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安席之争

    “涤鹿姐?……涤鹿姐?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

    魏国偏僻山村的溶洞中,何吉与虎丫正焦急的寻找着失散的那人。洞内的温度很低,二小却通通于头上冒出了细汗来,想着卫子哥出去之前再三交待的,不允许涤鹿单独探访附洞的话还言犹在耳。

    可他俩怎能估到,明明三人同行的,只一眨眼功夫,偏就少了一人,遍寻不见了?不由再次后悔,怎么又被涤鹿姐的花言巧语撺掇着,跑到洞穴深处来进行什么寻宝探秘的?若再找不着人,怕不是要被卫子哥骂到狗血淋头吧。

    焦灼懊丧之间,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在这幽深的洞里,显得如此的清晰悦耳。两人开心的转回头去“涤鹿姐!”

    “呃……卫子哥!”

    声音迅速低沉,连头颅也低的差不多就要埋到土里去。

    “唉,老远就听到你们叫唤,……又丢了?多会儿的事?”卫衍轻叹口气,揉揉太阳穴,一阵的脑仁疼。

    “嗯。快一个时辰了。卫子哥,这次,我真的跟的好好的,谁知道,刚转个头与丫头说上两句话,便……便再找不见了。”

    卫衍轻轻的摇摇头:“你俩个就在此地,莫要走开,我进去寻找,然后汇合,共同回返前洞。”说罢疾风一般穿入洞深之处,须臾消失不见。

    何吉惭愧万分,卫衍无声的叹息比叫骂更令他感觉难受,不觉有些恼恨自己的无能,那么大个人,怎能跟丢了呢?继而有些咬牙切齿的轻轻扯扯虎丫的衣袖:“下次,连她如厕你也要跟了去,绝不让她一人走开了。”

    “嗯”虎丫重重的点个头。

    自几小暂居此溶洞一个半月以来,丢失与被寻找已发生过太多次,连带此时卫衍的心里已升不起任何恼怒之感了,更多的,只有无力。这么聪慧的人,怎的方向感就能差到此等地步?还偏生的好奇心多过猫,成天的想要寻访探幽。

    卫衍迅速的从几个相连的附洞穿梭而过。从蔺七跟随涤鹿开始,他的轻身功夫已有了长足的进步,毕竟,有个大高手整天在侧提点教导,怎也强过自己的反复摸索,可上升幅度最大的,却是何吉那小子。

    本身还处于筋骨未开之际,正是习武的大好时候,又兼且遭逢大变,已定下了矢志报仇的信念,心志尤为坚定,用功刻苦之处,实在屡屡令他这个大哥都要忍不住的叹服,连蔺七都禁不住起了要收徒的念头,若不是涤鹿觉得习武没有成士来得有出息,整日强逼着习文断字不能荒废学问的话,恐怕,这痴迷武功的小子早就叩头拜师奔着武夫前行了。

    要不是以为他已稍具自保能力,那今日也不会在蔺七返庄之后,放心的留下涤鹿几人,自也出门查探地形去了。

    可未曾想,就这二三个时辰的事情,一返洞中,便只见孤零零补着衣物的小妹,其余三人必又进入了洞穴深处探寻,这才紧赶着追了来。唉,涤鹿啊!我看你不如改名迷路的好!

    卫衍一边快速的搜寻着,一边在脑海里转着又好气又好笑的念头,忽然的一个急停,皱皱眉头,转身再往刚瞄了一眼的一个不打眼的小洞行去,微弱的光线下,一个轻柔的身影,就那样无力的蜷缩在地。

    这……这是怎么了?别是不小心受伤或……卫衍瞳孔急缩,于瞬间爆发出最强的速度一头扎去,手忙脚乱的扶起女孩的身体半搂在怀中,细细扫视着……

    “呼……”轻微的鼾声传来。

    顿时,卫衍忍不住有一头撞在石壁上的冲动……大家到处寻她着急的半死,她居然能大条到在这洞里就睡了去?

    继而,又终是放下了悬在半空的心,唉,气归气,人没事就好。

    这一放松,刚才急切间并无感觉的温暖女体却散发出了奇异的诱惑力,卫衍不觉得心跳加速,与刚才的关切并不相同,这是令他感觉如此陌生而又有些害怕的滋味,下意识的划动了一下手指,出乎想象之外的柔软就这样透过布衣轻柔的重击在心房之上,如遭雷殛,双手蓦然向外一丢,仿若抱着的是个烫手的山芋。

    刚一出手,恍惚中也觉着不对了,这……是个人啊!可大脑却怎么也命令不了身体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山芋砰然落地。

    “哎呀……谁打我?”无辜的涤鹿苏揉着后脑坐了起来。“啊……

    卫子?你找着我啦?嘻嘻……我就知道……呃,为什么这洞这么黑,你这么黑,我居然还能看见你的脸红的好像煮熟的虾子?别是生病了?还是我眼睛有问题……”涤鹿疑惑的伸出手,就待摸上卫衍的额头,好探探温度。

    “呃,你不是答应再不会往洞里乱钻了么?大家急切间寻你,你却在此好睡……”卫衍偏头避过,板着脸控诉着,迅速转移话题。

    “呃,我没有一个人来哦,还有阿吉和虎丫呢!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就不见人了,我一个人转来转去,实在累得不行,本来说只是坐着休息一下的,哪知道……对了,你不是去查探地形么?情况如何?到时候进去容易,出来可难,千万要把退路设想周到才是。”

