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两个人真正交心的一刻

    “这里全是点给你的。我要的会自己从转盘上拿的。” 嘴角微微弯起丝笑,傅泽楷的表情像在鼠洞门口体贴的放下奶酪的猫。

    “嗯,不过你是日本人,寿司一定是吃了不要吃了。”被食物诱惑的姜楠初一点没有注意傅泽楷,只顾感觉齿颊间带着酸的鱼籽在挤压之后散出来让人咋舌的鲜美。

    “寿司是日本的高级菜,一般家里做不好,要到专门店里才能特别享用。还有类似这样回转的寿司也是比较差的。好的寿司全由寿司师傅做好后最快时间直接入口。不超过10秒钟吧。”傅泽楷边给自己拿了份金枪鱼刺身边解释。

    夹起一小块日式豆腐放在嘴里,姜楠初还是好奇这个上回他避而没谈的问题。

    “我的父亲很喜欢中国。”

    “父亲?哈哈。爸爸就是爸爸,你的中文还是不够好。一般口语说父亲很奇怪的。”

    傅泽楷不理会姜楠初的取笑,这个小女人又怎么能明白他对傅立野的敬重,学语言也好,学剑术也好,学枪械也好,只要是能够得到不苟言笑的父亲一声赞美,能让那双只关心政治和金钱的眼睛多在他身上逗留一刻,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无怨无悔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姜楠初发现只要有关本身的傅泽楷就谈得很简单大多是以沉默来回答,但是谈到别的一些事情他就很能说出些新东西来,让自认为还算站在前潮的姜楠初暗愧不如。

    夏银璇和傅泽楷,一个古典一个现代,一个冰冷得像水晶,看似冰冷脆弱实却柔情坚硬,一个炙热得像火焰好像热情张扬其实无情更无常。这样不同的两个人,但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对别人是这样,他们相互之间呢?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有时反而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也许你们能成为好朋友。”冲口而出的姜楠初咬一下唇,天,想到什么便说出来的坏毛病真是改不掉了呢。

    “你说什么?”傅泽楷第一次有些搞不懂姜楠初的意思。

    “我是说,也许,你能和夏银璇成为朋友。”说到这个的时候姜楠初红了一下脸,这样肯定的语气在别人面前说起他还是第一次。

    “和他做朋友?”傅泽楷的嘴角挂着丝讥讽的笑,她真是搞不清楚状态,他不要什么朋友,他只想慢慢把他秘密揭开的同时欣赏那冷静崩溃的一刹罢了。“上次在北京我用匕首玩他,害他差点切了自己的手指头。我想,他应该很恨我,不想见到我吧。”

    “璇他不是一个小气记恨的人。”姜楠初毫不犹豫的维护夏银璇。

    “那你先不要告诉他你遇到了我。等有机会我来找你们。呵呵,到时你再看他的态度是不是对我有偏见,特别记恨好了。哈哈哈哈。”傅泽楷笑着一口喝完了杯里的清酒,脸上肆意着掩盖不住的狂羁。

    夕阳的红漫过山头映在湖里,带着隐隐紫韵镶着金边的云霭装饰着泛着青光的天,由云层折射下来的光线将一切都镀了一层泛着紫的乌金,也包括了眼前的人。绚烂的风景来自于夕阳最后的绝望,嵌在这如画风景里的孤梢而□□背影更是一下子锁住了姜楠初所有的视线。裁剪合身的一身黑色西服,打破旧式的沉闷,白色的袖口有些痞痞的露出一截,穿得这样正式低颔着注意下面的人是夏银璇,只是那样随随便便的立在那里便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优雅的夏银璇。

    “我以为你去哪里了,没想你却在露台上吹风。”抚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姜楠初招呼背着她的夏银璇。

    “你怎么回来的?我没看到你。”回头看到姜楠初夏银璇嘴角挂上了一丝浅笑。

    “我从侧门进来的。”等等,难道他站在这里是因为在等她回来?姜楠初把身子走进些望外边,露台前面还有花园,注射楼,车库,但真的能看到医院的正门口。

    “今天有些不稳,所以有点担心。”夏银璇的手环住了姜楠初,真怕她只往外面探啊探的掉下去了。

    “是因为那几个门口蹲着的记者吗?天晚了,我们回房间去吧。”姜楠初原本是气他什么都藏着不告诉她,但握到夏银璇冰凉的手时却立刻改变了话题。

    姜楠初递了杯热茶给夏银璇,不喝也可以暖暖手。“今天在学校有很多人问我有关中宇股票下跌,股董撤资的事情。我很突然一点都没准备。”看着坐着啜茶不说话的夏银璇姜楠初主动打破寂静。

