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大陆席城……
身为一界元婴修士,穆贵升很是享受这种市井生活。
他一早出门便架着自己的红隼早早的便来到茶馆消遣。台上说书先生讲了一段《流云荡魔志》这书中很多人穆贵升都是曾经交集过的,现在听着说书先生口若悬河的讲述,穆贵升不禁有些苦笑。
任你叱咤天下,最终也不过是变成数千年后说书人的谈资。其实那些人并没有说书先生讲得那般精彩,甚至于有些人还在当时为人所不齿。可是数千年过去了,这些人尽皆作古,再去纠结说书人的言语又有什么意义呢?毕竟当初这些人都在抵御魔族的大战中,为了此界拼尽了自己的生命。
书中讲述之人都是战死的修士,至于活着的确并没有提及到任何人的名姓。其实这也是在修真界的示意下准许散布出去的部分消息。一方面是为了激励凡人远离魔道的向善之心,再有也是为了颂扬英烈,为了宽慰其后人。可是千年演绎,这故事渐渐变得有些太过扭曲了,甚至还夹杂了不少虚拟的修士出来,最后这几个虚构的人物还成了主宰人魔大战的最后赢家。
穆贵升用了一些点心,然后准备去唐老四的肉铺给自己的红隼买些新鲜的肉食。
“穆老爷!小的冤枉!您要给小的做主啊!”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踉跄的跑进茶馆,直接跪在了刚刚离座的穆贵升脚下。
“你是何人?遇到了什么冤枉啊?”
穆贵升复又坐下,可是他并没有让这个人起来。毕竟自己身为堂堂修士,受凡人一拜倒也算不得什么。
“穆老爷!小的名叫丁怀,席城西北丁家集人士。世代耕田砍柴,没有什么不善之举。可是……”
“可是什么啊?”
穆贵升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只不过神情却凝重了起来。
“穆老爷!小的家有一女,年芳只有十二岁。昨日这席城的胡老爷带人到了小的家中,不由分说便将小女带了回去。穆老爷!昨晚小的去胡家讨要小女,结果被人打了出来。他们说小女根本就没有被胡家带回来,让小的自己去别处找找。”
“什么胡老爷?我们席城还有这么个人物吗?”
穆贵升眉头皱了起来。本来对方称呼自己穆老爷他倒是也不挑理。毕竟穆家是席城的世家,外界凡人对于穆家是修真者的事情并不清楚。可是现在又有个姓胡的也被这帮凡人称作老爷,听上去倒是和自己没有什么区别一般。
“穆老爷,这人名叫胡琏,是城中玉人坊的东家。”
一旁小二一边伺候着,一边出声解释道。
“玉人坊?我记得那玉人坊不是穆霆的买卖吗?怎么东家变成姓胡的了?”
穆霆是穆家的旁支子弟,此人颇有经商头脑,所以穆贵升对于这玉人坊还是有着印象的。
“穆老爷说得是。这个玉人坊穆公子确实是有股份参与。不过这个本来是胡琏的家族产业。后来为了同穆家牵上关系,所以在胡琏父辈的时候便拿出了部分股份交下了穆公子。如此一来,玉人坊有了穆家参与,任谁也不好再找他们麻烦不是?”
“得到穆家的庇护真的就这么有用吗?如果是些好人也就罢了。现如今此人所作所为,不是显然在给我穆家脸上抹黑吗?”
小二诺诺的点了点头,不敢再做言语品评。这时穆贵升低头看了一下喊冤的丁怀,随即轻声说道:“你现在头前引路,带某过去看看这个胡琏,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丁怀忙不迭的叩头谢恩,心中暗想,这位穆老爷果不其然像传闻中的那般公正。如今看来,自己女儿应该算是有望脱困了。
待到他引领着穆贵升以及一队好事之人赶到胡府,可是方才到达门外,穆贵升便是神情一变。
“你们谁都不要跟紧来!全都在此等候!”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穆贵升几个纵跃便跃过了胡府矮墙。随队之人纷纷赞叹,这个穆老爷子耄耋老者,居然能够拥有这般伸手!恐怕普通壮年翻墙也没有这么干净利落吧?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穆贵升却已然冲到了府中胡琏的住处。
此时整个府中不论男女老少尽皆昏迷不醒,甚至府中的狸猫同獒犬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在后院正房中,此时正有两名妙龄女子酣睡在床上,只是她们不着片缕显然经过酣战,可是房中却并没有昨夜逞凶之人。
“红影!你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人隐藏修为到处行走。一旦有发现,切勿打草惊蛇,赶快回来通知老夫!”
穆贵升的红隼振翅飞起,而他自己则是化作四十岁左右的容貌,哪里还有先前耄耋老者的样子?
