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离开正院。
尚璞莹就悄悄跟柳盈盈说话，最近她们两可能是同病相怜便走得近了，“近日王妃火气真大，听说正院的丫鬟们天天受罚。”
柳盈盈悄悄回一句，“是道听途说吧？王妃一向和善，怎么会打骂自己的丫鬟呢？”
尚璞莹嗤之以鼻，那个当家主母会这么和善的？无非是表面罢了，“最近侧妃常在她院里，你问问她，不就晓得了？”
柳盈盈看一眼前头走的侧妃，“今儿侧妃不理事呀？”
“谁晓得呢，”尚璞莹话还没落音，就听到前头一阵喧闹，似有争执，“前面走的不是侧妃和两位良娣吗？她们闹了冲突，不如去看看？”
柳盈盈可不想触霉头，再者挺着肚子到处走动也怕别人记恨，“我身子乏了，就不去瞧了，先告辞。”
她转身就搭着丫鬟的手往另一边去，尚璞莹福了福身，见她背影慢悠悠走远。
旋即独自往前头凑热闹，又是康良娣，她在严厉作伐一个洒扫的小丫鬟，其余人都在观望。
尚璞莹一瞧是以前一起共事洒扫的品夏，她们两人还曾要好的钻一个被窝，不过这次她选丫鬟时并没有选品夏进自己的院子，因为她不想命令曾经的好姐妹服侍自己。可是没想到她再受人欺负。悄悄靠近孙良娣，轻轻问一句，“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一出声，倒把孙芳蔼吓一跳，见是尚氏才定了心神，虽心生厌恶但也说：“那丫鬟拿着一大盆冷水迎面撞到侧妃，侧妃本能的往后退，可侧妃身后紧跟着她，她差点被撞到，还同侧妃一起受冷水的泼，侧妃倒没说什么，只是她哪里会放过那丫鬟。”
这么不小心。
尚璞莹觉得这次是品夏太不当心了，即便侧妃不责罚，可康良娣哪里会放过她。
其实整盆冷水多半是倒在品夏自己身上，这会子她冷得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哀求侧妃良娣饶过她。
陈尔嫣本就是个心软的，很想放过那丫鬟，可深知一旦自己开了口，恐怕会被康氏大庭广众给个没脸，何况方才是因为她后退才使康氏责难于丫鬟的，这话且不能提呢。但她终究不忍心，只别过脸，不去看。
“来人，你去拿一盆冷水，”康宜瑄方才在王妃那里受的气如今都发泄在小丫鬟身上，“今儿我可要好好整肃整肃王府的规矩，一个丫鬟连走路都要我们主子教吗？”
片刻萍儿拿了一大盆冷水，然后猝不及防的往品夏头上泼，满满一盆冷水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愣愣的倒在她头上，甚至还波及到其他人身上，连带着康宜瑄也再次被溅到。旋即康宜瑄一个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伸手就打在萍儿脸上，“作死的丫鬟，谁叫你溅到我跟侧妃身上的？”
不过意有所指罢了。
冷不丁提及侧妃。
陈尔嫣轻叹，这场闹剧终究是要由她结束的，软和了几分态度，“我无妨的。良娣妹妹罚也罚了，不如此事就算了罢，万不要坏了你的雅兴。”
康宜瑄晓得她指的是跪在地上的丫鬟，挑眉冷笑，“这也算罚了？”俯视看着品夏，“那侧妃可真是好说话呢，难怪连丫鬟都敢横冲直撞的。您这协理府务还真是做下的‘好’规矩啊。”顿一顿，“这次若不重罚，可赶明儿要是连小厮侍卫都敢往侧妃身前撞，侧妃可不得吓坏？要那样，您还宽不宽恕啊？”转头看向侧妃，“若真那样，侧妃恐怕要以死证清白了吧！”
大庭广众，陈尔嫣的脸瞬间煞白，这话实在太过，索性低着头不再多言，随她去了。
顿时鸦雀无声。
可尚璞莹问：“那良娣主子想要怎么样？”
康宜瑄还不晓得尚氏的背景，并不回答她。只看着品夏，“你，跪在这里反省，”顿一顿又嘱咐萍儿，“每隔一刻钟泼她一盆冷水直到子时，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犯！”佯装恭顺的看向侧妃，“我这可是替侧妃姐姐整肃王府呢。这样的丫鬟冲撞谁，都不能冲撞侧妃姐姐！”阴阳怪气的模样，陈尔嫣也懒得与她多费口舌。
不过这样的责罚便是在宫里也少见。
众人可怜那早已瑟瑟发抖的丫鬟只在不断求饶。可终究鸦雀无声，唯有品夏苦苦哀求的声音。
原本在这里作为侧妃的陈尔嫣是最有权利阻止这一切的，她不仅品级高于康氏更重要的是她协理府务，算是手里有权，但她经过方才几句话，这会子哪里还敢再提，到底缄默无声。
没有人阻止，便注定了康良娣气焰更嚣张。
尚璞莹做不到漠视，面对曾经的同伴，她尚有一丝未被泯灭的良心，不惧康氏的气势汹汹，说了一句，“良娣主子，品夏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如饶了她罢。她下回必不敢了。您这样的责罚，她是受不了的。若闹出人命对谁都不好。”