    “连股董要撤资他们也知道?这个时代真的是没什么秘密。”夏银璇皱了皱眉。

    “那这些都是真的?你都不告诉我!”姜楠初气苦了。

    “何苦多一个人烦恼。”挑了挑眉毛不以为然的口气,“而且我已经想到怎么解决的办法了。不用放心上。”只是方法管不管用还要实践了才知道,夏银璇在心里暗暗补充了句只说给自己听的话。

    “你已经想到方法了?你以前都没有经验。嗯,不过你很聪明的,一通百通的吧。”上一秒忧心重重的姜楠初下一秒就乐观了起来,在她心里本就是没什么可以难倒夏银璇的。

    “这身衣服是下午让金秘书代买的。还合身吗?”夏银璇也暂时抛开不确定的忧虑,姜楠初开心的样子最能让他好心情。

    “很不错。正点。”姜楠初使劲的点头肯定。

    什么形容词?夏银璇哭笑不得。“我也觉得还可以。星期一我打算就穿这套衣服出院,下午要参加集团的董东大会。”随随便便的语气听在姜楠初耳朵里却是像是惊雷。

    “你要出院?还要上班?你伤口因为浸水了所以化脓红肿比正常好的慢,好不容易可以拆线了伤口又裂了一回,你昨天还不舒服低血压,前天上厕所还要人陪,直到现在坐下来的时候还挺着,而现在你说后天就要出院?”

    夏银璇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杯子,他早知道姜楠初一定会反对,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么情绪激动的狂轰乱炸式,似乎只有他生病的时候她才会特别的温柔。

    “对不起。”看到不吭声只叹气的夏银璇姜楠初不好意思的道歉,她知道刚才她的态度不太好,但……但……

    “最迟下个星期一的中午我必须出院。你应该理解现在的情况,参加那个董事会很重要。”

    低声平淡无波的叙述,但姜楠初明白夏银璇所作的决定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即使情况变糟,只要他是清醒的被人抬着也要出院吧。

    姜楠初情绪低落的走在去学校的路上,不是因为害怕去学校后的冷言冷语而是因为这两天和夏银璇之间的一些怪怪。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到现在她竟然还会有和夏银璇相处30多个小时竟然只沟通了三句话的时候。

    唉。事情是这样的。

    星期六。她气夏银璇的一意孤行。知道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但又想:每次都这么轻易的依了他不知以后又会做出什么样吓人的事来。于是开始蓄意沉默不理会他,想以这样的方式小小打击一下那自说自算的脾气。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都选择了专心用餐,接下来的时间则是各管各做着事――或者看书,或者打电脑。

    夏银璇见她不说话竟也一直没再出声。这样沉静的久了,空气变得有些黏稠日让人透不过气来,眼里看到那些印刷体也都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姜楠初开始后悔自己的小心眼,正绞着脑汁想怎么自然的打破沉默,却被夏银璇抢了先。

    “累了。早点休息晚安吧。”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想到这对于夏银璇来说的确是太晚了些姜楠初只能不再多说。一个晚上只是简单的笑笑的说了声:“晚安。”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再来好好沟通好了,当时姜楠初心里这么想。

    星期日。一觉醒来夏银璇还睡着,想到出院以后要全靠自己来多照顾姜楠初就去找了宋玉。

    真没想到临时抱佛脚的性质也要学得这么复杂这么多。除了包扎换纱布之类,注射、打点滴、量血压、甚至心肺复苏什么的急救术也全一概囫囵吞枣的拿下,想想是有点多嚼不烂,但又想总是多学一手的好。拐弯抹角的请教一通,再用夏银璇给的零花钱买了些器具让管家阮伯带了回去姜楠初心里才轻松一点。

