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婼念一通言语攻击下，汪静姝觉得委屈极了，也愤恼至极，“赵昭训，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根本没求母后，我也没想抢你的孩子。”
话毕，汪静姝离开，不愿再给赵氏面子，一而再再而三挑怒她。
不知尊卑，不知分寸，以下犯上。
强忍怒意出昭训院，青意在那候着，见王妃出来，似是心情很差，当即上前扶住她，“主子这是怎么了？”
她以为是王爷为难了主子，她护主心切，想着要去理论，“是不是王爷又……”方才她看见了王爷很愤怒的离开。
汪静姝没有回应，反而是叫了赵氏身边得力的青梅，“好生服侍你家主子，若你主子有什么不妥，别说是娘娘王爷，就连本王妃亦不会轻饶你们。昭训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可以来回禀，可若出了事儿，你们整个院子里的宫人都得赐死谢罪。”说的很大声，摆明就是给里头的赵氏听的，如今她亦不再耐着性子好言相劝了。可为了防赵氏有其它招数，索性将话说死，“听明白了吗？”
提及赐死，青梅吓了一跳，一下子跪在雪地里，行了大礼做保证，“是，婢子一定要好生服侍昭训。”
旋即汪静姝头都不回的离开。
心情沉重的回到王妃院。
“主子，阿广来回禀，说是侧妃受了寒不好往偏远的院子搬，他会亲自去回禀皇后娘娘。”
汪静姝木然的点头，坐在凳子上捧着汤婆子，心情愈发沉重，透过窗，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几时了？管事儿应是不会来了吧？”
青意回了一句，“申时三刻。庄子管事儿应是不会来了。”
汪静姝想起堂妹，“令仪呢？这几天都没瞧见她。下这么大的雪等会子被困了路，可就麻烦了。”
“汪姑娘清早被安庆公主请去了公主所，如今雪下大了，通和去请了，不过公主不让她回，留她在公主所住一夜。”
汪静姝心里担忧着太子妃的提议，只想着先将令仪送出宫再做打算，否则牵连她可就不好了，“天若放晴了，令仪也该出宫了，在宫里不少日子了。”
青柳递上茶盏，上好的雨前龙井，“安庆公主很喜欢汪姑娘，只怕不肯放人呢。若公主执意留姑娘，帝后宠公主肯定得再留些日子的。”
汪静姝可不就担心公主不肯嘛，“令仪已然定了婚，该出宫去的，若在宫里万一有个好歹，我们汪家如何跟秦家交代。她必须尽早离开。”
“正是呢。”
汪静姝有事想跟卉芬嬷嬷聊，便问起了她，“嬷嬷呢？”
“嬷嬷年纪大了，冬日里膝盖受了寒风，有点撑不住，已经歇了。要不要婢子将她叫来？”
“既如此，不必了。你们陪我说说话即可。”
青意提议，“主子要不要先用膳？婢子叫他们摆膳。”
汪静姝摆手，“我还不饿，不必摆了。”一天里折腾了那么久，很是疲累，根本没有心思用膳，何况她亦不饿。
青意一声叹气，“您昨儿还囔着胃疼，今儿又不用膳，身体怎么吃得消？动不动不用膳，迟早先累垮了您自己。”
紧接着青柳又温和的劝了两句，“您累一天了，怎么还不用膳？小厨房准备您爱吃的佛跳墙，还有红枣米粥……您多少用些罢。”
汪静姝着实没有心情用膳，再好的膳食都激不起她的食欲，“我真不愿用。”转念却嘱咐，“你们交代宫人烧热水罢，我想沐浴。”
“哎，您也该解解乏了。我叫宫人们去准备。”青柳很是积极的跑出屋子去嘱咐。
汪静姝看着她的身影，跟青意念叨一句，“她呀，到底年纪小，不如你稳重。性子很是活泼呢。”
“嬷嬷说，她性子活泼点好，免得这里死气沉沉的。”
这里？
说的是皇城还是这个院子？
其实说什么都是一样。本就是死气沉沉的一切。
汪静姝满是无奈，“你也这么觉得，死气沉沉吗？”
青意不敢再言语，汪静姝却自言自语起来，连带着宽慰她，亦是安慰自己，“这宫里就是这般。以后去封地，会好些的，鞭长莫及。”
“封地…在北边……好久没去，北边了。”
青意边笑边答，“平州是个不错的地方，宁王府应该更不错罢。”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没了皇城的桎梏，日子会过得轻松点。逗着王妃，“到时我可要天天出门置办采买，去集市走走逛逛。”