    本来羞愧忏悔着的涤鹿当然也不是个易与的家伙,脑海里一翻转,迅速找着卫衍的关切之处,成功的终结了他的责备语气。

    “嗯,看是看了,可也还是没什么头绪,阿吉和虎丫还在不远处等着,先合上他俩返回前洞再说吧。”言罢,各怀小心思的两人再不说话,默默的往前洞的方向行去。

    *

    前洞之中,与蔺七同返的蔺不语正翻阅着前两天与几小留下的功课,不住的点着头。

    卫衍得父亲的多年教诲,涤鹿本身功底颇深,这两人自不必说,难得那叫何吉的,将一手大篆写的中规中矩之外,还于课业中常有些独特的自我见解。原是趁着每次送行客人之际,悄然来到洞里,替代父亲接着调教卫衍的,当然也有着亲近拉拢之意,没想到,顺手之余,还能发现这样的未琢璞玉,实在令人不觉升起好一阵为师的骄傲来。

    “不语(兄)大人!”

    “嗯,你们都回来了?来……来……来,我与你们讲讲关于上次课业中发现的问题……”

    这便是好一阵的谆谆教导……

    “唉……”蔺不语再三发出轻叹,是感慨眼前这几个躲在洞中不敢露面的孩子,俱都表现出可造之才,实在令人惊叹之外,其实,也是替家中的现况感到忧心不已。

    敏锐的涤鹿很快的感觉到了蔺不语的些微走神,近来的多次接触,对于这位卫子的师兄,她很是有些亲近敬佩之感,忍不住关切的小心问到:“不语大人,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今日,可叹了好多次了呢……”

    涤鹿的话语,正好问到了蔺不语的心上。除了那劳什子游徼近日已是越来越嚣张烦人之外,家族内部,明显也开始由于四大公子的即将到访,起了微澜。

    不提这几日连杆转着,将附近的民居收买清理,以便各公子及门客下榻之用,便说这大遣奠当日的安席之礼吧,四大公子齐聚,少不得要汇于一堂,奉上素宴以表感谢,可到了那日,谁为首座?谁为次座,谁又来敬陪末座?却让家人好一阵的辩解争吵。

    有人说如今附于魏地,当然是无忌公子首座;有人说蔺公为赵国劳顿多年,终生以赵为其主,当然是平原君为首座;还有人则说孟尝君此人,外则礼贤下士,交友喜客,实则龇牙必报,心机尤甚也,当为首座,未免日后报复于蔺氏云云。

    这哪里是为了区区安席之礼?这分明是四公子已将触角伸到眼跟前来,提前便开始了这第一名头之争罢了。门客中必有已倒向各公子,心有异样之人了,奈何如今,却还只能视而不见,清理不得,真真令人好生郁闷。

    “唉……”不觉的又是一叹。也罢,便说于几人听听,述述烦闷以外,还能让他们张张眼目,也算是实例中的教导吧。

    当下,蔺不语将此烦扰详细的述说一遍,倒也没指望这几个孩子能有什么好的建议,不是说其人不够聪慧,而是这些繁文缛礼,他们这些山野中出来的孩子,还不能理解并加以运用罢了。

    果然,大家便如听天书一样相互瞪着眼珠发呆,搞不清楚大人的世界为何如此的麻烦,连坐个座位都要这样考究,搞的人心神不宁的。

    涤鹿也是不解,后世里的宴席,当然也有些主人主客主陪的说法,可一来年轻的一代已少有那样讲究的了,基本不是很了解;二来想必后世的礼节与现下的多有不同吧?至少没这么繁复。不觉小声的询问:“这会很难么?主人坐在首座不就好了?”

    “呵呵,以四大公子这样的身份,除了国君以外,谁,敢在他们面前坐上首座啊?涤鹿姑娘,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若让人晓得,会讲我蔺不语毫不知礼,狂妄自大之极呢!”蔺不语轻笑着打趣。

    涤鹿很有些不好意思,脑子一转,接着随口说到:

    “啊?这样啊,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便按路途远近来排好了,跟实力亲近什么的通通无关,只以实际的路程计算,最远的,肯定最有诚心,当为首座,以此类推就是。应该,谁也没话说了吧!”顿时,几双惊诧的眼同时的注视在了这张绝美的脸上。

    对啊,这确是个可以行得也唯一行得的上好办法。

    蔺不语啧啧称赞:“哈,我们怎么都未想到?只纠结于谁家势大,谁家可以依附的思维之中,涤鹿姑……不,鹿姬,真要多谢你一语惊醒我这梦中之人,唉,父亲的眼光真是我这做儿子的,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呢。……呵呵”

    涤鹿眼看着众人流露出的惊讶欣赏之姿,不觉惶恐:“大人真是过奖了,我这不过是局外之人,看的更清楚罢了,当不得真的。呃……

    虎丫,我俩个速速做饭去吧,想来大家走了一个上午,俱都饿的狠了……”牵着虎丫的手,逃之夭夭而去。

    蔺不语注视着这聪慧少女的背影,忍不住的轻声低喃:“好一个局外之人……这便是出口也能成章呢,好一个鹿姬啊……”(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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