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延轩得到消息的时候，心咯噔一下，他的预感果然是准的。
而孟桑榆的话，也可能是真的。
末日真的要来临了吗？
他定定地看着孟桑榆，这是他的女儿，她出生的时候就和别人不同。
他当她为异类，从来没有抱过她喜欢过她，更没有想过，她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难道，她是天选之子，她是特意开拯救人类的。
孟延轩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真是可笑。将整个城市，将所有的基业都托付在一个人的预言上，那么无疑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萧沐辰竟然信了！
一个优秀的指挥官，竟然相信什么狗屁预言。
如果要是这样，他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他抛妻弃子地努力算什么？
孟庆虎看见孟延轩神情有些异样，忙走了两步和桑榆并肩而立。
“她说的不会错，连萧沐辰都相信她，你为什么不相信？要知道，你这样任意妄为，是拿你手下的那些人的生命在赌，赢了，你拿下一座城市。如果输了呢，你包括他们都会死。”
孟延轩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儿子，这就是他的血脉，果然愚蠢，他不知道权利对一个男人来说，值得拿上所有的一切去赌吗？
“死了又怎么样？总比一辈子窝窝囊囊地活着的好。”
孟庆虎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这是他的爸爸？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你有没有想过爷爷奶奶，他们在八区还在等着我们去接他们。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知道你背叛基地为虎作伥，会怎么样？”
“你给我闭嘴。”
孟延轩脸色一变，伸手狠狠给了孟桑榆一巴掌。
他唯一不能想的就是在八区小镇的父母，他那个固执而愚忠的父亲。一辈子为基地做贡献，老了都没想过为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争取点什么，而是任由他在底层挣扎。
儿子，女儿，女人都不是他的软肋，抛弃他们的时候，他连丝毫内疚的感觉都没有。他觉得他没有错，他是为了给他们创造更好的生活才去的独立团。
他功成名就，最后跟着享福的还不是他们？
至于吉娜的死，他只能说是意外，是她运气不好，没那个享福的命。
“你凭什么打她。”
孟庆虎没有想到，孟延轩说动手就动手。
而桑榆则是能躲却没有躲，这是她的爸爸，打一巴掌就打一巴掌吧。一巴掌抵消他的生育之恩，从此她再也不用去惦念这个男人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不躲不让却刺激到了哥哥孟庆虎，他怒吼着扑向孟延轩：“你为什么打她，你凭什么打她？你有什么资格打她？”
根本不用孟延轩动手，屋外的护卫很快跑了进来，将孟庆虎按住。
“孟延轩，你不配做个父亲。你从没有抱过她，没有认真看过她，没有照顾她一天，你有什么资格去打她。啊……”
“你有本事冲我来啊，你凭什么打桑榆，你凭什么？”
孟延轩看着暴跳如雷的孟庆虎冷冷一笑：“就凭我是你们的父亲，我想打就打，怎么还要通过你的意见。”
“呸……”
孟庆虎被两名护卫紧紧架着胳膊，他狠狠往孟延轩的方向吐了一口吐沫：“你有什么资格说你是我们的父亲，你养了我五年，养了心爱五年，而你连桑榆一天都没养过，你配做她父亲吗？”
他的妹妹，刚出生还那么小，就没有了妈妈。
是奶奶，一点一点用奶粉，米糊喂养大的。
她从小最喜欢看乔丽娜穿新裙子，看她和乔妈妈撒娇，看她被乔爸爸扛在肩头去广场玩。
去了石城，她羡慕的对象就变成了孟心爱。
吉娜阿姨就是再好，也更爱孟心爱。而孟延轩呢，他从来不看桑榆一眼，更别说抱她爱她。
这个父亲，算什么父亲，他只是提供了一颗精、子，就有权利对桑榆喊打喊杀吗？
他不配。
“哥，哥，别说了，我们走别管他了。我们去找爷爷奶奶，我们回八区去。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
桑榆紧紧抱着哥哥，她不想要爸爸了，她有一个和爸爸一样的哥哥，她还要爱她的爷爷奶奶。
她不需要爸爸，她已经不是那个渴望父爱母爱的小孩子了。
看着暴怒的孟庆虎，孟延轩只觉得可笑。
“我没养过她一天怎么了？没养过她一天，我也是她爸爸，没有我，就没有她。孟庆虎，我劝你最好认清现实，你们有我这样的父亲，你以为基地还能容得下你们？现在，你们就是和我站在那一条船上的，就算你们说和我没关系。萧沐辰会信吗？基地的那些人会信吗？”
萧沐辰会信吗？
基地的人会信吗？
孟庆虎停止挣扎，甩开两名护卫的压制，他伸手一把抱住站在他面前，只到他下巴高的桑榆。
“桑榆，别听他的，萧沐辰一定会信我们。我们是我们，孟延轩是孟延轩，我们和他不一样。”
桑榆抬起头，她的眼里没有泪，都是满满的笑意。