“你这丫头想的还挺美，”汪静姝方才笑了，“在去封地前还有不少事儿要准备呢，你可一一跟女史嬷嬷商量了嘛？”
青意迫不及待的回了一句，“正在商量着呢。主子也该跟王爷提及此事，到时候嫁妆先送去平州，该跟他打个招呼。”
这些事，汪静姝从来很少操心，也不必她操心，底下人会办的妥妥当当，“晓得了，等准备好了，我会跟王爷提及的。”
汪静姝有自己的烦恼，那些事像大山一样压得她快喘不过气，她觉得靠她一个人撑着总归不成，四下无人终是说了太子妃的意思。“太子妃想让我撮合五皇子跟杜乐工。与其寻个门第好的杜姑娘不如让乐工成皇子妃。”
她是想着青意能帮她出谋划策，即便不能出谋划策，也能倾诉一番。
“这事太大，我不好做主，何况皇上那儿正要寻个门第不错的，若我听了太子妃的，怕就是跟皇上作对。”
“太子妃搬出父亲，摆明就是……”
汪静姝最终一声重重的叹息。
青意脑子转的快，“五皇子应是不会愿意再娶杜氏女罢。”
“帝王旨意不得不为之。更何况…那……”汪静姝突然想起，杜氏真正死因在宫里未被传扬开，宫人们都不晓得，“不知汪家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事关键在于五皇子，若他亲自求娶乐工为正妃，那么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青意的话全是浪费口舌般，毫无意义。汪静姝本就这般想，可如何能让五皇子自己去求娶，这便又是一个烦心事。
既无头绪，那便罢了。有时水到渠成，多想无用。
汪静姝轻叹，旋即又暂时放下了这事儿。
猛的林女史进了屋，“主子，您的冬衣从尚宫局里取来了。”
“好，放着罢。”
青意直觉主子跟女史有话说，便寻了热水的借口出去了。汪静姝立时说了，太子妃的意思。
林又晓细细听了，转念却说：“这事不好办，可也不是不能办的。只是要取决于王妃您自己。”
汪静姝不明白，“什么意思？”
“太子妃提及汪大人，这意思无非汪大人是您的父亲却是东宫之人。那么整个汪家都该听东宫的，您却是宁王妃，您要站在哪边？该心底有数。”
林又晓再隐晦的话，汪静姝此刻亦听明白了，其实她老早晓得，只是不愿承认不愿多想，只愿逃避。可如今似乎逃避不过去了，只得认了。
“主子的身份地位处于弱势，两方交锋，您或许会有麻烦，而且您的态度亦要明确，不能模棱两可。若是要从中周旋，并非不可以。您自己要拿的定主意。”
这些道理，汪静姝岂会不明白？“夹缝求生需要极大的本事吧？”
从圣旨一下，她便明白，自己的一生都是一枚棋子，由不得自己做主，棋子只能在执棋人手里才能活，否则它便是死物。
林又晓一愣旋即便说：“这条路不好走。”
汪静姝突然想下棋，“林女史会不会下棋？”
“会一些。”
汪静姝突然提议下棋，“不如我们下一盘，如何？”
林又晓答应，“是。”
拿了棋盘，两人各自坐定，一执白棋，一执黑棋。
棋盘上纵横交错，许久不分胜负，谁也不让谁。直到天彻底黑了，沐浴要的热水早已备好，汪静姝倍感疲累，“女史下得一手好棋。至今未分胜负。”
她执了一颗黑子，一下落定，“这棋子呀，只有下在棋盘上才能活。”
“这盘棋下的很精彩，终是主子略胜一筹，”林又晓拿着白子开解她，“只是，婢子想说，棋子终究是棋子亦是死物，再精彩的棋盘亦是给人赏玩用的。可人生这盘棋，不能还没下，就认输了。”
“总听人说人生如戏。可婢子反而觉得，人生如棋，怎么下往哪儿下，得什么因果结局，都得靠自己，靠不得旁人，落子无悔。这一刻是别人手里的棋子，或许下一刻就是执棋人。下棋嘛，从未有定数，输赢不重要，可人生的输赢却很重要。”
林又晓落定一子，静静的看着错愕的汪静姝，“其实，棋子与棋子之间，终是不同。想做哪颗棋子，要自己做主才好。”
人生本就要自己做主的。
汪静姝很错愕，林又晓只一个女史却能说出如此通透的话来劝慰她。笑着点头称赞，“你很聪慧，不过一盘棋能让我顿悟。”
“主子亦聪慧，能看清棋盘上的形势。”
汪静姝微微一笑低头看着那棋盘，“看清形势才好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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