    忙碌的时间过的飞快,结果一整天两个都是各忙各的没有机会说话。中餐吃得急不知道说什么也一晃过去了,晚餐静下些心来了,却仍是相对两无言谁都没来打破这冷场。

    姜楠初是想主动点的,但不知怎么又有些赌气起来,为什么每次都要她来逗他说话,她今天为了他忙了一整天。她当然知道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于是想怎么找个借口自自然然的打破沉默,当然最好是让他先开口。

    “累了。早点休息晚安吧。”姜楠初还在动脑的时候夏银璇又一次抢先主动打破了寂静,清清冷冷平平平淡淡的口气。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姜楠初这才知道时间在发呆中会过去的这么快。

    “晚安。”姜楠初照例笑笑的说,简单的问候结束了又一天。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星期一一切都重新开始的日子。可以考虑把这两天的疏远全补回来,合眼的时候姜楠初这么打算。

    星期一。姜楠初立在床头一直拖着不想走,但现在已经到了不想迟到就必须出发的时候了。

    夏银璇一反常态的还没有醒来,端量着他的脸又是白得不见血色的那种,姜楠初想一定是昨天太累的缘故。微翘的睫毛有那么几次不知是不是眼花的颤动了下,但终究是没有睁开那双清亮的星眸笑着说“早上好。”这让姜楠初又失望又踌躇。他今天要出院了,但这个事情至星期六那次后就没再提起过。他出院了她怎么办?回那个当时意气之下离开的暂住的家,还是可以和他一起――回家?

    想轻轻的吻别下再走的,但想到他素来睡得浅易醒姜楠初还是放弃了。她实在不忍惊动夏银璇难得的安稳。

    忑忐不安的走在路上心口堵得很,姜楠初感觉自己一下子成了没有着落的浮萍。

    听到了轻轻的关门声后夏银璇才舒了口气睁开眼。她终是没有给他一个吻,他有些失落的想。慢慢坐起身来发现整个屋子发寒的让他不披件衣服都坐不住。怎么只是少了一个人就一下子没了所有的生气?他无奈。

    夏银璇理解姜楠初最初的那丝赌气,如果可以他是想呵爱的把她宠在怀里由她说得算。但那是如果可以。事情还在往坏一方面发展,如果全力以付之后一切仍失控的不如他想象的时候怎么办?越是站得高处越是跌得凄惨!自信满满安慰她的同时他当然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她的沉默给了他机会。心里暗暗抱歉利用了她情绪的单纯,但他真的想用这样的沉静拉开些距离。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让她远离这可能的倾巢之灾。只有一定时间的沉淀之后才能保证――即使发生了万一她也能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过那开开心心的日子。

    玻璃桌上长颈水晶花瓶里的玫瑰凋下片花瓣,落在桌面上时还轻轻弹跳了一下但终是死寂的一动不动。又一次邂逅了死亡,在他脑子里印象还全是盈盈羞晗的笑脸映着欲欲待放的花骨朵时。花谢了没关系,他不能让那张笑脸也枯萎。

    打电话给季律师,打电话给阮伯,打电话给金秘书,安排完接下来要做的所有事情之后夏银璇开始梳洗换装收拾东西。打辫子的时候举起的手牵动的肌肉带着疼,不得已只能梳了一个挽在前面的歪辫子。给个自嘲的笑,夏银璇后悔的想应该让姜楠初帮他梳了头后再让她走的。那双小手轻轻耙篱在额头颈弯的时候完全是一种享受,简单的麻花辫却搞出两三种疏密不同的花样更是让人惊喜。唉,怎么可以这样,才离开了两个小时他就已经开始后悔和怀念了。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夏银璇的思绪。现在这个时候是谁?他是叫了宋玉把早餐兼中餐送过来,但她考虑到他的不方便从不敲门。

    门没等人应就开了。进来的是一身黑衣托着餐盘眼中诡谲难测的傅泽楷。

    “你的中饭。我看小姐拿着辛苦就帮个忙了。”傅泽楷动作优雅的放下托盘笑笑。

    “不用这么生硬的表情。一回生二回熟,何况我们已经第三回了。给个笑脸都不行?”傅泽楷用手捞了簇蛋丝放进嘴里。他虽是在和夏银璇说话却看也不看他,或者他不用看就已经知道了夏银璇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你又有什么事?” 夏银璇竟真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但语气听上去却冰冷的不带一点波动。

