这人的一些奇怪的行为和奇怪的话语,他似乎是.....国庠的先生。

    而仅仅只走错房子证明他还没有到那种喝的不省人事的程度,说明他的住处就在附近。

    而宁舒的附近只住着一位国庠的先生。

    那就是住在隔壁的,传说中永远不可能找到他人的,神秘至极的,其他教授听闻他后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宁舒的直属上一级。

    书科木姓讲书。

    果然是被称为找不到的人,这大半夜谁会没事干跑到外面去。

    既然是他的上级,所以宁舒不可能任由他躺在自己的门口,更何况这一摔,也不知道有没有摔出什么问题,于是宁舒把他拖回了屋子内。

    一番检查后发现者木讲书一点事都没有,竟是借着那一摔直接睡了过去。

    此刻半夜三更,木讲书躺在地上,身下垫着宁舒的褥子,身上盖着宁舒怕他着凉专门扔了过去的毛毯,睡得正香。

    而失去了睡觉装备的宁舒此时正坐在床边,看着地上的人,拿着扇子不停的扇着扑面而来的酒气,他一边考虑将这人拖进来到底是不是个明智之举,一边心疼着自己第二天还要清洗的被褥......

    或者......直接换一套新的。

    当他发现拼命的扇扇子并不能有效地改变酒气充满屋子的事实后。

    宁舒果断盘坐起身子,开始了修炼。

    原本用于洗练五十弦的清光被宁舒引出眉心,在身边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光幕,将他自己包裹在里面。

    夏初的洛城晚上带着些许凉意。

    床上的人在修炼。

    床下的人卷了卷被角,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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