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柒章 变羊

    那二人神采奕奕,仪表堂堂,一人身着青色弹花暗纹锦服,头戴逍遥巾,腰佩一柄短剑,模样清新俊逸,双眼炯炯有神,看起来较为热情活泼;

    另一人神色从容,手执一把檀木折扇,身穿一件白云飞雁细锦衣,发髻上插着一只镶有宝石的白玉簪,玉树临风,温润如玉,显得十分沉稳大方,引得过往的妇女不禁都向他投来惊艳的目光。

    举手投足间,都沁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这二位公子不论是容貌、穿着还是气质,都绝非寻常百姓,肖䍃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抱拳行礼,答谢道:“在下肖䍃,谢过二位公子搭救之恩!”

    白衣公子微笑道:“同是江湖儿女,这点小忙是应该的。肖少侠武艺惊人,哪怕不用我二人开口提醒,也定能躲过去。”

    肖䍃连忙摆手:“若不是公子相助,在下此时定是已经去面见阎王了!敢问公子尊姓?日后若有机会,定将报答!”

    白衣公子轻摇折扇,微微一笑:“不才姓苏,如此小事,报答就不必了,若是有缘,江湖再见!告辞!”

    “好!告辞!”

    二人点点头,转身消失在了人群里。

    肖䍃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怔怔的出了神。

    不知为何,他总是隐约觉得这位公子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初次见面,怎么会觉得熟悉呢?他摇摇脑袋,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喂,板扎,发什么呆呢?”齐泽辉走了许久见无人跟上来,这才折返回去,拍了拍肖䍃的肩。

    肖䍃二话不说一脚踹在前者的屁股上,叱骂道:“你还好意思说!”

    酒足饭饱之后,肖䍃和齐泽辉来到了一处较为僻静地茶馆避避暑气,听着说书静下了心神,这才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啧啧啧!”齐泽辉龇着牙花儿砸吧着嘴,“这样一看属实惊险,肖大哥,小弟在这儿给您陪个不是啦!”

    肖䍃又好气又好笑地给了他一拳,二人正笑骂间,忽然身旁的大门处又进来了两人。

    “苏公子!这么巧啊!”肖䍃有些兴奋地挥了挥手。

    苏公子二人也有些意外,但是出于礼貌,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漫步上了楼,寻了个正对着楼下说书的雅间坐了下来。

    “你看!这就是我先前和你说过的二位公子!”肖䍃有些兴奋地道。

    齐泽辉眯着眼细细打量着楼上的二人,良久,他扭回头来看着肖䍃,一张口却语出惊人:

    “你确定那是两位‘公子’吗?”

    “什么?呃,不然呢?”

    “我看......”齐泽辉压低了声音,“那分明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娘们儿!”

    “什么!娘......们儿?”肖䍃吓了一跳,赶紧又扭头细细端详起来。半晌,他看向齐泽辉,满脸不相信地道:“我不信!你又唬我的吧?”

    “哎,你要相信小爷的眼光!不会错的!”

    没有发现任何端倪的肖䍃撇了撇嘴:“你别这样一看见英俊潇洒的就污蔑别人是女人!放宽心态辉少,要知道这江湖上比你好看的男人可海了去了!”

    “你看人太俗,只晓得看人面容仪表,不晓得观人内在!”

    “哦?怎么个内在法?”肖䍃来了兴趣。

    “你看,”齐泽辉指向楼上二人的身体,“这二人体态轻盈单薄,胸前却微微隆起,一看便是哪家大家闺秀女扮男装出来玩,故意用束胸将身体裹住以免露出破绽的!”

    肖䍃歪着脑袋盯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要赌?”齐泽辉拿起茶壶将茶杯倒满。

    “赌就赌!”肖䍃排出十个铜板,整齐的摆在桌子上。

    “瞧好了!”齐泽辉嘿嘿一笑,端起茶杯就往楼上走去。

    雅间里,苏公子二人相对而坐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评书,齐泽辉轻咳两声吸引了二人的目光,这才笑脸盈盈的走上前去:“二位公子,我是楼下那位的好朋友......”