    “呵呵。今天我不是来找你过不去的。我只是来拿下自己的东西。”傅泽楷先闭着眼很享受般舔掉了指头上的油渍,感觉挑战够对方的耐心后才慢调斯理的到床底下摸出一个指甲大黑色小吸铁石般的东西。

    夏银璇必须承认自己看不透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明白他现在慎重要回的东西是什么,不明白他对他的兴趣为什么这么大,他夺夺咄咄逼人有所企图,但最关键的他却不明白他图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个小型窃听器。我一直觉得可以反复使用的工具不应该轻易丢弃。”傅泽楷很随手的将手往裤袋里一插,小玩意同时顺势溜进,“不过你放心我不想在你这里用它了。因为直接听到一些东西不如动着脑子来找答案更有意思。”

    如果听了后面的补充还不知道那个黑扣子是什么东西夏银璇真是白活了这几年了。那个小东西夹在两指间隐藏得天衣无缝,他明白他有无数个机会将这东西放到任何地方。像这一次他也许就在搬书的时候,他闭上眼不看他的时候,他攻击他伤口的时候,顺势安下了这讨厌的东西。不过很难说清的一种感觉,他在说以后不会用的时候,夏银璇也就相信了。

    “好了,我走了。随便说一句,你找的人实在差劲,真有需要还是我帮你介绍吧。哈哈。”

    傅泽楷无忌嚣张的关上门走了,夏银璇承认他成功的让他有揍他一顿的冲动。不过再这之前他更好奇他为什么想着法的向他挑衅。他明明可以偷偷的拿走那东西的,但却像在表演似的再他面前现了一通。相对实质的危害,他似乎更注重于精神上的压力和打击。还是那句,他究竟是在图什么?

    阮伯偷偷望着身边的夏银璇有点紧张。刚见他一身黑色西服时的意外和震撼还没全醒就又被他主动坐到驾驶室边上前座的行为吓了一跳。虽然夏银璇的目光透过窗子投到了很远处,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从没这样近距离的相处过,仍是感受到了一丝无形的压力。

    “阮伯,这段时候的隐珍阁全靠你多辛苦了。”收回思绪的夏银璇主动说。

    “这没什么。”阮伯有些不好意思,还有更紧张了。

    “这段时候我住院,去北京,又住院。”夏银璇苦笑了一下,“半个多月全是你在清点帐目和打理拍卖行的关系渠道。当然要谢一声的。”

    “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啊。少爷客气了。”阮伯更是不好意思了。一想到以前老偷偷的拿拍卖行的好处费让夏银璇鉴定古玩让他还有点心虚。

    “我和季律师说好了。隐珍阁正式转给姜楠初,您和阮嫂各占20%的股份。”夏银璇微微犹豫了一下,“姜楠初在这方面是一点不行的吧。如果我帮不上忙的时候还希望阮伯你多操点心。”

    “少爷……”阮伯是没想到夏银璇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给他,20%的股份相当于五百万?一千万?在古董的行情一路看涨的现在这笔无法一时估算的巨资让他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开车好学吗?”夏银璇轻轻的把话题扯开不给他感激的机会。

    “好学。依少爷您的聪明两天就搞定了。我教您?”

    “有空的时候吧。”夏银璇的目光又投到了窗外。公交游览专线?他以前经常坐的车。虽然家里有辆奔驰给他用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坐在游览车最后,由着这个车从一个景点一个景点的门口路过。那窗外近得触手可及的风景都是一幅幅四季各不相同的画。现在不能享受这躲在人群的最角落静观风景人貌的事了,他那根辫子谁都能轻易认出来,清闲已不再。

    夏银璇从前翻盖里拿了张光盘,指头轻环的在边口绕了一圈有些犹豫还是塞进了CD机,车子里立即回荡起音乐。一个合格的现代人总是在每一刻都不甘寂寞的,夏银璇笑笑的闭上了眼睛,他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好好学习。

