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渐渐显现在布满星子的天上。
夜色如墨,街市上却燃灯如昼。
大约是都想着要这个时候出来逛一逛的吧,所以安居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甚至也有不少少爷小姐,由十来个家丁丫鬟围着,出来玩个热闹呢。
云衣和月影早往前窜去,秦长欢垫脚瞧见了她们的头,这才放心。
云衣伤刚刚好些,按理说不该在这么多人的街上闲逛。
万一再磕了碰了,用的药可就白费了。
这街道固然是热闹的,只可惜秦长欢心中没来由的一股难过,倒是高兴不起来了。
月色朦胧,由着云彩飘过去,又划过树影,洒在河面上,更添柔和。
她忽的想起,昨夜之事。
真如战云渊所说,他们只是在河边看了半晌鲤鱼吗?
那她脑中为什么会有两人相凑的如此之近的画面。
他的眸子,是那样的幽深不见底,可其中又蕴含着万种深情。
月影的话,她也不是全然放不在心上。
只是,师兄对她,应该不会有超过同门之外的情感吧。
“这位小姐,可要买串手镯?这红珊瑚甚是好看,若是戴在手腕上,必定衬得皮肤白皙透亮呢!”
卖首饰的小姑娘倒是说的一嘴俏皮话。
秦长欢心生欢喜,便要掏钱,谁知胳膊突然叫人一撞。
一个约摸十岁刚出头的小孩子出现在身边,还紧紧抓住了她胳膊。
“姐姐救我。”
他压低声音道。
秦长欢有些讶异,刚要开口,却瞧见卖首饰的小姑娘朝她摇了摇头。
难道说,这小孩子是个骗子?
不过此刻钱袋子就在自己手中,他若不是为了银钱,还能为了什么?
过了半晌,那孩子仿佛才松了口气,悄然放开了手。
只是,他仿佛还不打算离开,一直低着头。
秦长欢倒是来了兴致,“你为何要我救你?你怎知我能救你?”
如今安居街上行人众多。
为何不去找一个面向和善的大汉,反而要来找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找人求救,谁不是找一个比自己厉害,且看上去很强的。
再不然瞧他刚才那着急的样子,像是有人要追着他打似的。
小男孩依旧低着头不肯说话,不过,他眼泪倒是泛滥的快。
秦长欢可见不得这画面,况且,旁人别以为是她惹得这个小家伙哭了才好。
赶忙拉住他,将他拽到人少的地方。
“你究竟是怎么了?是谁要打你不成?”
等了半天,他却还是不说话,分明不是个哑巴。
“你若开口,说不准我还能帮你,你若不开口,我便走了?”
她试探着。
男孩果然一下抬起头,猛地擦了把脸上眼泪,瞧他穿的破破烂烂,着实像乞丐。
秦长欢也算见识过的,惯有些人贩子喜欢拐走人家的孩子。
之后便带着沿街乞讨,博取百姓的同情心,以此获利。
“姐姐,姐姐可否给我二钱银子?”
说着,他还瞪大了眼睛,诚恳道。
“只二钱便好,姐姐让我跑腿去买东西也好,无论怎样,我都能报答!”
秦长欢抿唇,二钱不多。
“只是,你总要告诉我,你为何要这二钱银子?我若再找不见你如何?”
男孩仿佛很是冥思苦想了一番。
“那,我便带姐姐去个地方。”
“好。”秦长欢满口答应。
左右无事,便四处走走也好。
不过,秦长欢先给了他几枚铜钱,作为交易,等带她到了地方,才能付剩下的。
走过安居街,拐过一条窄巷,便瞧见了几处居所。
只不过这几处居所都年久失修般荒凉,芦苇草也有半人高。
小男孩忽的停下,指着一处院子道,“姐姐,我就是要拿着银子去交给那个人的。”
秦长欢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是一处院子。
院子里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正在鞭打几个和他一般大的孩子。
男孩又说了几句便是与她所想的一般无二。
“给你二钱银子,你进去,我倒要看看,他还敢打你!”
这群杀千刀的,今日碰上她,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小男孩清澈的眸光中藏满怯懦,拿着二钱银子,犹犹豫豫的进了院子。
那男人抻着鞭子,面色凶狠道,“钱呢?讨来了?”
男孩颤颤巍巍的抬起手,露出两粒碎银子与几枚铜钱。
男人一把抢过去,扬鞭就要打。
秦长欢双眼一眯,正欲上前,忽觉周遭气氛怪异。
不待她反应过来,头顶便被什么给罩住,脖颈处挨了重重一击,眼前一片漆黑。
此时安居街上,云衣月影二人正玩了命的找着秦长欢。
约摸一炷香时辰。
司徒府后院柴房内。
秦长欢被五花大绑套着麻袋扔在柴草垛上。
门外声音渐近。
“老爷放心,我们捉人的时候是万分小心的,绝没人瞧见,幽巷那边您也清楚的。”
司徒柏捋着胡须,双目圆瞪,脸上尽是怒气。
他总算有机会捉住了这个妖女!