    “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至于这样追过来吗?属膏药的还黏上了!”一旁的青衣公子颇为不耐的道。

    “哎,小芸,不可无理!”苏公子笑道,“少侠,这位是舍弟,姓周,为人唐突莽撞了些,如有冒犯还请海涵!”

    “哪里哪里,苏公子哪里的话,二位救了我朋友一名,小...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因此等小事就怪罪,那岂不是太小肚鸡肠了嘛!”齐泽辉差点说顺了嘴。

    “废话真多......”被称为小芸的青衣公子小声嘟囔道。

    齐泽辉见气氛有些尴尬,便不再多言,举起茶杯道:“相逢即是有缘,在下今日以水代酒,在此敬二位公子一杯!”

    “请!”苏公子举杯道。

    “请!”齐泽辉暗笑一声,借着举杯的动作假装失手,将杯中的清水悉数泼在了青衣公子的胸前。

    青衣公子惊呼一声,连忙站起来去擦拭自己的衣服。

    为什么选择清水不是茶水呢?不是二人买不起茶,而是实在赔不起这衣服。

    “哎哟,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齐泽辉眼疾手快,“我帮您擦擦——”

    他伸出手,飞快地伸到青衣公子的胸前,用力的揉了一把——

    这!这惊人的柔软度!

    “啊!”青衣公子爆发出一声尖叫,抡起手掌狠狠地抽向了齐泽辉的脸颊。

    ......

    肖䍃和齐泽辉漫步在大街上,后者顶着肿得老高的半边脸,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铜板。

    居然真的是女扮男装......肖䍃边走边发呆,倒不只是为了那十个铜板而心疼。

    两人这一遭,把安静的茶馆闹腾的是鸡飞狗跳,要不是齐泽辉跑得快,恐怕要被又羞又恼、暴跳如雷的的青衣“公子”一剑劈成两半。

    “哎嗨嗨~哎嗨嗨~伸手摸姐小毛儿,赛过羊毛笔一枝~伸手摸姐胸上旁,我胸合了你身中~哎嗨嗨~哎嗨嗨~”齐泽辉心情大好,领着有些发蒙的肖䍃在城中闲逛。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赌场。

    “我去里面玩上两把,你在此处等我,不要走动!”齐泽辉把肖䍃引到赌场旁的馄饨摊上,笑嘻嘻地道。

    “知道了知道了,快滚快滚!”肖䍃实在是搞不懂那些扔骰子猜大小到底好玩儿在哪里。

    “哎嗨嗨~哎嗨嗨~”齐泽辉蹦蹦跳跳地进了赌场。

    肖䍃要了一碗馄饨慢慢的吃着,足足等了快一个时辰也不见好友出来,再加上日头高照、暑气逼人,不免更加心烦意乱。

    此时日头正高,街上空空荡荡没什么行人。这时,不远处有一个神情紧张、农户装束的男人,牵着一头羊快步向此处走来。

    这岳州城怎么会有羊?肖䍃来了兴趣,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小羊。

    那羊聋拉着脑袋,似乎很不顺从农户的指令,身体不是左右挣扎就是往后拖拉,硬是不跟着主人走。那羊死命挣扎,农户也只能用吃奶的力气使劲拉扯,一人一羊在道路上互相怄气,看起来又奇怪又滑稽。

    “他妈的!给你脸了是吧?”那农户大怒,对着羊腹狠狠地踢了两脚。那羊这才老实下来。

    农户将羊牢牢拴在路旁,对着馄饨摊的老伯嚷嚷道:“老头!来碗馄饨!快点!”

    “好嘞!”老伯连忙添起柴火,锅里的汤汤水水顿时沸腾了。

    “老头儿,”那农民道,“这去往城西最快的路线怎么走啊?”

    老伯一边煮着馄饨,一边道:“顺着这条路直走,向左拐一个弯继续走就是了。”

    农民点点头,嚷道:“快点快点!大爷我饿死了!”

    肖䍃本来也没有多心,但是细细一想,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本地人的打扮,却不知道出城的路,口音也有些矫揉造作;

    看似是老实巴交的农户,言语里却毫不客气地用上了“老头儿”和“爷”。

    那人一边大口吃着馄饨,一边紧张的望着四周,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但是肖䍃秉承着一不多嘴二不多事的原则,虽然心里疑惑至极,但仍没有开口询问。

    那羊暴晒在阳光下,不停地挣扎嘶叫,像是渴了。

    农户吃完馄饨,忽然脸色一变捂起了肚子,指着这羊对老伯说道:“我去寻个茅厕方便,你千万帮我把这羊给看好喽,无论如何都不要喂给它水喝!听明白了吗?回来之后大爷有赏!”

