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不愉快的开场

    第九十七章不愉快的开场

    上将军府,赵胜对着手中的绢帛细细的拜读,口里禁不住啧啧的称赞着:

    “夜叉檑……可于城墙马面之上安放绞车,以便迅速回收再次投放,是为对阵敌方蚁附之招数的最佳利器。狼牙拍……于榆木板上钉满长五寸、重六两的狼牙铁钉,四面各装上一刀刃,以加强杀伤力……终其所述,守城之至高境界乃反其道而行之?

    妙……妙啊。此女子果有如斯才华否?怎会沦落风尘?以老将军看来,有无可能是秦军之间?”

    “回禀君上,应当不是,老朽从军伍久矣,可此八法却也闻所未闻,兼且实用已极,是足以著书立传,流传千古之良策啊,秦人如何舍得抛将出来,令我城守再添助力?

    虽不是秦间,但此女来得却颇为蹊跷,秦军围城月余,她是如何突然冒出来的呢?如若早在城中的话,此等资质,怕闻名久矣了吧,可见……”

    “上将军的意思是?”

    “我估计,通城之间,自有贩夫走道不为大军所知晓,甚可穿越大小摩天岭山脉到达别处,若我等能掌握得当了,说不得啊,何时便可为一桩奇谋的依仗呢。”

    “既如此,如何不向那馆娘探问?”

    “天香阁的馆娘赵殷,国姓,是宗室的落魄旁支,据说与多位贵爵之人尚有衣带的关系,实不好用强,尤其是如今这般需要众志成城的时刻,还需请君上寻可靠之人前往晓之以理,方为上策啊。”

    “老将军言之有理,此事,我记得了。另外,那淼淼姑娘所言救兵一事,你看?”

    廉颇思虑了半响,略带些追忆与无可奈何的神情,悠悠回应到:“唉,老朽生平从未做过如此妄判,只不知为何,偏就感觉此女所言为真。密道之事,需从速探明,到时候便可派出斥候,一测真假了。但无论真假,老朽已吩咐将此言论传播了出去,当是提升士气呢。”

    赵胜闻言也是心头一松,笼罩在头顶那漫无天日的阴云仿佛也消散了些,竟有心情打趣了:“呵,妄判?上将军少有如此不确定的时候啊,莫不是那姑娘颜色太甚,竟连老将军也迷晕了去?”

    廉颇老脸一红,说不出是气恼还是激动,大手向腿上一拍,连珠炮般豪爽的回答到:“君上,你是没见而已,若是老朽年轻上二十岁,怕是真的克制不住呢了……罢,罢,再说下去,又要惹你耻笑了,老朽上城门巡视去也。”

    说完,抱拳一礼,也顾不得鸠占鹊巢,喧宾夺主的平原君了,转身就走,刚行了两步,突得又掉过头来,没好气的夺过那俊美公子手中的绢帛,在他那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中匆忙而去。

    时已农历七月,正是秋老虎最逞威风的时刻,白天行走在日头下莫不是汗流浃背的暴晒感觉,因此趁着清晨还勉能接受的气温,涤鹿摇晃着带着身后名唤虎丫的小尾巴,于庭院中放风。

    院里的菊花开始打着花苞了,还挂着些晶莹的晨露,不知不觉间,来到这先秦战国的时代,也有大半年了吧,曾经最亲近的那些人们,如今又在何方呢?

    百无聊赖的看着屋檐下悬着的灯笼,那红彤彤的色泽,不觉又一次勾起了她的思虑来,好端端的,怎能将生理期都丢失了呢?

    身体出了异状,要说不担心确实是不可能的,只如今的医疗水平及所处的环境,想要追究个清楚却也暂时是个妄想吧,翻来覆去两晚,再想不出个结果,也就只能听之任之的随它去了,还能自嘲的安慰安慰自己,搁在这样原始的时代,可不是也少了许多打理的麻烦么?

    往日如麻雀般的话痨看守崔二娘许是有事出门去了,整个院落被凸显得特别的安宁,两人静静的享受着这闲暇的时光,可老天爷总是看不惯闲人的吧,还没等她二人再多转上一圈,赭红的院门却突然被大力的推了开来,暂时看不见人影,只耳边已开始充盈着一阵的喧哗之声:

    “钱三儿,你母亲的再敢拦着我,信不信我打断你那狗腿?一些时候未见,个儿没见长,只这胆儿,愈肥了?”

    “啊哟,小祖宗,我……唉,是殷夫人下了严令的,客人们都不得擅入栖凤楼啊,否则,我钱三儿哪有那熊胆子敢拦你?”

    “客人?我与阿母在右翼居住那么些年,怎能算是客人?哼,滚开些,今儿啊,我不光要见见那新来的淼淼,还有,银锭那贱坯……是不是躲里面了?我怎么找了一圈儿没找见?还不叫他给我死出来伺候着?”

