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相同的夜晚，陆清都与唐明帝李淳昊长谈到深夜，谁也不知道两人谈论的内容是什么，只是有传闻，陆清都离开皇宫的时候，脸色似乎并不算好看。
送走陆清都之后，李淳昊将李嗣叫到了大殿之中，此时已经是深夜，李嗣十分恭敬地向李淳昊行完大礼之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台下，不多发一言，不多说一字。
“殿中只有你我二人，不必这般拘谨。”李淳昊朝李嗣微微一笑，指着一旁刚刚陆清都坐过的椅子，笑道“听说你在前线立下了不少功劳，想要什么奖赏啊？”
李嗣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微微颔首道“保卫疆土，守护百姓，这些都是儿臣该做的，不敢奢求什么奖励。”
“保卫疆土，守护百姓……”坐在龙椅上的李淳昊微微眯起了双眼，轻声道“这话若是换做别人来说，朕一定嗤之以鼻，但是从你口中说出，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
听闻此言，李嗣将头埋的更低了，他这般说不是因为他真的不想要奖赏，而是因为他明白，只有这般说他才有资格得到更多！
“凡侵我大唐疆土者，凡欺我大唐百姓者，凡杀我袍泽兄弟者……死！”
“纵有万千强敌，我李嗣持手中战剑，立我大唐疆土之上，必将敌无不斩！！”
李淳昊将李嗣曾经在战场上说过的两句话缓缓道出，然后笑呵呵地问道“嗣儿，你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嗣愣了一下，心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嗣儿……这位坐在龙椅之上的父皇似乎是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吧。
蓦的，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在那片染血的草原上，面对兽族的超级强者这个人也要站起来，也要高高的扬起自己的头颅。
若说真有人能立于大唐疆土之上，直面万千强敌，那一定是他了吧！
李嗣知道，李嗣一直都知道，其实，自己真正一直想要成为的，就是周平那样的人……
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李淳昊的双眼，轻声说道“父皇，你觉得我怕死吗？”
李淳昊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问道“你问这话是何意？”
李嗣轻笑了一声，解释道“我想，父皇得到的消息一定是儿臣在前线如何如何勇武运筹帷幄，如何如何奋勇杀敌吧……”
“但实际上，每一次大战，每一次挥剑，儿臣都怕的要死呢。”
听闻此言，李淳昊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李嗣继续说下去。
他也很想知道，这个一直不被自己重视的儿子如今究竟成长到了何种程度！
李嗣见李淳昊沉默，他咧嘴一笑，摇头道“但是怕也没法子啊！到了战场就是兵，要是我们这些当兵的怕了，后退了，国土怎么办？百姓怎么办？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呗……”
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嗣儿，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一个国家，一场战役，一个队伍，在有些时候，有些地方，总要有人站在那里！”李嗣眯起双眼，脑海中再次浮想起光幕中那个倔强站起身的男人，情绪逐渐变得激动了起来。
“站在那里，高高地扬起自己的头。”
“我们做的，仅此而已！”
不得不说，李淳昊被李嗣的话打动了，在他的印象中，李嗣虽然有不弱的修行天赋，但性子一直都太柔弱了些，相比之下，身为太子的李则不仅有着自己背后母系氏族的支持，性格更是未来继承大统的上上之选，李淳昊选择李则着重培养这一点无可厚非。
可现在自己的这个二儿子虽然还没有完全得到军部的支持，但在军部和朝中老旧派的争斗中，他已经不可避免地站在了风口浪尖。
从一个性格柔弱的皇子，到如今朝中各方势力都不得不重视的二殿下，这一切都是他靠着自己一刀一剑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相比太子李则，他活的更加坚韧！
“嗣儿，你如何看待如今朝中军部与老旧派的争斗？”李淳昊轻声问道。
“机会！”李嗣直视着李淳昊的双眼，毫不避讳地说道“这是我的机会！”
至于是什么机会，父子两人心知肚明，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心照不宣。
李嗣明白，自己的父皇从前不喜欢自己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势力，而是因为自己没有野心！
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是做不了皇帝的！若是他想要得到父皇的重视，必须要适当地显露自己的野心！
这个回答似乎在李淳昊的意料之外，不过却也是在情理之中，这位大唐皇帝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而是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远方。
“明日你去长安仙院将你母亲的风雀钗取回来吧。”李淳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惦记着它，如今你立此大功，我便将它赏赐给你吧！”
这句话就很有意思了，李嗣立此大功，李淳昊将风雀钗赏赐给他，这是意味着李嗣得到了他的认可，还是他在以此来警告这个儿子呢？
坐在大殿中的李嗣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这风雀钗却是他母亲生前唯一的遗物啊！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机会，他怎能放弃！
“儿臣，谢父皇赏赐！”李嗣最终还是选择叩拜谢恩，不管父皇这个决定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他都绝对不会放弃这次得到风雀钗的机会！
李淳昊微微颔首，然后朝李嗣摆了摆手“你今日长途跋涉，刚刚又在外守了好几个时辰，定是乏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李嗣再次谢恩告退，退出了大殿之中。
待到李嗣离去后，李淳昊看向身后的屏风出，轻声问道“你觉得，他比起则儿如何？”
屏风中那人沉默了片刻，沙哑着说道“二殿下胸怀天下百姓，心中正气长存，若为君或为明君。”
听了他的话，李淳昊微微一笑，继续问道“那则儿呢？”
“太子殿下天资聪慧，自幼年时便深谙帝王之道，若日后登基，必将成为大唐历代帝王中少有的开拓者！”
“只是太子殿下这一生太过顺势，这对一位未来大唐皇朝的开拓者来说，未必是好事！”
“哈哈哈！”李淳昊放声大笑道“你说的没错，则儿这一生实在是太顺了，要想继承我的位子，没点儿阻碍怎么能行呢！”
“你觉得，那就让嗣儿成为则儿的阻碍，如何？”李淳昊挑了挑眉毛，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嗣儿的成长的确很大，他想要去争，想要去争得我和军部的支持，可他却有一点不明白。”
“要想成为一个帝王，光争是不够的！还要够狠辣！够绝情！”
“重情重义！保家卫国！胸怀正气！那是将军该做的！让这些东西蒙了自己的帝王心，他注定不配继承我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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