    “是,是。”老伯唯唯诺诺地点头道。

    看着农户快步走远,肖䍃这才敢光明正大的打量着那头羊。太阳像是个大火球一般,毒辣异常,连坐在凉棚下的人都受不了,何况一头可怜巴巴的牲畜?

    那羊看见主人远去了,又踢又咬,挣扎叫唤的愈发厉害。

    常言道万物有灵,一花一草皆如此,何况一头可以通人性的牲畜?肖䍃看着那羊痛苦焦躁的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于是站起身将桌上水壶里的水倒在自己的碗中,走上前就要给那只羊喂水喝。

    “使不得使不得,小哥,你没听见刚才那位客人叮嘱的话吗?”老伯连忙上前拦住肖䍃。

    “听见了,但他说的是叫你别喂,可没拜托过我!”肖䍃推开老人,“等会儿他要找麻烦你尽管让他找我吧!”说着,他就要走到那羊的身边。

    老伯一声不吭的走回了锅炉前。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肖䍃心中一寒,连忙侧身躲过。那老伯一口烧的火红的单刀大力劈下,顿时将摊位上的桌子劈成两半。

    “小子!叫你不要多事你不听!这回是你自寻死路!”

    “原来你们俩是一伙儿的!”肖䍃冷笑,他顿时明白,先前那番话只不过是故意演戏,说给自己这个外人听的!

    老伯见一招不中,提刀又是一扫。肖䍃弯腰躲过,一个扫堂腿将前者逼退,空出来的手趁机反擒住老伯的胳膊,一拉,一推,老伯重心不稳,脚步顿时凌乱起来。

    肖䍃此时可顾不得尊老爱幼,一个回身飞踢毫不客气的将老伯踢得撞翻了锅炉,刚烧开不久地热水烫得老伯是嗷嗷直叫。

    “我今天还就要给这畜生喂水了呢!”肖䍃猛力一甩衣摆,转身将手里的水碗放在了那只羊的面前。

    见羊大口大口的喝起了水,肖䍃心里也是十分满意,虽然他想不明白那老伯为何会对一只羊如此上心,但他还是愉快的吹起了口哨,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喝过水的羊忽然倒在地上扑腾起来,弄得四下满是飞舞的灰尘。

    “怎么?那水里有毒吗?”肖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又靠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体质逃过一劫。

    可谁知,待烟尘散去,躺在地上的哪里是羊,分明是一个女人!

    肖䍃瞠目结舌,连忙将那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的女子拖进阴凉的地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前不久他与车夫闲聊时,车夫给他讲的一个故事:

    说是江南一带,拐卖人口的贼人有很多,方法千奇百怪。其中一种是使用了一种恶毒的秘术,将大人和小孩伪装成牲口的模样,然后堂而皇之的带走,这种手法叫做“造畜”。可这人变的牲畜不能喝水,一喝水就变回来了。

    起初肖䍃还以为那不过是坊间流传的故事,当作一个笑话来听的,可现如今自己真正看到了,又惊得目瞪口呆。

    肖䍃见那女人头发散乱,呼吸微弱,连忙拨开她脸上的头发想要去掐她人中,可一看清面容,他又吃了一惊:这不正是那位“苏公子”的“舍弟”吗!

    经过一番折腾,这位“舍弟”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肖䍃急忙问道:“周姑娘?周姑娘?你怎么样?”

    周姑娘看见肖䍃,眼眶里顿时满是泪水,她张了张嘴,却舌头僵硬,发不出任何声响。肖䍃将她靠在凉棚的柱子上,又喂了点水,周姑娘这才哭出声来。

    她第一句话就是:“恶贼!都怪你们俩个!”

    肖䍃满脸糊涂,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位“苏公子”为什么没和她在一起?

    周姑娘此时也顾不得隐瞒,便哭哭啼啼的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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