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第一)

    大周立国两百三十年后,阴暗中的阴影吸食着年轻人的血盛开在天元城外的荒野中。

    周匡帝的继位是整个故事的序章。

    周匡帝周鸣凰,大胤开国皇帝周胤的第九代孙。

    这个原本绝无机会继位的年轻人获得了上天的青睐,超越尘俗的隐秘宗教钦天监的大教宗唐羽把青眼抛给了周鸣凰。

    于是周鸣凰在群狼围伺的环境中脱颖而出,继承了空悬一年零三个月之久的大周王朝帝位,宦官当政的“无王之治”就此彻底结束。周鸣凰继位的当天,唐羽踏入天元城。

    这位秘密宗教的执掌者选择了从神坛上走下,足履人世间的尘土。

    十二匹白得胜雪的攸马拉着长车,它们的长鬃洁白胜雪,飘洒着像是丝绸,独角上闪着水晶般的微光。

    天元城门口围观的人们交口称赞这架马车的华贵,猜测车中主人的身份,而唐羽却没有掀起漆黑的绣着星辰和银月的车帘。

    这位高贵的大教宗并非为了爱与平安而来,当时围观的人还不明白这一点。

    次日,唐羽被奉为大周国师,十二个月后,钦天监教被尊为大周第一势力。

    成百上千黑衣的教众从四面八方向着帝都天启汇聚,他们高举着辰月的黑幡,面前低垂着飘摇的兜帽,以绝对的沉默经过大街小巷,最后无一例外地去向了“占星台”。

    这是皇帝为唐羽新起的神宫,宫门永远敞开,可是没有人敢于走进去。

    越过围墙可以看见这座神宫用巨大的石块堆垒而成,不是东陆人所熟悉的建筑风格,雄伟的中央祭坛刺向天空,像是平地拔起的小山。随后天墟的教旨俨然以高于圣旨的威严和数量向着全国各地颁布。

    诸侯们意识到帝都的变化时,已经太迟了,经过短暂的对抗之后,楚、明、唐这三大强国本着对皇室的忠诚接受了大教宗的教旨,君主们率先宣布接受钦天监的教义。

    而剩下的诸侯国也只有一一归附。

    诸侯们的退让换来了六年的表面平静,可战火却没有一刻停息。

    六年中,诸侯间发生了大量的冲突,率先归附辰月的三大强国获得了大教宗的恩宠,其余诸国稍有违逆,立刻有教旨命令附近的大诸侯起兵征讨。

    通常直到强国兵临小国都城之下,小国国主呈来痛不欲生的悔过奏折,大教宗才会下旨休战,而已经被夺取的城池、人口和资货都归于勤王的强国所有。

    三大强国也从中获得了巨大的收益。就在人们以为东陆诸侯国的格局将演化为三大诸侯国时,北陆传来惊人的消息,一直处于频繁的内战中的草原诸部中出现了一位绝世英雄。

    逊王阿堪提,这个甚至没有姓氏的奴隶崽子骑着他的骏马,带着他仅仅七千人的子弟逼迫草原上所有部落坐下来一起说话,草原诸部在阿堪提的战刀下一起跪倒,表示尊奉共同的祖先盘鞑天神,从此诸部落世代为兄弟。

    阿堪提整顿了自己的后方后,立刻带着轻骑兵南渡,海潮流向的变化使得天拓海峡这个天堑变得水流平缓,阿堪提甚至获得了东陆商会提供的木兰长船,有人传闻掌握了宛洲商业命脉的大首座和阿堪提是亲如兄弟的人。

    东陆人面对骑在矮马背上的蛮族轻骑兵,陷入了绝望。

    这些生活在马背上的人可以数十日不下马地征战,他们的马不挑草料,随处可以获得补给,而他们自己用弓箭狩猎获得食物,根本不需要辎重跟随。

    他们也不攻城略地,他们迅速地绕过城市直击富饶的村镇,夺走那里的粮食和器物,杀死全部的男人,凌辱无助的女子。

    最后,一个孤身突进的蛮族轻骑出现在天元城墙下,这个一辈子生活在茫茫大草原上的蛮子呆呆地看着面前雄伟的都城,惊讶得合不拢嘴。

    而城墙上的大周士兵也傻了,大周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蛮族人杀到帝都。

    大教宗唐羽沉默地走出了天墟,登上城墙。 他遥遥地和那个蛮子对视了一会儿之后,从黑袍下伸出苍白的手,接过教徒递来的黄杨木弩,准确地射死了那个蛮子。

    这是大周王朝对于蛮族的正式宣战。

    唐国和楚国迅速接到教旨,集合了最强的兵力越过山海关的屏障,直扑北方,在中洲高原上与奋勇抵抗蛮人半年之久的明国铁骑兵汇合,三国强兵试图一举歼灭入侵的蛮族轻骑。 可谁也没有预料到,就在决战的前夜,蛮族轻骑准确地摸到了设在长炀川隐秘处的中军主帐,一举歼灭了包括楚公楚侯和唐国公唐休在内的精英将领,唯有没有入睡的明国公朱冀以自己两个儿子的牺牲为代价,逃脱了硕风部鬼弓的长箭。