只可惜,司徒御风伤成那样,却还只能被关在牢中。
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去!把门打开!”不知是谁说了声。
门吱吱呀呀的开了。
司徒柏被五六个人围着进来,一眼便瞧见了被扔到某处的秦长欢。
她身上还被绑着麻袋,只露出半截身子。
瞧她一动不动,定然是还没醒来。
司徒柏一个示意,便有人上前将麻袋解开。
转瞬便又有人直接将人给架起来,一盆凉水猛地泼上了她的脸。
凉意确实能激得人醒过来。
秦长欢慢慢醒转。
这全天下绑架别人的人,难道都是用同一种方法将人叫醒的吗?
秦长欢一下子觉得自己生命可贵,这个想绑她,那个也想绑她。
也不知自己这幅残躯,价值几何呢?
微微抬起头,却没想到碰上一张熟悉面孔。
“呵,我竟不知,司徒大人何时不为官,做起了这等杀人越货的勾当!”
她说着,猛啐了一口。
刚刚那盆凉水,可真是从头顶冰到了脚心。
司徒柏满心愤恨,没时间与她废话。
正欲上前先给她两巴掌,谁知秦长欢抬起一脚便踢向他。
司徒柏虽年事已高,却还算敏捷,迅速躲开后抬起脚来将她踢倒在地。
“秦长欢,你伤我儿子性命,我今日便要了你的命!”
秦长欢忽的大笑起来。
“司徒大人,我想你是搞错了吧。”
她总要给自己争取些时间,来解开绳子。
从前在阴阳山上学过许多种绳扣,都能轻易解开来。
司徒柏冷眼瞧着她,满心杀意。
“搞错了?我儿子的手臂,难道不是你拜你所赐!秦长欢,你少给我耍花样,你拖多久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可难道司徒大人偏要欲加之罪不成?”
秦长欢叫住他。
不是她犯下的罪过,她为何要认?
不过,司徒御风是活该。
“既然恨我,那是不是我做的,反而不重要,我瞧着怕是司徒大人抓不着罪魁祸首的!”
被戳中心思,司徒柏自然不悦,怒火更盛。
只是想到若要让他这般平白无故的死了,倒是便宜了她的。
他冷哼一声,心绪渐渐和缓下来。
“罪魁祸首除了你,还会有谁?”
秦长欢尽量让自己靠的舒服些,莞尔一笑。
“若你找到了证据,恐怕不会直接把我抓来,而是直接告到皇帝那儿去了吧。”
司徒柏紧皱着眉头。
她提到皇帝唐循德,他心里便更加不痛快起来。
就因着司徒御风调戏秦长欢一事,美其名曰东烬要给北燕一个交代。
因此将他的部分兵权撤回,并且还要将司徒御风关在大牢三年。
尽管他手臂受了伤,却还要忍受牢狱之苦。
三年后再出来,只怕人都要废了!
这哪里是要给北燕一个交代,明明是唐循德找个借口撤掉他手中权力罢了。
如今皇后又出了事,皇帝那边迟迟找不到伤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没办法,不论如何,他都要自己动手!
秦长欢倒是看着他眼中一点点怒气燃烧,便有些无奈。
“司徒大人,我做过的事,我可以承认,虽说您的儿子是看上了我,不过还是窝用计让他调戏了我,可他说的那些话,却是发自真心的。”
她挑眉,也不想过多解释什么。
“您自己的儿子,您自己想必清楚,我不过是推他一把。”
“司徒大人若是要为了这个,而报仇的话,那边报吧。”
司徒柏不敢置信的盯着她,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坦然。
“你既然敢承认,为何不敢说手臂也是你砸伤的!你少跟我耍花样避重就轻!”
调戏之事,他本就不曾放在心上。
可是,秦长欢却不想再解释自己未曾做过的事。
“司徒大人,我做过自然会承认,不过您就不想知道,我究竟为何要引诱您的儿子入狱?”
再过片刻,绳子便能解开了。
估摸着,司徒柏是小看了她,这才没绑住她的双脚。
很快,他便能知道自己做错了。
司徒一家,果然个个都好对付得很。
司徒柏冷哼一声,“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唐家父子吗?”
他轻笑着,表情有些不可一世。
“不过是瞧着司徒家日益壮大,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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