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春楼的往事

    吴作水回到枫吟市的第二天,吴雨菲就带着父亲来到了圣德医院,看望正在住院治疗的孙福明。孙家和吴家早在十六年前就结下了梁子,甚至吴作明的死还一度被认为是孙福明搞得鬼。可两人毕竟是**湖了,尤其是现在的孙福明,更是活得比以前明白多了,他知道儿子孙亚东和吴雨菲之间的婚事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两家必定要合为一家,况且长辈之间的恩恩怨怨岂能牵扯到下一代的生活中去。所以对吴作水来看望自己的事情,他把它看成两家和解的一个契机,一笑泯恩仇!

    余晴婉本来今天要来陪护孙福明的,可是公司里临时有急事,她不得不爽约了。自从孙亚东出事,东平创投就由余晴婉一手接管。其雷厉风行的手腕和做人做事拿捏得体的分寸,使原本人心惶惶的东平创投在一轮风雨后渐渐企稳。让起先不看好的记者和看客们,纷纷黑转粉。

    吴雨菲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有太多的疑惑想要问问这个未来的公公,尤其是深不见底的赵家,他们所求为何?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小东还在牢里关着,当务之急是要救出小东,还他一个清白。所以,她借机离开,让两位老人独处相聊。

    一开始,场面有些尴尬,两人此前并无交集,甚至算得上是仇人,当年不是吴作水在吴作明背后撑腰,孙福明也不至于把录音带交给一个空降过来的副市长。

    吴作水对这一切自是心知肚明,他今天选择过来,一是放下孙吴两家的嫌隙,让吴雨菲和孙亚东的爱情得以圆满。二是解开多年的谜团,查清楚兄长吴作明的死因。

    吴作水率先笑着说道:“小东和雨菲两人的事情,我是老早就知道的。起初,我觉得孩子还小,早恋不好。也跟雨菲谈过这些事情,她跟我说,小东和她只是朋友,男孩和女孩之间多说几句话难道就是你们想得关系吗?难道不可以做朋友吗?”

    吴作水似乎有意自揭家丑,继续说:“我这女儿从小到大就能言善辩,我向来都不是她的对手,跟她说了半天,最后反而我被教育批评了。”

    “哈哈……”孙福明似乎很认同吴作水的爱女之道。因为孙福明对孙雪儿的付出和宠溺是一点也不比吴作水少。

    “我家闺女也这样的,从小歪理邪说一堆,你根本说不过她。”

    “哈哈……是啊,是啊。”吴作水早年混迹官场,尤其擅长察言观色,识人用人。在没有辞官之前,已在市组织部耕耘了五六年,对他人心思的揣摩已臻完美。不消一会,吴作水就找到了他和孙福明之间的共同话题,继续笑呵呵地说,“雨菲被我宠坏了,有时没大没小,可心好着呢!常听她说起雪儿,说和你家闺女一见如故,格外投缘。”

    “雪儿也跟我说过这事。”孙雪儿在父亲孙福明心脏病病发之前,曾在家庭聚会上,当着孙福明和余晴婉的面夸奖吴雨菲,说她是一个非常温柔大气又聪明能干的新女性。

    “我家雪儿也被我宠溺坏了,对人对事总是要求过高,说得好听点叫完美主义者,说得难听点就是有些骄纵过头了,可对你家闺女特别佩服。”

    一个人要是变得谦虚起来了,那就是可以谈问题的时候了。吴作水从孙福明的话里听出了这样的意思。

    孙雪儿的事情,吴作水心里非常清楚,他知道不能再继续谈下去,要不会勾起孙福明不好的情绪,于是他及时止住了刚才的话题,将对话的内容引到自己的问题来。

    “老伙计,不瞒你说,小东和雨菲能相互携手走了十六年,不容易啊。现在的年轻人,这样痴情彼此的已经很少见了。就冲这份青梅竹马的情谊,我不远万里过来,即使遭人唾骂、暗算,我也要成全他们!”吴作水的话是真心实意的。孙亚东是多好的一个男子,却专情于吴雨菲十六年,这让铁石心肠的吴作水都感动地佩服起来。

    “你是这样想的,我们家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孙福明一念及此就想到还身陷囹圄的孙亚东,不仅悲从心头起,哀叹道,“可惜我家小子……哎!”

