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鸩酒

    淳于延回到家中,李氏忙迎上前问情况如何,他沉着脸,“半夏呢?”

    “在房间。”李氏道,“似乎心情不好,早膳也没吃。”

    他应了一声,“我去看看。”

    李氏想跟着,被他挥手拒绝。来到半夏住的院子,她已经起来了,蹲着侍弄花草,见他来忙起身笑道:“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伸手将她牵过来揽进怀中,淡笑着说:“这花倒被你养得好。”

    她不由得红了脸,却还强装镇定,“终日闲来无事,也只能养花种草,聊以解闷。”

    “你喜欢什么花?我派人去找。”他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

    半夏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皱眉问道:“陛下是不是要杀我?”

    她陪同淳于念长大,见识与格局高于一般的闺阁女子,且赵欢的性格她是清楚的,此事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淳于延想笑,想骗她说没有,但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只得将她紧紧抱住,语气有些哽咽,“是我淳于氏对不起你。”

    她被他抱着,踮起脚才能靠在他的肩上,想了想淡笑着说:“进京时,我给皇后说过,宁愿嫁与草莽匹夫为妻,也不愿给达官贵人做妾,因为我明白,妾只不过比家奴好一些,却也如同家奴,生死如同蝼蚁。”说到此处,她笑了一声,欠身退开两步看着他道,“我知你并非儿女情长之人,能得你一声对不起,我也算是无憾。”

    她笑着,眼泪潸然而下,“只是我去后,皇后身边唯有南星一人,我放心不下。若想皇后与二皇子在宫中无忧,唯有淳于氏屹立不倒,日后你行事,须得万分谨慎,做事要干净利落,切勿授人以柄。”

    他伸手托住她的后颈,再次将她揽入怀中,“我会让聂氏血债血偿!”

    她笑,点头说:“我等着那一天!”

    ……

    申时正,内官端着鸩酒入淳于府,同行的还有聂亘之子聂瑞泽。内官将鸩酒奉上,“姨奶奶请。”

    半夏坐于桌侧,看着那杯毒酒,眼中满是惊惧呼吸不由得加快,抓住淳于延的手,身子忍不住颤抖,哽咽着喊淳于延,“夫君……”

    淳于延心如刀割,将她揽入怀中,“我在,我一直在。”

    “姨奶奶请快些,我们还得回宫复命。”聂瑞泽脸色阴沉道。

    “聂瑞泽,你要是再敢多言半句,我定让你横着出去!”淳于川看着他,眼神狠厉。

    他勾了勾嘴角,满是不屑道:“吾乃天使,你敢动我一下试……啊——”

    聂瑞泽话未说完,就被淳于川抬脚踹出了房门,“我还可以打得更重,方便你上告,不信你也试试。”

    若是为此等小事告到赵欢身前,只怕吃亏的只有他自己。

    “你——”他指着淳于川,敢怒不敢言,转而瞪了那内官一眼,示意他催人。

    内官一脸为难,看看淳于川,又看看淳于延,根本不敢开口。

    “小叔勿怒,我喝便是。”半夏喊了淳于川一声,转眼看着那杯毒酒,颤抖着抬起,洒了一地。她看着那杯毒酒,眼中惊恐万分,始终没有勇气咽下。

    “啊——”

    她惨叫一声,摔了杯子,扑进淳于延的怀中嚎啕大哭,“夫君……”

    淳于延搂着她,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而看向淳于川。淳于川会意,拉着一旁的内官出来,转身把门关上。聂瑞泽从地上爬起来,欲将门打开,被淳于川瞪了一眼,不敢再向前一步。

    屋内,淳于延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将酒满上放在托盘之中,等她不哭了才哑着嗓子说:“他们都走了,为夫送你上路。”

    她自知逃不过,身子越发抖得厉害,起初的坦然,不过是装的罢了。她十八岁未满,还未看尽世间清风霁月,她还不想死!

    见她不动,他抬起酒杯,再次沉声道:“为夫送你上路!”

    她脸上泪痕满布,看着他摇着头,眼中尽是乞求,“夫君……不……不……”

    纵使淳于延不是儿女情长之人,此刻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哽咽着道:“我会为你报仇的!”

    言至于此,她深知无法再躲,绝望地闭上眼,眼泪双双落下,“命!”说着一把夺过酒杯蹙眉饮下,转而将淳于延推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走到门前拉开房门,看着聂瑞泽笑道:“我死后,你聂氏将永无宁日!”