    朱冀是隐忍而英伟的人物,清楚在这种时候不宜再图谋进攻。

    此时的明国境内只有都城毕止凭借着高大的城墙尚能却敌,小城池里人人都是惊弓之鸟,神出鬼没的蛮子拉着角弓躲在城外暗处,射杀敢于踏出城门的人。

    朱冀决定引兵退出明国国界,向着天元城进发,在帝都城下守住东陆的心脏。

    而朱冀又一次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所有的蛮族精兵都接到了命令,正悄悄地从四面八方向他逼近,一张围捕他的网已经张开。

    就在百里冀的奏折送到皇帝座前,请求背靠天元城墙陈兵防御的时候,蛮族人的进攻开始了。

    措手不及的朱冀陷入了苦战,请求天元开城,放入溃败的三国军士。

    大教宗唐羽再次出现在城头,依旧接过了教徒递上的黄杨木弩,连续三箭射在朱冀面前,断了他的退路。

    天元城的城门死锁不开,而忠勇将士的鲜血渐渐地漫过了朱冀的脚面。

    这个忠诚的诸侯和悲愤的英雄终于明白他和他所征讨的那些小国一样,不过是大教宗手中的棋子,一个棋子吃掉另外一个,而第一个棋子终究也不免被牺牲掉。

    他不能救他的将士,也不能守卫他的帝都,于是愤怒地指天发誓,朱氏的子孙即使只剩最后一人,即使手里只有最后一枚钉子,也要钉在唐羽的喉咙里杀死他。

    然后朱冀横剑砍下了自己的头颅,他的尸体在战场上站了一天一夜之久,最后蛮族的马队里走出了小个子的男人,轻轻一下推倒了他。有人说那便是逊王。

    奇怪的是,蛮族人并未趁胜攻城,他们悄无声息地退去了。

    传闻这根本是一场交易,唐羽以东陆精英军队的战死,换来了逊王的退却,也换得了钦天监的绝对权力。这时的九州像是一局诡异的棋局,对弈的是唐羽、和逊王二人,然而对弈的人,死得却并不比他的棋子慢。

    半年之后,逊王死在了北陆,死在了蛮族人自己的刀下。

    仅剩的是大教宗唐羽,他的教旨和忠于他的徒众依旧横行在东陆的土地上,失去君主的三大诸侯国同时迎来了天神的使者。

    继承人已经被大教宗选好了,三国没有选择,三个傀儡被扶了起来,雄才伟略的贵族子弟被软禁起来。

    楚氏、唐国唐氏、明国朱氏,这些尊贵的家族甚至连自己的部队都不能轻易调动了,复仇成为奢望。

    而后出现的人没有让朱冀失望,他最小的儿子朱恬,这个孱弱的年轻人在宗族的大会上站了起来。

    他说我的父亲说,即使最后一个百里氏的子孙拿着一枚钉子,也要把唐羽钉死在天启的城墙上,我们没有了战刀,可是我们可以求助于阴影里的钉子!

    随后的史实是模糊的,但是所有人都相信百里恬抛下贵族的尊严求助于东陆最可怖的影子组织“天罗”。

    这个豢养了最优秀的杀手、存在于阴影里的权力组织对朱恬表示了认可,于是近百名优秀的天罗杀手潜入帝都,几个月之间帝都变成了屠场,无数钦天监的高层教徒被杀死在黑夜里。

    杀手,这是朱恬唯一能找到的钉子。尽管只有一点点锋刃,但是配合着朱冀死前的怨毒和仇恨,足以要了钦天监的命。

    大教宗并没有屈服,早已组建的、属于钦天监的武装“占卜人”正式出动了。

    双方在天启城的夜幕下进行着残酷的绞杀,占卜人们掌握着杀人的许可和人数的优势,而天罗杀手们拥有更加精巧的技术。

    双方的绞杀蔓延开来,很快,原本不属于天罗的流浪武士被巨额的金钱收买为杀人者,而占卜人们也把队伍扩充到了近乎军队规模的七个卫所。

    一场腥风血雨的屠杀愈演愈烈,传说诸侯们正在密谋联合,要推翻大教宗的统治,又有人说大教宗已经和北陆的新大君阿拉木汗达成协议,要一同拔起诸侯的残余势力。

    但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损失惨重的战争,双方手里都不掌握优势的兵力,还无力在正面战场上兴兵挑战,而要依赖残忍隐秘的“杀手战争”先行耗损对方的斗志,为自己争取时间。这场杀手战最后席卷了几乎所有的权力组织,夜幕下的天启城里,奔行着黑影和血淋淋的鬼魂。

