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还未离京时,曾无意中救下过一位妇人,后来熟知后,才知道她会几分医术。
她嫁人后,还曾收到过她不远万里从京城寄来的药,她也没想到当初的举手之劳会在以后帮她那么多。
何姨的医术不算高超,甚至比不得府中郎中的医术。
她如何不明白,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她不得不谨慎些。况且何姨识毒的本事最是厉害,她愿意相信她的。
窄窄的巷子里,此时还有些安静,苏云姑站在一扇铜锈铁门前,她深吸两口气,敲了敲门,并没有得到回应。
苏云姑透过门缝,看到院中一片安静。
她心里生疑,放在门上的手也稍微用力了些,不想门自己就被推开了。
这?何姨晚上都不锁门的吗?
苏云姑隐下心中的疑惑,小心翼翼的抬脚,提着衣裙,踏过门槛。
“请问有人吗?”
一穿着黎青色麻衣的妇人走了出来,乌黑的头发被一枝劣质的木簪盘在脑后,额前还有一两缕头发掉下来。
这是一个长得很规整的妇人,看干净的院子也能猜出,还是个爱干净的主儿。
她看着苏云姑,眼眸里还带着几分警惕,这一看就是贵人家的子女,怎么会找到她这种寻常百姓家。
“你……”
“打扰了,这两天下雪,到处都长得一样,我在巷子里迷了方向,才不得不敲了您家的门。”
何姨这才放心了警惕,对她又打量了几眼。
“还真是个贵人,既然自己不认得路,怎不叫个丫鬟下人陪着。”
何姨说这话时,带着几分讽刺,但是又因她说话软,本就是个温婉之人,自然话里的刺也是根软刺。
苏云姑笑的更乖巧了些,脸上带了几分霞红,规规矩矩的咬着字回答道:“苏侯府上的,丫鬟本来想跟着的,是我不让,我喜欢自己呆着。”
她这话落下,何姨奇怪的又看了她几眼,“三姑娘?”
苏云姑意外,上一世她救下她时,何姨并不认识她的,这次怎么……
“是,您认得我?”
何姨摇头,再说话时,脸上又多出几分亲切。
“不认得,听说过,有什么话进屋说吧。”
苏云姑乖乖跟着进了屋,此时桌上正摆着两三道野菜,看上去极为好吃。
“坐吧,来时用过膳没有?”
苏云姑老实摇头,何姨便给了她一碗米饭,“坐在陪我一同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苏云姑笑着点头道谢,也没过多与她客气。
她就知道,何姨还是同上一世一样善良。
苏云姑特意把兰花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慌慌的垂了头,安静的拿着筷子扒饭。
何姨看她神态不对,又看了看那灰色的布袋,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问话。
苏云姑意外,心里还想着把话给引出来呢,既然她不问,她就得主动些提起来。
“怎么称呼您?”
“我姓何。”
“那我喊您何姨行吗?”
妇人看了看她,叹口气,“您是贵人,不必这样称呼我。”
苏云姑乖乖摇头,“您还给云姑饭吃呢,何姨担得起。”
妇人没再多说,只是举止间对她又亲切了几分。
她喜欢乖巧又懂事的姑娘。
“何姨,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什么郎中开的铺子,靠谱一些的?”
何姨奇怪的看着她,“你们府上应该有郎中吧,就算没有,街上也有许多家,何必辛苦跑到这弯弯绕绕的巷子里找?”
苏云姑咽下嘴里的饭,抬头时,面上带了几分难过。
“姨娘生前给我留了株兰花,但是不知为何,它自己就枯死了,凡是我认得的郎中铺子,都打听过,没有一点办法,就想问问还有没有其他的郎中。”
“这一株?”
何姨指了指凳子上的布袋问,苏云姑点了点头。
“不如你给我瞧瞧,兴许我能知道。”
苏云姑眼眸一亮,满脸惊喜,慌慌的打开袋子,起身抱着兰花跑到她跟前。
何姨放下碗筷,接过兰花,仔细瞧了瞧,眉头皱了起来。
又捏了块儿盆里的土,用手指拈开,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她一边翻看着枯死的叶子,一边开口问道:“这花,死了好久了吧?”
苏云姑点头,“两年了吧。”
苏云姑其实也不知道这花什么时候死的,只是信口胡诌一句。
何姨没有再吭声,只是点点头,又查看了好长一会儿的时间,才放下。
“这花,没救了。”
苏云姑听到这个回复,面上很平静,除了瞬间红了的眼圈。
“和他们说的一样,我就是怕万一,万一有奇迹呢。”
何姨想了想,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他们难道没有告诉你,这花是被毒死的?”
苏云姑惊愕,整个人坐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泪珠已经滚了下来。
何姨看的于心不忍,忙拿出帕子替她擦掉。
叹气道:“你有心救活这死物,还不如查查你姨娘的死因。”
“何姨这话,是何意?”
“你姨娘去世前,是不是生着病?”
苏云姑点头,压制住心里掀起的巨浪,老实交代,“是,最先是染了风寒,只是咳嗽的厉害了些,但是后来不知是不是药不管用,症状一时好一时坏的,不知觉人竟也跟着躺了下来,之后就再没有起来过。”
说到此处,苏云姑声音里都带着微微的颤意。
“不是药不管用,是那药可能从始至终,都有问题。”
苏云姑抬眸盯着她,眼睛里带着焦急,等她把所有的话说完。
“你也知道,是药三分毒,况且你姨娘的那药里放了一味慢性毒药白止,少量的白止与其他药材搭配起来,确实也可以治病,但是郎中很少会用。
你姨娘应该每次喝完药,都会把药渣倒着这里面,虽然过去的时间长了,但是还是能看出,你母亲的药里一直被放了大量的白止,所以病才会越来越重的。
关于白止的毒性,你看这株兰花就知道,花草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
苏云姑听的手脚冰凉,她姨娘是被人害死的,被谁害死的,旁人不知,想来她父亲定然是最清楚的一个。
也怪不得,怪不得他会有那么多奇怪的行为。
苏云姑心中只觉愤恨的,恨她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幕,才能让他这般懦弱的眼睁睁的看着她姨娘死的?
但是此时,她眼里已没了泪意,面上也没了别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她起身对何姨行了一个大礼,“大恩不言谢,日后云姑定然好好答谢何姨。”
何姨也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突然来了一句,“你是如何知道我懂医术的?”
苏云姑疑惑的看着她,“不是何姨您自己说的?”
苏云姑问话时,心里其实是有些慌的,她不知道何姨会这样聪明,看着她那副笃定的眼神,她甚至一时间手里出了冷汗。
何姨笑了笑,起身笑道:“是我糊涂了,谢不谢的没什么,我只是因着喜欢你这个孩子。走吧,何姨送你回去。”
苏云姑乖乖点头,垂着眼跟了出去,若是此时她多出素日里的几分细心,定然会发现,此时的何姨,眼中藏了千言万语,心中的沉重不比她少多少。
回到苏侯府后的苏云姑直接去了苏侯的书房。
外边的下人大老远就看到她过来,焦急忙慌的去禀告屋里的人。
还没等苏云姑走近,苏侯就已经从屋里奔了出来,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却又笑的不是那么好看。
他过去还没等苏云姑行礼,便笑着开口说道:“云姑,你……怎么想起来爹爹这里了,都好几年没来了,是不是觉得这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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