    语罢,她只觉得腹中如烈火灼伤一般,疼痛难当,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淳于延慌忙上前抱住她,随着她下坠的身体坐到地上。

    她回头看他,又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想笑却笑不出来,张着嘴想说什么却疼得汗如瀑下,殷红的血映着白森森的牙,显得凄楚可怖,她伸手想摸他的脸,却始终够不到。

    淳于延慌忙拉住她的手,哽咽着:“我在!我在!”

    “夫君,你……好……好……”

    话未说完,她的头便无力偏往一边,眼睛都未来得及闭上。

    淳于延极其压抑地哭了两声,伸手将她的眼睛合上。抱着她起身,转身回到了屋内。

    淳于川看着那二人,冷声道:“二位,可以回去复命了。”

    ……

    雨,不眠不休地下着,夜色如墨,忽而又被闪电照得如同白昼,照出白日不曾见过的狰狞可怖。淳于府中,如同死了一般的沉寂,唯有几个年幼的声音哭着,嘴里喊着姨娘。空气中传来纸钱焚烧过后的味道,越发显得凄冷。

    淳于念一身黑色的披风,一脸肃杀地穿过回廊,来到淳于延的院中,刚踏入正厅,就见

    灵台上半夏的牌位。她不由得怒火中烧,额角青筋暴起,几步上前将牌位扫落在地。

    众人皆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跪在地上烧纸的几个孩子被吓得不轻,哭着喊母亲。

    淳于念转眼,见到一旁的淳于延,一脚踹在他身上骂道:“懦夫!”

    淳于延被踹得向后退了几步,咬着牙没说话。

    “我把半夏交给你的时候怎么说的?”她看着淳于延哑着嗓子问,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淳于延垂眸,沉声说:“半夏与你情同手足,不求我与她举案齐眉,别给她委屈受就行。”

    “你怎么做的?”

    他沉默不语,越加惹得淳于念火大,她环顾四周,一把扯起起灵台旁的魂幡,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

    “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任由聂家的狗跑到府中耀武扬威,使我淳于氏受此大辱,淳于氏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她嘶吼着,脸上泪痕满布,可是由于风寒过重,嗓子根本发不出多大的声音,反而引起剧烈的咳嗽,喉咙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淳于川见此,忙抢了她手中的魂幡,一手环住她,“这事怪不得大哥,你也别动怒。”

    淳于念回头瞪着他,眼中满是猩红的血丝,想要说话,一时间却发不出声音。此时,淳于嘉闻声赶到,见一地狼藉,再看淳于念心中顿时了然。

    “此事,就算是打死你大哥也无用,别人还等着看笑话。”淳于嘉沉着脸,“又是贸然出宫,也不怕被人发现。”

    她挣开淳于川的桎梏,一脸倔强地看着父亲,“我喜什么恶什么父亲知道吗?我何时识字何时能写文父亲知道吗?”见父亲沉着脸不说话,她才哽咽着道,“但半夏知道,她同我一起长大,陪我从青州到雍州,从家到深宫之中,每日寸步不离,明可以安稳度过此生。但为了救大哥,不惜以身涉险,当堂冲撞赵欢,这次更是为了淳于氏连命都没了。我打他几下,您就心疼了?”

    淳于嘉叹了口气,知道她在气头上,便不与她计较,将她拉到身边,和声劝慰道:“为父知道你难过,打你大哥出气也是正常,可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况且此事的罪魁祸首还装着可怜,逍遥自在,那才是淳于氏的仇人。”

    淳于念转眼看着他,明白父亲是要借她的刀来杀人,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孩儿受的辱,孩儿会自己报,淳于氏受的辱,就得仰靠父亲与两位兄长了。”

    淳于嘉悠然一笑,“这是自然。”转而对门外的下人道,“你快去请欧阳二爷来,你让厨房先熬些姜汤,送到小姑奶奶.房中。”

    淳于川见淳于念暂时消了气,忙差下人将灵台收拾好,谁知她忽然回头,喊了一声慢着。

    “怎么了?”淳于

    川问。

    “把牌位换了,写‘亡妻萧氏之灵位’,停灵十一日,送往范阳祖坟安葬,牌位进范阳淳于氏宗祠。”

    闻言,淳于延淳于川二人皆是一愣。她冷着脸,声音嘶哑,却不容置否,“她为淳于氏而死,难道这点哀荣也得不到吗?”她环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李氏身上,眼神冰冷地看着她道,“还是说,是大嫂介意?”

    李氏被吓得一哆嗦,慌忙跪下,“臣妾不敢。”

    “不敢最好。”她回头看着淳于嘉,肃杀的神色稍有缓和,但语气仍旧寒冷似铁,“父亲以为呢?”

    淳于嘉笑,“理应如此。”

    屋外仍旧雷声大作,雨仍旧下着,不知何时方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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