    ……

    “少爷快到了。”阮伯犹豫的,轻轻的提醒。

    夏银璇睁开眼就看到了仅隔着一个红绿灯,十八层高的淡兰色建筑――中宇集团总部。

    即使是避震最佳的奔驰,坐在车里和坐在床上毕竟仍是不同。慢慢挪动一下身体让肢体舒展一下,夏银璇感谢阮伯给了他时间来调整呼吸去忽略那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大块的进口的矮生百慕大草保证了地表一年四季的青翠,修剪齐平冬青树和木槿互辅着,在略有起伏的嫩绿底色上抹上了重重几笔深绿和深紫,精致修剪的龙柏和南洋杉点缀在较远处,笔直正对建筑的灰色车道两旁排着一溜鲜红的红掌。被明快富有节奏韵律和时代氛围的绿化包围,外立面通体浅兰的中宇集团总部显得格外清亮。一楼白色主调的大厅典雅而不失稳重。米白色带着自然石质纹理的地砖明亮得似乎映得出人影。两人合手才能环抱的立柱,镀金的大门外框,配置真皮沙发的来客接待处无一显露着大集团的气度。更为特别的是三面落地大窗的装点――精致铺以鹅卵石再种上些绿莹莹的刚竹,本来有些过于强烈的光线透这道疏密有致的空间进入室内时,明暗变化更多了分野外才有的幽静。

    此刻的大厅并不安静。一身鹅黄色套装的朱蓉提醒自己要努力维持最好的风度来应付围在自己身边的六七个人记者。他们很有默契的一个接一个的提问,看上去似乎彬彬有理,但一个个问题尖刻而不留余地,更透露出不拿到些消息绝不回去决心。那些问题都无法回答,如果就这么将他们拒之门外,回去一定会出来更多无依据的。工作三年的朱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真是后悔不该中午休息时下来走走给这些记者撞了个正着。

    一辆黑色的奔驰悄无声息的停在了正门的引廊下,一袭黑色西服的削瘦身影打开车门跨出车身。正午的阳光透过大厦正门厅檐上的兰色玻璃洒下幽兰如水的光晕,但那人出现却让水潋的阳光顿失了风采。那些记者看到朱蓉意外和失神的望着门口也都扭头看,愣了两秒才反应那个立在正门口清贵优雅被淡淡蒙上层幽兰的人是盼也盼不来的夏银璇。

    “我还有五分钟就要去参加董事会的会议。如果你们想了解最新的一些消息就请耐心等二小时,会议一结束我一定给你们第一手的消息。”看到伸过来的话筒,夏银璇勾起嘴角露了个笑,不等有人发问便主动说。不再理会那些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的记者,走到一开始被围着,看上去很像公司员工的女人面前,“我是夏银璇,我找金利钟。”

    “夏总,我都不知道您要来。我是您的办公室助理朱蓉。”朱蓉有些紧张的介绍自己,“金秘书应该已经在十六楼的会议室了,我这就带您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留下来安排招待媒体的朋友。”淡淡的口气,没任何犹豫的步伐,等朱蓉颔首应声后只能看到一个孤削的背影。

    不同于朱蓉见到夏银璇时的震惊和意外,会议室里的六位董事在看到推门而入的夏银璇时镇定的就像他理所应当出现似的,唯一看得出些情绪的是金利钟――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

    走到桌子最里面的位子里坐下,夏银璇打量眼前几张占着中宇另外40%股份的陌生脸孔。他们的年纪都大得可以当他父亲,他走进来他们明明在情绪激昂的在说什么,可现都不约而同沉住气保持沉默。一群阅历丰富,世故精明的老狐狸。

    “现在有个绝对好的机会放在了我们面前。”知道不用介绍自己的夏银璇直接打破沉默进入主题。“我们的股价下跌了一半。我打算趁现在再投一亿进去,以最低的价格回收在市场上的部份股份。我们还从没一个时候像现在这样受媒体关注过。现在就有七个媒体的人在楼下等着我们中宇集团的第一手信息作为明天的新闻头条。”

    “事情都看好的一面是不是太乐观了?如果这笔钱投了以后股票再下跌不是连本金都没了?至于那些媒体是来找我们的碴的吧。一时又有能找出什么好消息让他们带回去?”讥笑的表情不以为然的口气。

    “你们没有我有。还记得上个月投标得来的8号地块吗?倚山面水的一块山地。”

    “那个准备开发山野别墅的地?”