七千年前,穆贵升成就元婴,经历了两次寿元天劫。若非顾及子孙,他都想一直保持青年的样子。
下一次的寿元天劫穆贵升已然无望度过,所以他千余年前方才度过第二次寿元天劫便开始安享岁月。
修真数千年,他一直没有好好享受生活。可是自己无望渡劫,那么所幸开始如普通凡人一般度过余生。
每日饮茶听曲,与城中之人饮酒谈天。这般逍遥千年让他也是不禁慨叹,先前的六千年便如同一场梦,一心只为修炼可谓空活。难怪很多百姓一生不过百岁却显得知足,可能就是因为这百年每天都是平静度日的关系吧?
过不多时,红隼落下。它朝着穆贵升长啸一声,随即开始低头整理羽翼。
“没有异常?此人手段高明,显然是躲过了我们的探查。”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纸蝶,将室内一件男人衣物取过来,纸蝶停留片刻,随即缓缓飘起,朝向府外飞去。
穆贵升敛去身形一路跟了上去。尽管外边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但是他们对于头顶飞过的穆贵升却是毫无察觉。
待到他追踪纸蝶出了席城,很快便发现了二男一女坐在路边闲谈。
“道友,这里还有凡人,能否别惊吓到她啊?”
一道传音过来,穆贵升面色随即一凝。
这个人能发现自己元婴后期的隐匿,那么修为已然不会低于元婴。他也不喜欢在凡人中显露修为,于是落在路旁显露出自己的身形。
待到他走上主道,远远得朝向三人抱拳拱手道:“三位这是要去哪里啊?”
萧逸看着过来的穆贵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抱拳应道:“内子在前方歇宿,所以和某正要过去回合。不知先生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穆贵升点了点头,笑着应道:“在下是前方丁家集的,这不是刚刚在城中同人谈完生意吗?所以这正准备回家去……”
“你说谎!你根本不是我们村子的!高公子,他会不会是胡琏派来抓婷儿回去的啊?”
高欢轻笑抚慰了一下小丫头,随即抬头望向穆贵升传音道:“道友,这次你吓坏我家婷儿了。这事情该怎么了啊?”
原来前日丁婷确实是被胡家抓了去。对方给出的理由就是丁家的田产是租了胡家的。只不过因为这一年丁家老人发丧,所以亏欠了一半租金。本来先前说好了丁怀今年多给些,平了亏空此事边要作罢。没想到前几日胡琏在路上见到了丁婷,于是翻脸要以人抵债。
再有一个月地里的庄家就要收成了,可是没想到胡家居然却等不得了。
昨日胡家上门抢人,抬手打伤了丁怀。丁婷眼见父亲受伤,于是冲上去与胡家人厮打,只不过小女孩没有体力,被人家一巴掌打晕直接扛了回去。
正因为这丁婷被人打了一巴掌,所以脸上就下了四道青紫。胡琏虽然看上了这妮子,但是脸上有伤,那便失去了兴致。于是下令让其押下去养伤,等到痊愈了再行房事。
丁怀到胡家求情,留下媳妇在家寻死觅活。街里街坊姑子婆娘都聚在他家劝慰,恰逢萧逸一行赶了过来。
夜色已深,这距离席城还有一段路程。这对于萧逸和高欢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是答应带着萍儿不用法术赶路,所以决定在丁家集先留宿一晚。
姚萍儿本就古道热肠,听闻了丁家的事情,随即朝向萧逸投来求助的目光。当日若不是萧大哥出手,估计自己也同这丁婷命运一般。
萧逸决定去救丁家父女回来,高欢想去城中散心,于是也吵着跟去。
才到胡府,高欢便要去抢人,结果被萧逸拦了下来。
他取出三颗迷烟弹丢到府中,瞬间将这整个胡府迷晕。这些是凡人手段,多是偷盗采花惯用的伎俩。所以现在如此一来便可以起到与修真法术一般的效果。
很快高欢找到了绑缚在柴房里的丁婷,可是单单救这丫头出去未免有些不解气,于是她又跑到胡琏的房中,将其提了出来。只是她同萧逸赶路一半边察觉有人跟踪,索性她直接将胡琏收入了储物袋中。
这活人进入储物袋中,那么便是必死无疑的结果。顶多取出来时是一具尚有温度的尸体而已。
知晓穆贵升也是因为救助丁婷而来,于是三人也便不再纠结。将丁婷送回家中,一行人驾着马车返回了席城。穆贵升恢复了耄耋样貌,招呼人让丁怀返家。
萧逸让婧琰陪着萍儿在客栈住下,自己则是同高欢一起去到了穆府之中。
“二位是为了我穆家的蓝眼骨枭而来吧?”
