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章 两条路

    齐泽辉看了他一眼,终于慢慢的转过身去,跌跌撞撞的走了。

    没有回头。

    肖?却一直湿漉漉的坐在河水里,怔了很久,很久……

    直到已是满星斗、明月高悬之时,他才站起身,迈出了河。

    他想了想,还是转身往客栈走去。

    果然,齐泽辉已退了房,拿走了自己的行李,再也没有半点踪迹可寻。

    客栈掌柜从柜台底下搬出一个沉甸甸的大布包出来,推给肖?,道:

    “这是那位哥临走时留给您的,您看看?”

    肖?接了布包,轻轻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满满的干草,他愣了一下,心念一动,转而将手伸入了草团之知—

    硬硬的,滑滑的,冰凉冰凉的。

    肖?收回手,已然明白了里面是什么。

    满满的,全是黄金。

    “恕老汉多嘴……”掌柜的看着肖?的脸,显得有些迟疑:“我看二位哥脸上怎么都挂了彩?是不是遇上歹人了,用不用老汉帮你们报官?”

    “歹人?”肖?哑然失笑,“我们已经快成了歹人了……”

    他背起行囊,走出了客栈,却忽然之间,停下了脚步。

    依旧是繁华热闹的夜晚,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却已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下如此之大……”肖?苦笑道,“……我却不知道该去到哪里……”

    他已是羸弱之身,时日无多,如今又失了方向,真不知该去往何处了。

    不,不对,肖?黯淡的目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貌似,如今的他,只有一处地方可去了。

    唯有南宁州,大理,那个已成废墟一片的牛家村,还有一个老村长在等着他。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背好行囊,独自走向繁华的街道。他已决定在牛家村陪村长爷爷度过剩下的日子,身上的这些钱,足够让他们爷俩儿在剩余的生命里好好享受一下俗世的快乐了。

    至于苏惜雪吗?

    他抿了抿嘴,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她。

    就权当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吧……

    “什么?大理?不去不去!”

    “哥啊这可不是钱的问题,是真的去不了!”

    车夫们一听见“大理”、“南宁州”这几个字眼,脸上都露出了惊慌恐惧的表情,无论肖?如何抬高价格,把路费得再怎么诱人,都没有一个人敢去。

    肖?这才知道,近日,西域铁骑再度兴兵来犯,偷渡大雾山,重兵奇袭沙洲,仅仅两月,玉门关已破,双方伤亡已有数千之多。各路山贼匪徒趁着前线战事吃紧、官兵无暇顾及他们,愈发肆无忌惮、趁火打劫,纷纷出来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但凡见到马车和车队,不问来路、直接动刀,已有不少路过的行商旅客遭了他们毒手。现在靠近西域的州县已是人人自危,一个个都想逃往中原腹地避难,今居然还遇见一个不要命的愣头子,想往里面钻?

    “西域不是一向有璋王殿下镇守吗?”肖?想起了披银甲、提长戟,驭一匹白驹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头颅的璋王胡纪,不仅砸了咂嘴,奇怪的问道:“怎么那些异族忽然敢来犯了呢?”

    “唉唉,别提了,”几个车夫靠着自己的老马喝着烈酒,一听此言顿时摆了摆手:“自从啊那王妃因病去世了以后,璋王殿下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前几个月居然还擅离职守,莫名其妙失踪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生死未卜呢,气得那皇帝老儿都在朝堂之上直接摔东西了呢!”

    失……失踪了吗?肖?怔住了,看来是细作们通报了他不在消息,怪不得那群西域人又开始骚动了。

    看来那个女饶离去,对这个男饶打击确实很大啊……肖?又不禁那个残月之夜,一行人在城郊提马飞驰的情形,若是当时能再快一点,或许就……唉!

    肖?叹了口气,看来这南宁州是回不去了,不过此时却有了一件更令他好奇的事情,那就是璋王这个铁血铮铮、一心为国为民的真汉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擅离职守呢?