    “那块地不会盖什么别墅而会是五幢二十六层高的高层。”

    夏银璇的出现、开场的先声夺人都没动容的**湖们被淡淡的一句陈述句给懵住了。

    “我让金秘书做了费用预算你们可以看一下。如果这样操作可以比建造传统的别墅多五倍的利润。”夏银璇拿起面前的茶轻啜了一口。拿到预算单的股董只是瞟了一眼最后的数字就又全看着他了。不用做预算以他们的经验也知道这两者的成本和回报差多少。

    “我知道你们疑虑这样的楼盘是否有市场。不过现在的楼市供大于求,何况虽然地块偏远但却是个真正有山有水有风景的好地方。明年楼房建成的时候连着市中心的八车道公路应该也已经竣工,这样来往市中心车程只要半个时的风景楼盘有着强烈吸引力。”

    “我们的地块是在山腰,在山上盖高层从来没有过。”虽然还带着置疑,但话语里已经透露了藏不住的兴趣。

    “没有人做我们做。当第一不好吗?乡村的都市生活是现代人最为想往的理想状态吧?名字我也想了一个,叫做云顶玉庭怎样?”再一次端详眼前一张张的脸,夏银璇可以确定自己成功了。他虚画的饼挽救了涣散的人心,也初步确立了自己在他们心里的位置。接下来的实际操作一定辛劳而繁乱,但无论如何成功走出了第一步。紧接的第二步是要挽救市场,通过那些媒体的嘴巴给大众一份信心,股市一股新风。所谓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就是这样吧。

    「我已经办了出院手续,现在去公司了。考虑了很久,觉得目前你还是回自己家里的比较好。我没和你闹什么意见,只是想你家里人也许会再打电话去你家。你不在家,会让他们担心也少了和父亲母亲修好的机会。等我手上的事情办好,甚至可能就下个星期的双休就和你一起回去一趟向他们说明。总之,你要乖乖的回家等我。璇」

    姜楠初看完手上的字条在望了眼空空的房间露了个苦笑。也许是有这么几分的道理,但说的再好还不是让她回家?她发了三条消息给夏银璇,可他一条都没有回,这样的他又怎么不是在和她闹意见?天气越来越暖了,学校里却是越来越冷。为了星期六的事情吴校长今天把她说了一通,现在连校领导们也对她冷眼而待了。

    没有家人的支持,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招受一双双不相识眼睛里的嫉妒,一切一切想换回的不就是能见到他的一点点时候吗?他是她唯一的温暖,而这温暖也在远离她。

    回家吗?回家吗??

    姜楠初抹干不知道什么滑落的眼泪,拉着自己的大箱子打定主意的离开了房间。医院的过道阴暗幽长,出口的光线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电梯门合上送走了满意欢喜的媒体和股东,宛如被一下抽走了支持的力量,夏银璇不得已要扶住墙上才能顶过眼前片片的虚影。

    “夏总。”朱蓉和金利钟同时紧张的招呼。夏银璇的脸色本来就很白,此刻连嘴唇上唯一的血色和生气也不见了。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优雅而清冷的弧度,他的声音低哑却富有磁力和生气,他说话时不经意比划时的风采掳走了所人有的注意,以至所有人都忘了他本来还应该住院休养的身体。

    “夏总,您回自己办公室休息一下吧。办公室里的套间什么都有,您可以睡一会儿。”朱蓉有些犹豫还是伸手搀住了夏银璇的手臂。

    “嗯。”熬过了阵气血的翻腾,夏银璇不着痕迹的在进电梯的时候挣开朱蓉的手。

    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简洁却不失豪华,隔间的小套房里更是一应俱全就像一个正常居住的小宅。

    “朱助理,你能帮我添一些日常用具吗?今天我就睡这里不回去了。”想到回去一趟又要车旅劳苦一翻,夏银璇打算在里过夜算了。耳朵里又出现了嗡嗡的共鸣声。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只怕是有力气回去明天也没力气来了。更何况回去也不能再见到姜楠初那张笑脸了,一想到这里夏银璇心中一痛。