    “唉,政公子,银锭如何会在这里?他不过一个打杂的小厮而已,许是应哪位贵人的要求跑腿去了吧,我这就吩咐人,替您好好寻寻……”

    闻声望去,涤鹿没好气的瞄向气乎乎领头冲将进来的那人,不过是个十二三的半大孩子,一身耀目的蓝色锦袍,五官分明,体形微胖,身后还跟了大票的随从侍卫,一双不太大的凤眼,傲娇的四处顾盼着,洒落一片鄙视的目光,很是露出些眼高于顶的恶少范儿来。

    “你便是那五金方能一见的美人淼淼?啧,模样却也能说得过去,只无端长得这般高瘦做什么?像根枯树枝般的难看,呀,倒是身后那小妞,圆润润的,还算水灵啊……嘿嘿,还不过来拜见本公子,让我再细细瞅瞅?”

    将略有些惊怕的虎丫掩于身后,涤鹿皱着眉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谁家的孩子啊,这才多大的岁数?怕是毛都没长齐吧,怎的也学人逛起女闾来了,还摆出这般熟谙风月的老成样子?

    见二人没有反应,自有那狗腿的冒了出来讨好主人:“啧,说你身后的小妞呢,赶紧的,上前见过政公子。算你天大的福运到了,竟被公子看上,他可是当今秦王的长子,未来的国主呢若是伺候的好了,少不得你的好处……”

    虎丫再度瑟缩了一下,将手里的腰带抓得更紧了,那条滚边镶着珠绣,悬坠着白玉佩的腰带的主人,化名淼淼姑娘的涤鹿苏,已浑然忘记了身后躲藏的女孩,她正如天雷轰顶般的呆然木立着,微张着那略显厚实的嘴唇,努力转动脑浆子,消化着耳边听得的讯息:政公子?秦王长子,未来的国主?

    那不就是秦王嬴政,灭六国统一天下的千古一帝,秦始皇?

    妈妈咪啊,猝不及防的,这战国第一波士就如此诡异的冒了出来?带着这样一副傲慢自大的嘴脸,还是这般令人恨不得踹上两脚的不愉快场面?

    涤鹿的震惊清楚的写在脸上,那蓦然失语又开始隐带敬畏仰慕的模样却正对了赵政的虚荣胃口,要知道自他懂事以来,便一直在赵国充当质子,他的处境远没有旁人想象的那般美好,这秦国王子的身份也不过是虚有其名的面子工程罢了,就连返回秦国为王的父亲,在出逃时不也没有带上他们娘俩么?以至如今还挂着赵姓……

    听说他早已有了其他的妃子及儿子,父亲尚且如此,还有谁会真心实意的尊重他这女闾出身的半大孩子呢?尤其还摊上那样一个曾经玉臂枕千人的老娘?便是身边这些貌似恭敬的随从跟班们,怕也是监视禁锢的目的居多吧。

    奇异的有些心生愉悦的,赵政稍稍放柔了声音:

    “嗯,你莫要害怕,可有花名啊?”

    “嘿,政公子,你好眼力,这位怜香姑娘是淼淼大家的妹妹,如今还是嫩瓜尚幼的时候,假以时日啊,怕也是出落得如花朵一般呢。”

    应答的是闻讯匆匆赶来的赵殷,仍是一身红缎手摇绢扇的造型,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短腿钱三以及一个小厮模样的壮实男孩。

    “赵姨,你来得正好,这怜什么香的,便送与我了可好?哼,几次问你讨要银锭,你却也舍不得,这次不过是个初入馆的细丫头,当没什么问题了吧?无错不少字”

    “这是当……这,这怕有难度呢。”

    就快要信口应承的赵殷转头望见了涤鹿焦急暗示的眼,突的想起刚才被竞价买走的一封鸾凤会请柬,居然被抬价到了二十八金……咽了咽略有些干渴的喉头,急急的转了口风:

    “这丫头啊,还未经调教,而且……而且如今染病在身,若是一不小心将公子传染了,殷怕是担不起姬姐的怪罪呢,公子也不想让母亲担忧吧?无错不少字”

    一提到自己那貌似懵懂,实则精明的母亲,赵政纵有万般的兴趣也立刻敛息了七分,赵殷该不会为了个丫头欺骗自己吧,别真是有什么毛病,若是领了回去却被母亲知道了,说不得就是一顿好骂呢。

    此心稍歇,注意力便是一转了,夹着些不甘不愿的怒气,随手夺过身边侍从腰间的马鞭,向不远处的壮实小厮劈头盖脸的抽了过去:

    “银锭……你这贱坯,还晓得出来见我?不是躲的不愿见人了么?嗯?该死的贱坯子……”

    看着狂鞭滥抽之下的男孩,赵殷略有动容,皱皱眉思虑了半响,终是紧攥着扇柄,不再言语了。

    “……住手,你……你这么打有什么意思?我给你出个折磨人的主意,包管好玩又解气如何?”

    众人闻声望去,晨光中笑的异常妩媚的淼淼姑娘,一脸的促狭。笑容遮掩的,还有丝无人能见的关切与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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