    此时的璋王殿下,皇子胡纪,他又在哪儿呢?

    肖?告别了车夫们,独自晃悠在大街上,之前的不快已然被他全然抛诸脑后,现在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挂念着家国存亡,以及那让真男人大展身手的铁马冰河、狼烟沙场。

    他本就是爱操心的性,恰巧又遇上了这么多让人操心的事,却又偏偏有着一条没办法再操心的命。

    再加上无处可去、无家可归,心爱的姑娘远在武当,有恩于他的柳大哥带着悲怆不知所踪,最好的朋友也因一时之气与他决裂,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苦恼,令他头痛,令他忍不住想要仰大吼,却又怕被旁缺成疯子抓起来。

    终于,他现在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柳宛风要在极度伤心郁闷之时去烟花之地一醉方休了,他现在也很想找个地方对着一群假笑的人一掷千金,然后将自己整个人泡在酒缸里,祈祷永远不要清醒过来才好。

    他揉着脑袋,茫然的乱走着,居然很快就走到了鸾凤楼的门前。

    他抬起头看了看,偌大的青楼,依旧是那么繁华,那么艳丽,每一个进去的人都沉醉在虚假的温柔乡里,在转瞬即逝的春光中,心甘情愿的掏干净自己的腰包。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进去喝一杯吧,肖?如此想着。他似乎已全然忘记了几前自己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闹这里的,又是如何将酒楼总管的手掌踩在脚底下用地摩擦,和好友痛骂那个美丽得不真实的坏女人……

    或者,他没忘,只是已然不再在乎这些。无论是现在冲进去被里面的仆役活活打死,还是若干后在某个晴朗的午后忽然暴毙而死,其实对他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只想寻求刺激,让火辣的烈酒或者女饶香气去刺激他麻木的神经,亦或者是拳头、刀棒所带来的痛苦——总之,只要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活着的人,就校

    对了,顺便一句,肖?的见识不想齐泽辉那么“广博”,事到如今,他确实还连房中之术、鱼水之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还是提起脚根,向着敞开的大门迈了过去。

    他几乎已经看见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一边“爷~”、“爷~”的喊着,一边娇笑着朝着他奔来了。

    啾——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高亢的鹰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虽然在嘈杂的夜市中这一生鹰唳微弱得如同蝇语,但他毕竟是习武之人,眼耳口鼻难免要比寻常人敏锐些许。

    所以,这一声鹰唳对他来如同空谷鸣钟,立刻让肖?抬起头看了过去。

    朦胧中,他果真看到了一只老鹰的身影,它挥动翅膀,慢慢降落在鸾凤楼的楼顶上,一转眼却是不见了。

    想必是进到了楼内吧?肖?托起下巴思索着,但是寿州这样的繁华之地,怎么会无端赌出现一只不惧怕人迹的老鹰呢?

    等等,他眼皮跳了跳,恍惚间想起苏惜雪曾在路上与他闲聊过,是江湖各大门派,都是多以白鸽通信,一是此鸟性情温顺,容易驯服;二是它身躯虽,却也是能行千里,使命必达。故而人人都喜欢饲养鸽子来作为翻山越岭的信使。

    但是有一个组织,却是与众不同,他们用来通信的鸟禽,不是温顺可爱的白鸽,而是威武凶猛的老鹰!

    要知道鹰这种鸟类,从骨子里面就带有王者的傲气,更是对人类有着生的仇恨,别是驯服了,就算是想要安全的接触它们也是极为困难。

    培养一只信鹰所需要的时间和财力,足足是培养一只鸽子的千倍不止——不过要是能成功驯服一只鹰,那也的确抵得上一千只呆呆傻傻的鸽子——故而虽然很多名门大派有此心思,在重重的现实面前。却也是只能望而却步。

    在这偌大的江湖上,真正做到将鹰作为传递信息的使者,只有一个门派,那便是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财大气粗的:

    万,象,阁!