    打发掉所有的人,躺在床,这一刻才知道周身已经疲累的不能再动。现在没有人在一旁看着自己,现在也不用怕跌倒带来的狼狈,夏银璇放心的失去知觉。

    湖水是你的眼神,共享满天星辰,心情是一个传说,亘古不变的等候……

    “司机大哥我要去嬉溪园!”听着电台里的歌,姜楠初突然对身边的出租司机说。

    “这可是两个方向,现在是高峰,要绕到前面的路口我才能拐回去。”

    “没关系,是我临时改变主意嘛。绕点路没关系,把我送到那里就好了。”姜楠初笑笑。

    太阳已经看不见了,还没亮灯的道路拥拥攘攘,窗外灰暗一片,但她心中却有着这两天从没有的清亮。有着那样湖水般清澈眼神的夏银璇怎么会不要她呢。她竟忘记了他那样倔强独自承担的性格,也疏忽了平淡说再见时眷恋的目光。就算是自做多情好了,即使是一声再见她也要亲眼看他说。

    拖着个大箱子,姜楠初身上热得出了一层虚汗。花了半个小时她才从嬉溪园的正门一直走到里面那栋四层的白色房子,第一次对夏银璇住在这么深的风景区里有点小意见。

    窗子里透出灯光,围在房子外的铁门是锁着的。深呼吸口气,姜楠初鼓起勇气按了门铃。

    “是你?有事吗?”出来阮伯隔着铁门问姜楠初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我……夏银璇叫我过来。”看到是阮伯出来姜楠初就心虚了半截,比起阮嫂他一向不怎么对她有好脸色过。要说明自己目的的时候更是张口结舌的不知怎么开口,哪有女孩子说自己过来是打算同居的啊。

    “我们家少爷是让你回家先住几天吧?”阮伯斜倪着那双上眼皮有些耷拉的眼睛。“你说谎骗老人家。”

    “是,我说谎。不过我一定要亲自再见眼夏银璇……在门口等也一样。”姜楠初有些羞恼,说到后面又感到委屈起来。

    就在她不抱希望的时候门却开了。“你这么坚持就进来吧。”姜楠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看着阮伯拉着她的大箱进了屋。

    一楼客厅桌子上摆着五菜一汤,阮嫂正一口一口的喂着出事后就神致不清的夏国皑,现在的他看上去哪有往日咤吒商坛的风采,脸上的神情就像个才懂事孩子。

    “姜楠初,还没吃吧?一起吃好了。”阮嫂一点不意外她的出现笑咪咪招呼。

    “好的。”姜楠初乖巧的点头应了声,左看右看后终于憋不住问,“夏银璇呢?”

    “少爷还没电话过来说要去接他。今天去公司第一天,应该事情很多吧。”阮嫂放下手里的事给姜楠初添了碗筷,“你放心。我们和金秘书说过了,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他会第一时间电话回来,不会有事的。”

    “谢谢阮嫂。”被看透心事的姜楠初有些不好意思,勺了两勺汤低头扒饭。菜不差饭也软,只是吃饭已经成了掩盖情绪和避免尴尬的工具哪还有什么滋味可言。

    姜楠初还是被安排在上回住过的三楼客房暂住。空暇的管不住自己,姜楠初厚着脸向阮嫂提出要到夏银璇房间来看看的要求。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要求太厚脸皮了,没想阮嫂竟然想也没想的答应了。

    夏银璇的房间和上次来的时候几乎没一点变化,紫檀的八仙桌、红木的榻、乌木的圆角柜,一件件上了年纪的古董静默在各处散发着悠悠的古典气致,那些匆忙堆在桌案上的碟片更是提醒姜楠初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电视的日子其实近得就像昨天。

    思念是对记忆的一种依赖。竹雕笔筒里的紫竹狼毫,润滑的笔杆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体温。姜楠初能轻松就想到夏银璇拿着这支笔细细的一下又一下画出山雀身上羽毛的情景。黄花梨圈椅的扶摆通莹而光洁润手,把身子埋进那道弧线里想象夏银璇坐在这张最喜欢的椅子上想事情的样子,还想到那双手这样整个把她环拢的时候。踏上两级台阶的拨步床宽大仍旧,床上月白色的被褥有着温和如玉的光泽,手指抚过那真丝的柔软,回忆那天共盖一床被子的听他讲起过去,那两个人真正交心的一刻。(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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