三人方才坐下,还没等送上茶水,穆贵升便出声直问道。
“既然穆道友如此说,和某也不好再过扭捏。此番和某确实是为了穆家的蓝眼骨枭而来。实不相瞒,家兄误入魔域,现如今虽然救回,但是双目已然无法医治。所以此番还望穆道友能够行个方便,和某自当予以重谢。”
萧逸取出一只储物袋,其中倒出百枚上品灵石,这让小狐狸也是不禁有些动容。
一名元婴修士见到百枚上品灵石,那么普遍是难掩激动。只不过这些灵石并未让穆贵升失态,他只是拿起茶杯悠悠的抿了一口,随即笑看着萧逸。
“是和某有些唐突了。不知道此物慕道友是不是能够割爱呢?”
萧逸打开一只木盒,其中放置着两颗淡金色的丹药,穆贵升没有看出来,可是高欢却一眼辨识出来。
“奕晨丹?和公子,你这……这要多少灵石也买不来啊!一次送两颗,是不是这东西突然不值钱了?”
萧逸将木盒放在桌上,朝向穆贵升推了过去,出声解释道:“这是突破用的奕晨丹。有了这两颗奕晨丹,道友突破化神也许牵强,但是用来渡劫,至少可以增加三成胜算。”
穆贵升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笑道:“老夫已然度过了两次寿元天劫,这次天劫降临,已然不做太多妄想了。这骨枭是我穆家祖上传承下来的宝物,留给后人便穆某最大的慰藉。所以道友这丹药虽好,但是委实穆某不好应承。”
眼见萧逸神色黯然,穆贵升却轻声笑道:“用此物换取穆某做不到,但若是道友能帮助穆某一次,那么此物权当谢礼如何?”
萧逸眼前一亮,赶忙起身抱拳道:“不知穆道友有何事需要和某帮忙?”
这对方未说具体是何事,所以萧逸也不好随意应承。如果事情可以达成,那么他应下倒也无妨。可是如果太过危险,那么萧逸也只能等大战结束他才能考虑是否应承。
毕竟眼下萧逸的性命安危并非一人之事,这有用之身若是为了私人之事枉顾性命,那么便是萧逸的过失。
此番看来只能用其它的眼睛帮助大哥复明,待到大战结束,自己再来求取骨枭吧。
“此事也算不得什么麻烦。昔年穆某探寻到一处上古修士遗迹,当时刚刚凝结元婴,所以无法冒然进入。现在穆某进入后期,也在这尘世间享受了天伦,所以现在想去探寻一下此境。若是此生不能探其究竟,恐怕死去也会抱有遗憾。”
萧逸见穆贵升言语平淡,心下不免有些鄙夷。若是真的只去探查遗迹,他堂堂元婴后期难道还会不去吗?席城穆家,恐怕招呼十几人随同过去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怎么自己初次见面,穆贵升便会对自己这般信任呢?
“萧公子允下便是。穆道友不在乎多上高某一个累赘随行吧?”
高欢突然出声,这小狐狸怎么想的萧逸自然不知。可是他认清楚,这小狐狸可是心思缜密之人,若是让他送死,那是痴心妄想。
“既然二位答应了,那么明日我们便一道同行。待得归来,我穆家的蓝眼骨枭自当赠与道友。”
穆贵升满脸堆笑的望向二人,激动得有些忘乎所以。
“穆道友,此事我们应下了,那么您能否将蓝眼骨枭请出来,让我二人确认一下啊?”
穆贵升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掐动法诀轻轻点指,其身前登时出现了一个漩涡。他将手探入其中,随即取出了一只仅剩骨架半人高的鸟类遗骸。这鸟类骨骼黝黑,唯独一双眼睛犹如蓝宝石一般奕奕放光。
“这是蓝眼骨枭?”萧逸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鸟类骨骸,挥手取出菁曦交给自己的画卷随即展开。
“穆道友,和某要求的是这骨枭的眼睛。您这是……”
穆贵升含笑点头,随即叹声说道:“和道友说笑了。这便是蓝眼骨枭,穆某又怎么会欺瞒你呢?”
眼见萧逸还是不肯相信,穆贵升轻笑摇头道:“看来道友是误解了。您手中的画卷应该是数万年前流传出去的,可是此物毕竟寿元有限,最终也逃脱不了生死轮回。本来此鸟名唤蓝眼枭,后来陨落后神通不散,一只被我穆家珍藏。渐渐得也便传出了骨枭的名号。”
萧逸理解的点了点头。数万年,这蓝眼枭若还活着,那恐怕都是超越化神的灵禽了。甚至它都要赶超凤凰青鸟这般传说中的存在了。真要是如此逆天,它又怎会成为穆家一个元婴家族的灵鸟呢?