    圣王十年十月,天元城。

    还有一个对时。他觉得自己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的静止已经近乎麻木,于是极其缓慢地收紧复放松全身的每一块肌肉,仿佛一条沉睡中的蛇疏松骨骼,他必须防止自己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迟钝。

    五个对时以来,他始终保持着这个要命的姿势。

    他的十个手指细长而有力,精瘦的身躯整个蜷缩在一起,像是孕妇子宫里的婴儿,只靠手指和腿的力量将自己悬挂在牌坊的飞檐下。这个牌坊身处闹市,因为长时间的日晒雨淋,昔日考究的琉璃瓦和彩釉早已脱落得七七八八,用做装饰的飞檐只斜斜飞出不到两尺,就偷工减料地完成了,人在暴雨下连遮蔽都很难做到。

    但是两尺对这个杀手来说已经绰绰有余。 谁也想不到这里竟然还能藏进一个大活人。

    杀手很满意自己选择的地点,从昨天深夜到凌晨,他一直隐蔽在这里,看着屋檐下的光影变化,听着外面由寂静到喧闹。

    这次蛇一般的放松让他感到隐隐疼痛,肌肉僵硬太久了。

    天罗刺客里有过先例,有人因为身体长时间的过度收紧而再也不能放松,后半生只能佝偻着度过。

    不过这些对他算不了什么,他轻轻活动了下右手,感觉那些锐利而诱人的丝线在手指四周轻盈地跳动,像自己饲养的毒蛇,温顺而致命。

    再过一个对时,他的目标将经过这里,那个掌控着占卜人第一所,最接近唐羽的人。

    本堂给他的情报简单、清晰而致命:占卜人一所卫长息烽,印池系的秘术大师,气候干燥的秋天,是他秘术能力最弱的时候,也是他最容易被杀死的时机。

    杀手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双唇,天时地利再加上他自己,目标今日必死无疑。

    他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一群步伐整齐的人正在逼近,虽然他现在的角度看不见,但是他知道那是一群黑袍黑甲的人。

    秋末的天元,罕见的大风天,原本还有些行人的大街上,因为这队人的到来而迅速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呼呼的风卷着轻尘,显得有些萧索。街角转出了十二名黑袍黑甲的占卜人,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腰侧是占卜人特制的黑鞘长刀。

    队伍正中是四个魁梧的从者,他们也身着黑色鱼鳞甲,环护着正中的一个身穿黑袍的老人。

    老人的兜帽已经摘下,露出一张苍老干枯的脸,双眼如深夜一般漆黑深邃。

    高耸的官帽下,须发皆白,灰白的长须垂了下来,直达腰际。

    他右手拄着一根细木拐杖,干瘦如树根的指节紧扣着手杖上精致的涡状花纹。

    缇卫的一卫长息烽,同时也是钦天监的“大长老”,拥有与身形不相称的强大力量。

    他的脚步沉稳而缓慢,原本被大风卷得四处飘飞的落叶在经过这支队伍的时候突兀地垂直掉落下来,然后被随之而来的黑色牛皮重靴踩成碎屑,发出干涩的响声。

    飞檐下的杀手也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他轻轻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迅速蔓延开来的痛楚让他恢复了镇定。

    他放松全身,让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都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一击即中。十二名占卜人依次在他身下经过,黑色的头盔上精致的纹路清晰可辨,他屏住呼吸,将原本明亮的双眼眯成一条线,整个人和四周融为一体,就算有人抬头望去,乍一眼也很难注意到他。

    两名魁梧的黑甲从者经过后,息烽那一头白发出现在他面前,就是现在!

    他在那一瞬间俯冲而下,像黑夜里的一只蝠,他的双手箕张,锐利的刀丝如一张飞扬的网遮住了所有空间。

    息烽在那一刹那抬起头来,一瞬间,这个老人在那张陌生的笑脸上看见了死亡。

    杀手感觉到刀丝已经切入那些从者坚硬的盔甲,接下来就该是炽热喷溅的鲜血,他的全力一击挟着自身的重量,锐不可当。

    时间在他的感觉里好似变慢了,他可以感觉到那些精锻钢甲一丝丝碎裂,然后缓慢地飞离出去。

    他已准备好享受地倾听自己所带来的死亡之乐,却发现它迟迟没有响起。缓慢,然后静止。原来不是他的错觉,他闪电般的动作确实慢了下来,最后静止不动了,他的眼能看,他的耳能听,他的手能发力,他的大脑能思考。