“我相信萧沐辰有眼睛辨别，我也相信基地的人会相信我们，我还相信，我们会回到八区，找到爷爷奶奶，再建一个绿洲。”
“对，就算末日来临，我们还会再建一个绿洲。孟延轩，你放我们走吧，就算你为你这个父亲的身份做的最后一点人事。”
看着面前倔强的孟庆虎，还有他怀里紧紧护着的孟桑榆。
孟延轩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兄妹俩面面相觑：“什么？”
孟延轩冷冷地笑道：“这么多年，我抛妻弃子，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你们说，我为了什么？”
“因为你自私冷血，你只想拥有更多的权利，却忘记了人间的亲情。”
孟庆虎看着面前的男子，这么多年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依然高大帅气眉目俊朗。他是他们的父亲，可他们在他的身上没有感受到一点做父亲的慈爱和责任。
“哈哈哈……”
孟延轩仰头大笑：“亲情，算个屁，它能给我什么？就是你们，又能给我什么？我没有你孟庆虎，还可以有小豹子。没有你孟桑榆，还能有孟心爱。孩子，不过是一时欢愉后留下的种子。对于我来说，你们就是我前进道路上的石头。如果能垫脚，那就给我垫脚。如果不能，敢阻碍到我，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毁了又怎么样？”
兄妹俩错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那种俊美的脸，为什么在这一刻，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桑榆有些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成串的泪水从她洁白的小脸上滚落。
这是她的爸爸啊！
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权利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孟延轩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把拨开孟庆虎，抓住桑榆的胳膊：“孟桑榆，你说的末日即将来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孟庆虎踉跄一步退开，等他反应过来想去保护妹妹，一把冰冷的武器已经顶在了他的脑袋上：“小虎子，你要是动，我不会因为你是我儿子而手下留情。”
桑榆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举枪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喃喃自语：“海啸，地裂。海水会倒灌进城市，房屋倒塌，生灵涂炭，如果我们不走都会死。”
“怎么可能，最近的海离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就算它比车还快，它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海水倒灌过来？”
说着，孟延轩收回枪倒退了两步：“你有没有去看看那片大海，它已经龟缩成一滩了。就算有海啸，有地裂，就算再多的水从大海涌来，到了这里，怕是淹没我们的脚指头都困难。”
“你知道你现在站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吗?整个春城，在二十世纪，是千里冰原，它的下面就是汹涌的海水。人类，为了一己之欲，毁灭了森林，让那些动物无家可归，让很多植物再也不能复苏。他们死了，而我们，他们留下的子孙后代，就要为当初祖先的无知，付出代价。”
“你以为的海水不可能倒灌，却不知道，你的脚下就踩在大海上面。它不用奔赴，只要裂开，就会有无数的海水，将所有的一切吞噬。”
“你以为的世界并不是你看见的样子，孟延轩，你醒醒吧，如果不走，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以为你愚蠢的决定一起陪葬。”
桑榆被冲过来的孟庆虎紧紧抱着，他低声在她耳边轻语：“不要说了，他已经疯了。”
孟延轩并没有被吓倒，他起身，摇摇晃晃走到最高的楼顶，看着远方逐渐破晓的天空。
就这么放弃吗？
他抛家弃子近十年，难道就这么放手吗？
他还有多少个十年，能让他站在最高的位置？
孟延轩走下阁楼，在这一刻，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决定。
他要夺下春城，哪怕它最后变成废墟，他也要站在春城的最高位置上。
这是他的城市，是他的。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
放弃他追寻已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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