    “这不能怪小东啊,白家的小子实在过分,为一己之私竟然陷人于不义之地,着实可恶!”

    孙福明虽然很少过问生意上的事情,可他多年以来积累下来的经验告诉他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他也很明白吴作水此行的目的。若不是儿子孙亚东痴情于吴雨菲,自家人又对吴雨菲特别看重,他是不会原谅吴家的,更不会和吴作水在此独处相聊。所以孙福明借机主动把话题聊到十六年前的往事上。

    “我起先还看不明白,但人一生病住院,脑子也开窍了不少,我仔细琢磨后,才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人在背后搞鬼,跟十六年前的事情很像,我们都被一根无线的线牵着走,雨菲、亚东、白枫就如同当年的你、我、白言民一样,成了别人的牵线木偶,棋盘上的一颗颗棋子,任人摆布。”

    吴作水狡黠的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当年特别看不起的孙福明竟然也有跟他一样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应该换种态度跟这个未来亲家好好相处说话了,对于两个聪明人而言,拐弯抹角地说话,反而显得多余。既然孙福明主动提出十六年前的往事,吴作水就不再藏着掖着,单刀直入主题说:“老伙计,我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想必你也猜到了。”

    孙福明一改刚才笑呵呵的表情,闭着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请你如实相告,我阿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吴作水的表情颇为严肃,他知道孙福明这人胸无大志,只想做个富贵人家,享受人生,绝无可能干这种杀人越货,自毁人生的蠢事。可又始终觉得阿哥的死跟孙福明有关系,当年孙福明对自己毫无信赖,言语之间也颇多责骂,根本问不出什么来,现在两人因为各自子女的事情放下彼此隔阂,重新言归于好,这是绝佳的机会,于是郑重问道:“多年来,我夜不能寐,一直深陷在此事中不能自拔。”

    吴作水看着孙福明脸上的神情,发现他并不被自己的话语所感动,的确,当年吴作明可把孙福明害惨了,如今能摒弃前嫌,也并不能证明他对吴作明的恨已经释怀了。

    “我阿哥当年害了很多人,我也是事后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可我毕竟是他的兄弟,他的问题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别说你们不信,我连自己都不信。所以我被辞官收押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怨别人。”吴作水积压多年的郁愤在孙福明跟前缓缓释放出来,眼眶里依稀可见几点泪珠在滚动。

    孙福明见状,知道这不是吴作水在做戏,而是真正的情感流露。也颇受感动,说: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无法释怀吴作明的所作所为,他这人太自私,太狠毒。要是能有你十分之一的良知,也不至于这么多人想他倒霉了!”

    “这么多人?”吴作水在心里喃喃自语,他惊恐地盯着孙福明,眼里满是泪水和期望,他痛苦了十六年的往事,终于要真相大白,他的手和嘴唇都开始颤动起来,哆哆嗦嗦地说,“老伙计,你知道我阿哥是怎么死的吗?”

    孙福明摇摇头,说:“不,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但我可以肯定他是被人杀的。”

    吴作水“嚯”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恐地凝望着孙福明。吴作水一直都坚信自己的兄弟是惨死的,可苦于找不到证据,也没人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帮他,如今,兄弟曾经的仇敌亲自告诉他,吴作明是被人谋害的,吴作水的情绪激动地想要扑到孙福明身上,把他狠狠地暴揍一顿。孙福明神情自若地望着吴作水,像寺庙里的佛像一样俯瞰众生,丝毫没有被吴作水吓倒。