“可笑，她还敢有下次？”康宜瑄扭头看向后面，“她知道错了就饶她，那还要王法规矩作甚？”顿一顿，“你怎么知道，她晓得错了？”
“她如此诚心……”
康宜瑄呵一声打断尚璞莹的话，“你怎么知道她是真诚心？”
尚璞莹看着浑身湿透的品夏，咬了咬牙哀求着替品夏求情，“请您开恩，饶过品夏罢，她真不是有意撞侧妃更不是有心连累您的呀。”
孙芳蔼听着这话觉得不大对劲，默默往旁边挪动一步，嗤之以鼻一句，“奉仪说她不是有心，那要是真有意，岂非要撞到我们所有人了！”原本她只是看戏，不参与这次，可偏尚氏求情，那她可不会让尚氏得逞。
康宜瑄微微颔首，“良娣说的是，”片刻又扶一扶鬓边的点翠嵌红宝石金步摇，“你一主子，跟她一丫鬟有什么交情，求的哪门子情？”
话毕，萍儿立刻附耳一句，说清了眼前的尚奉仪原是洒扫丫鬟后被孙良娣要去，结果勾引王爷做了主子的事。旋即康宜瑄明了，登时更生气，一个一个的连丫鬟民女都能做主子，“不过是个勾引王爷的狐媚子，下作手段，也就配跟丫鬟们要好，难怪会给品夏这种贱蹄子求情！”顿一顿，满眼的鄙夷不知是因着品夏还是因着尚氏，或许两者都有，“真真儿是连柳氏都不如。”
尚璞莹咬牙忍受了这般屈辱，“那康良娣要如何才能放过品夏？”恭恭敬敬福身一礼，“请您看在妾的面子上饶过品夏。”
康宜瑄根本不屑一顾，“你的面子？你哪来的面子？”转头就施施然走了。只剩萍儿一个人看着品夏，命眼疾手快的小厮打了她一下腿，“主子命令，你跪正了！”
这等情况陈尔嫣即使有心也没法解决，同样孙芳蔼也是，两人互视一眼，各自看出对方眼里的无奈，终究各自搭着丫鬟的手离开。
谁也不敢得罪康良娣。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尚璞莹亲眼目睹萍儿又将一盆冷水泼向品夏，冻得品夏快瑟缩成团，可却被小厮一打叫她跪好以后，她快步跑去找游廊那边走着的侧妃。
她突然发了疯般跑到陈尔嫣跟前，把陈尔嫣吓一跳，见尚氏哭成泪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主子，我求求你，侧妃姐姐，我求求你，你救救她罢，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品夏会死的。大家都说您最心善，您救救她，救救她。她撞的是您，只要您开口，康良娣不会再这样了。只要您饶恕她，不计较这事，王妃那里也容易说话，谁都不会再追究的。我知道康良娣是狐假虎威罢了，只是借您的势。”
“我跟她关系很好的，侧妃姐姐，我求求您。只要您松口，康良娣不会再罚品夏，哪怕再罚，我也能去求王妃做主。”
尚璞莹跪在地上一声又一声的哭泣加之一句又一句的哀求叫陈尔嫣心里很难受，认真论起来她也想京都那些闺中密友了，只是如今怕再也见不得了。
“侧妃主子，好主子，我求你松口罢。品夏跪到子时又被泼冷水，就真的会死的。侧妃姐姐！我求你！”
说实话，陈尔嫣也晓得康氏不过狐假虎威，听方才康氏的意思摆明就是因为品夏得罪了她侧妃，如果她松口只怕这事儿也好解决。可她确实无能为力，她不敢得罪温荣大长公主得罪康家。连王爷王妃都要让康氏几分，她岂能做与康氏本意相违背的事呢？再者，王妃也提醒过她不要多卖人面子，更不要多管闲事。
她面露为难，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终究是紫兰出面努力将尚氏扶起，又轻飘飘一句，“奉仪主子是知道的，我家侧妃家室不比康良娣，可偏偏主子在她之上，有些事，确实不好说话，陈家哪里敢得罪人家上面的靠山。方才您也听到了良娣不卖主子面子。您还是不要为难侧妃主子了。”
“我家主子身上都湿了，风一吹可冷得紧，我们不能再停留了，得立刻回院子换衣服。”旋即又附耳过去，“不如你去求求王妃主子，也许她有法子呢。当初王妃身边的采玉被萍儿推下水，王妃可是为采玉出头的，这事奉仪主子应当还有印象吧！”
陈尔嫣深深瞧了紫兰一眼，只说一句：“我不怪品夏了，不过，让不让饶过还得看康良娣的意思，毕竟萍儿是人家的丫鬟，人家只听康良娣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尚璞莹又能如何，哭着告退，转道去正院求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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