    但是他动不了。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范雨时吟唱,四周的水汽就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迅速凝结在一起,最后变成了包裹他的一团水雾。

    周围的从者在瞬间的惊诧后反应过来,但是也一样被这团凝重的水雾包裹着,无法动弹。杀手用尽全力伸长手臂,左手的刀丝已经几乎拂上息烽那满是皱纹的脖颈,但是他不能再移动分毫。

    他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就这样被那团水雾悬挂在空中,面对着那个近在咫尺的老人。

    他觉得整个空间的水汽和他的冷汗凝结在一起,潮湿而沉重。

    范雨时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深似刀刻,“以凡人来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不甘心!杀手努力圆睁的双目边缘已经开始泛红,全身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然而他整个人就如同陷在无比黏稠的浆糊桶里,根本不能移动分毫。

    息烽把细木手杖在青石地面上轻轻一磕,发出一声闷响。

    那个杀手觉得身体一轻,然后前额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整个人在空中炸成血花,碎裂的身躯和内脏掉落下来,被水雾混合着鲜血包裹着,缓慢地飞散出去,最后跌落在四周地上,炸开在青石板上。

    那潮湿厚重的街道又瞬间恢复了秋高气爽,只有满地的残骸证明着发生过什么。

    四周的占卜人纷纷跪地,低诵神的奇迹,刚才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杀手从天而降,自己却被水雾包裹,不能动弹分毫。

    四个从者也跪倒在一边,为首的一人蛮族样貌,是跟随了息烽多年的学生,瀚空是他的东陆名字。

    他的声音低沉,“学生无能,让老师受惊了。”

    息烽伸出枯瘦的左手,轻抚许言的头顶,“我们只要相信神所决定的命运,就能够无所畏惧。”

    “学生明白了。”瀚空回答道。

    “都起来吧,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息烽抬起头,暗沉沉的天空下,风又开始起了。

    钦天监,观象台。

    息烽屏退四名魁梧的从者,孤身踏上最后一段石阶,沉闷的脚步声在偌大的石室里回响,高高在上的观象殿大门虚掩着,他能依稀看见里面缥缈的雾气。

    门口站着一个黑袍的少年,整张脸几乎都藏在黑影里。

    少年伸手推开门,转头说道:“老师已经知道大长老要来了,请进去吧。”

    清亮的声线被少年自己压低了,带上了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重。

    息烽微微颔首,从开启的大门走了进去。重重立柱支撑着大殿的穹顶,极深处,一个枯瘦的身影转过身来,银色的长发下,是一张消瘦的脸,本该是双眼的位置蒙着一块黑褐色的麻布。

    星辰与月的黑幡下最接近神的代言人,唐羽,静静地面对着息烽。

    香炉的火光映照在古伦俄脸上,让这张脸有了一些生气,范雨时甚至能感觉到那两道透过麻布的锐利目光。

    “今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连印池之阵都发动了,想来你也是遇见了棘手的麻烦。”

    唐羽的声音低沉干涩,在宽广的大殿里回荡。“麻烦的事情还不止这些,”息烽踏上一步,干瘦的左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叠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少保、三任鸿胪卿、大理寺卿、中散大夫、议郎、廷尉、南宫卫士令、小黄门侍郎、执金吾、司隶校尉……天启各类大小官员,迄今为止已有一百二十七人遇刺身亡,其余马夫从者无数。”

    “天罗……真是群可怕的对手,连占卜人也无能为力吗?”唐羽问。

    “如果没有占卜人,只怕这个人数还得翻上几番。”息烽露出苦笑,“但是这些蜘蛛们天生就善于隐匿在暗处,我们所能剿灭的大多是从各诸侯国蜂拥而来的志士和下等贵族,真正被神之刀刃绞杀的蜘蛛爪牙们少之又少。”

    唐羽难以察觉地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大教宗明白就好,属下希望可以启动‘刀耕’。”

    息烽双眼直视着那对被遮盖的双目,毫不退让。“神之为刀,若耕若犁……”唐羽有些感慨地顿了顿,“你去办吧,虽然早了一些,不过是时候彻底清除这些只懂得藏身于黑暗之中的毒牙了。”

    曾经过往,我们又何尝不是藏身在黑暗之中呢?息烽点了点头,“属下明白。”“退下吧,以后的事情就辛苦你了。”

    唐羽挥了挥手,“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随着他的动作,那叠名单簌地发出一阵脆响,然后化作粉末消散了。

    大殿里只剩下缥缈的檀木香气,唐羽背过身去,消失在重重叠锦里。

    周匡帝十年十月,天元城的第一场雪很快就要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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