    吴作水被孙福明**的神情所惊到,激动着的情绪反而镇静了下来,方才知道自己刚才的失礼,落寞地往后退去,重新做回原位。

    孙福明理解似地注视着吴作水的一举一动,直到两人四目相视,孙福明从吴作水的眼里看出了歉意,才继续说:“你们都知道录音带是我揭发的,夏春楼的服务员是我安排的,可你们不知道的是那个叫蔡青青的女服务员不是我主动找的,而是她主动找得我。直到最近,我才想明白,她跟我绝不是偶然遇到,蔡青青老早就盯上我了,才设计让我主动找上她。”

    吴作水诧异地盯着孙福明,心里却已经明白了六七分,如果情况属实,那么有人借孙福明的手来除掉我们吴家兄弟。

    “我和吴作明的恩怨闹得满城风雨,早就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因此,这个服务员知道我和他的事情,我并不感到奇怪。事后,警察找到我了解情况,我都没往她这一方面想,只怪她演得太好,我太大意了。”

    吴作水低着头沉思,当年吴作明和孙福明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当面劝解过吴作明,奈何吴作明阳奉阴违,表面答应走正规渠道,可实际上还是耍了不少阴招。吴作水为这事一直责怪自己疏忽大意,听信了阿哥的一面之词。才酿成了无法收场的惨剧。

    “她说经常看见吴作明来酒楼宴请商界和政界的朋友,有一次还听到关于我的事情,所以大着胆子才肯帮我,只要给她足够的钱,她就可以帮我偷听一些他们的谈话。我当时很心动,回家跟小婉商量这件事,她说反正已经走投无路了,再差还能怎样,不如搏一把。于是我把自己经常带身边的录音笔交给了这个服务员,她挺聪明的,学得比小婉还快。”

    一些前卫的商人为了探得一些消息,经常将录音笔带在身边,那是专门从日本让人带过来的,国内还没有。孙亚东特别喜欢这些科技类的东西,有一次还偷偷带到学校去玩。结果上课时,不小心按错了按钮,竟然放出他和吴雨菲聊天的录音,闹得全校皆知。

    “蔡青青没让我失望,没过几天,她就录到了吴作明违法乱纪的录音,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应该知道了。”

    “那个蔡青青人呢?事后你有没有去找她。”

    “我把十五万块钱交给她后,她就辞职了。当时也没什么好多想的,对于一个月工资才七百元的乡下女孩而言,这是一大笔钱。比中彩票还多,换做其他人也不会再去打工赚钱了。

    直到你哥哥吴作明跳楼自杀,有人说我雇凶杀人,此时,我才想到,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就去找夏春楼的经理询问蔡青青的下落,可是她身份证上留下的地址根本就没这号人,她彻底地失踪了。我失去了人证,说再多的话也是百口莫辩,等于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我和小婉商量后,准备向中央邮寄了一份录音,可是,在我之前已经有人寄过去了,吴作明的所作所为才被公之于众,人们的焦点才从我身上移开,我也从嫌疑人的身份变成了受害人,被吴作明非法夺走的项目也重新归还给了我。至于蔡青青这人,我再也没见过她。”

    “白言民有参与这件事情吗?”吴作明恨了他十六年,当他得知白言民并没有陷害他时,他的痛苦可想而知。此时,他想再确认一遍,让他对白言民的恨画一个终止的句号。

    “没有。”

    “没有?”吴作水瞪着眼珠子,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没有!”孙福明非常坚定地说,“我本来寄希望在他身上,可惜他明哲保身,没有站出来为我主持公道。你辞官以后,他也被明升暗降。当时,我还挺高兴的,认为他做官过于刁钻,是罪有应得。现在想想,寄向中央的录音带,极有可能是蔡青青一伙干的。”

    小东和白枫的商战,孙福明既不反对,也不支持。白言民曾经辜负了他的期待,更辜负了这身官服,现在白家又仗势欺人。如果非要选一个,那他就支持小东好好教训一下白家人吧,不为别的原因,就为了报复白言民,同时也告诉白家人,孙家人不再是十六前的孙家人,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不是好欺负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吴作水哀叹的语气,让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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