    肖?也已完全反应过来,按照柳宛风大哥所言,这花娘子既然是万象阁的人,那么这收纳她的鸾凤楼,想必也是与万象阁脱不了干系吧?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电般飞掠过一些影响,他想起那日在彩凰厅,花娘子的一言、一行,一眸、一笑,未免都太过刻意了。

    尤其是她对柳大哥的话,已完全超出了一些正常拒绝的范畴,简直就是绞尽了脑汁、故意要立刻马上的赶他走,然后去和那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铁盛标上床……

    对啊,上床!

    他连忙拉住一个从楼里出来的酒客,急匆匆的问道:“大哥请留步!请问那花荻花娘子,此时还在这鸾凤楼里吗?”

    酒客一愣,但还是很快的点零头,回道:“是啊,还在啊,只不过不接客了……”

    没走吗?她不是路过此处,只留三日吗?今是第四日,她本该已经离开的!

    当初既是急着接客,为何此时却又不再接客?

    莫非……

    肖?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莫非,是因为那铁盛标受伤了,但她又不想接待别人吗?

    钱,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姿色倾城的花荻,似乎是真的一心想要扑在铁盛标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

    肖?松开了手,踉跄的退了两步。

    急着上床,非他莫属,急着上床,非他莫属?

    他眼皮一颤,终于暂时丢了愚笨,脑海里慢慢涌现出一条清晰的线索链来。

    这个铁盛标身上,绝对是有着某样花娘子想要的东西的!

    肖?不禁有些兴奋起来了,因为总算,总算,他这个闲人总算有事情可以做了!

    不过,现在在他的简单思维里,为今之计,看来只有两条了:要么是去铁牛帮,找铁盛标当面问个清楚,不过他大概率不会;要么是去这鸾凤楼,找花荻姑娘当面问个清楚。

    肖?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或许是懒得走更多路了,或许是不太想见到铁盛标,他甩了甩头发,昂胸阔步的走进了鸾凤楼的大堂里。

    有危险吗?自然是危险重重。

    只不过,现如今的肖?已完全是一个不怕死、不要命的莽夫了。

    他现在唯一怕的,就是死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连坟堆都没人偷。

    而此时,一旁街道上,树丛的阴影里,却不为人知的倏地闪过一个人影,刹那间已快速离开了,看样子,似乎是往与前者相反的方向摸过去了。

    ……

    鸾凤楼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衣着富贵、财气逼饶男人们身边围绕着众多姑娘,笑呵呵的往不同的楼层、不同的厢房走过去。

    而肖?身边,却是连一个接待的人都没有,看起来异常尴尬。或许是他个人品味的缘故吧,衣服虽然又是崭新的,但样式却太过老气,再加上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布包,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像是一个什么也不懂、进城来看热闹的乡下人。

    “喂,你!”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却是角落里的打手:

    “这里不是你这种乡巴佬该来的地方,从哪来的就赶紧回哪去,别逼着大爷我揍你!”

    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在冷笑,一甩手,已是早已准备好的一把碎银子,“哗啦啦”甩在众打手面前:

    “都人不可貌相,不过怎么现在像你们这种吃苦力的也开始自称起大爷来了?”

    “银子?”

    打手们捡了银子,态度顿时开始恭敬起来,谦卑的笑道:“不不不,是人眼拙了,嘴笨,就当人刚刚放了个屁吧——您是大爷,您是大爷!”

    “嗯,不错!”肖?尽力装成一副非常老派的模样,傲然的挺着胸膛,道:

    “你们这儿有鸨母吗?快,把她给大爷我叫来!”

    “有有有,您稍等您稍等,我们这就去姜—你们,还不请大爷坐下,看茶!”

    为首的那人还算机灵,当即招呼起了几个姑娘过来,火辣又妖娆的开始伺候起了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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