“只不过和某求取此物是为了医治兄长,这灵鸟陨落成了骨骸,那还能使用吗?”
穆贵升点了点头,随即出声解释道:“和道友多虑了。这骨枭肉身陨落,但是双目却并未受到影响。昔年家父一只眼睛受损,取下一只骨枭蓝眼很快便融合了。一直到家父寿元天劫陨落,身体消散,这一只蓝眼却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
萧逸将信将疑的拿起穆贵升递过来的蓝眼,仔细感受其上传出的精纯灵力,面色渐渐丰富起来。
“穆道友,既然道友如此坦诚,那么我等也不再欺瞒了。”
高欢语罢,随即周身灵气暴涨,九条白色的狐尾显现出来。一旁的萧逸身上也是气势大盛,头顶显现出一只旋转的光轮,其上还有一名金色的元婴稳坐其上。
“化神!二位是化神前辈?”
穆贵升见识过不少化神修士,对于灵狐族也多有了解。一开始他以为萧逸不过是一个普通元婴,至于高欢也不过是身具灵狐族血脉的半妖而已。
万没料到,这两个人都是化神存在,人家过来没说抢夺,居然还同自己商量交换……
“此番看来大事必成了。如此一来那处遗迹应当便是囊中之物。”
穆贵升心中暗自窃喜,可是他马上就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二位前辈,这骨枭穆某理当无偿赠送。只是……”
“只是什么啊?我等还能贪图你个小辈的东西吗?”高欢白了穆贵升一眼,甩手丢出去誓言卷到了对方面前。
穆贵升看到誓言卷上的文字登时难掩喜色,赶忙签下自己的名字。
誓言卷随即化作一团火焰燃烧起来,点点金星飘向半空。
“二位前辈真的愿意陪在下去探寻遗迹吗?这莫非是在做梦?”
“想什么呢?誓言卷都签了,我等化神修士还会诓骗你不成?”
高欢白了他一眼,随即说道:“也不用等明天了。咱们现在便过去探寻吧。这点小事也用不着什么准备,再说了,即便你准备再多,难道还能比化神修士的宝物更好吗?”
穆贵升赶忙取出一张地理图,指着其上一处讲解道:“这便是穆某所说的那处遗迹,地处夹山之中,应该是一名远古大能留下的。此处深处地下,共有三处光幕挡在入口处。当年元婴初期穆某拼尽全力闯过了第一重光幕,待到中期之时复又通过了第二重。可是当穆某进阶元婴后期却发现那最后一重光幕却始终无法通过。所以穆某一直在想,若是有两位道友同为元婴,那么极有可能便可以进入。现如今得蒙两位化神出手,那么此番必然是确保无虞了。”
高欢点了点头,随即疑惑的问道:“这里你记得没错吧?我们时间紧迫,可没有空给你瞎耽误功夫。”
穆贵升赶忙点头,连声说道:“前辈放心,这处遗迹旁人不知晓,但是穆某时常会过去。一是怕旁人打开遗迹,再则那里灵气浓郁,最适合静修参悟。”
高欢闻言点了点头,互视一眼,随即挥手形成一个金色的漩涡通道。
“既然是此处,那么咱们直接过去吧。”
高欢迈步进入,萧逸紧随其后。穆贵升没有见识过这种化神的手段,可是眼见二人都进去了,他也赶忙跟着迈步进入通道。
待到眼睛适应了周围环境,穆贵升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夹山之下。
“二位前辈,请往这边走。”
穆贵升引领二人走入山谷,在一处小瀑布前停了下来。
“你说的那个地方就在这瀑布的后面吗?”
高欢看着前方的瀑布,脸上显出不屑。可是穆贵升却歉笑道:“前辈,这个入口在瀑布下的潭底。所以还要烦请二位委屈一下,随同穆某下到水底一趟。”
三人身周形成一个灵气护罩,随即开始缓缓沉入水底。
当他们下沉了半刻钟后,终于来到了水潭底部?前方有着一个洞口,进入其中后前行了百丈,复又开始斜上。一直等到出了水面,他们这才撤去护罩,长出了一口气。
“二位前辈,这里便是上古遗迹。因为被水阻断,所以灵气始终无法消散挥发出去。这些年穆某虽说无法获取其中的宝物,但是凭借此处的灵气,倒也省去了很多灵石。”
高欢点了点头,随即漠然的说道:“这是你发现的地方,对于我等化神倒也算不得什么。放心吧!我们办完事便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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