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主动揽下帮苏朴调查的工作，顾淼当然要尽心尽力。
出于对苏立业的了解，他不太相信他有私生子，但是……
他费了很大的功夫，问了不少人，最终查出来的结果，多多少少让他吃了一惊。
苏立业确确实实没有大家心目中那么清白。
他在发妻尚未去世时就跟其他女人有关系，看上去更接近纯粹的金钱交易，唯一一个给他生了孩子的，是他以前公司里的下属，尽管看上去更像是一场意外。
苏立业也不是没负责任，十几年间，他一直在出钱赡养那对母子，只是没有把他们带回家。
这件事他做得很隐秘，知道的人非常非常少，如果不是苏朴突然被爆有个弟弟，这事可能永远都不会暴露出来。
看着查到的资料，顾淼忽然不想交给苏朴。
这样的事对苏朴来说也许太残忍了，她真的能接受吗？
想归想，顾淼还是决定把调查结果交给苏朴。
他给她打了个电话，想约个见面时间。
此时此刻，苏朴正在开车前往医院领取鉴定报告的路上，电话接通，听到顾淼那边的调查结果也出来后，她略一思索，道：“医院见吧，我看了鉴定报告还能顺便看看你的调查资料。”
“好好好，等我。”顾淼道。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很久没见面了，借这个机会见一面也好。
顾淼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开车前往苏朴所说的医院。
*
苏朴到了医院，拿到鉴定，她看不太懂，但在医生的解释下，她很快就明白了。
她和苏尧的父系基因高度重合。
也就是说，他们的确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说实话，这个结果在苏朴的意料之中，在知道结果的那一瞬间，她没有多惊讶，甚至表情都没有多大的波动。
平静得仿佛这件事对她毫无影响。
她拿着鉴定报告，站在医院人来人往的过道上，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直到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嘶一声捂住胸口。
她靠在墙上，疼痛让她额头上不停地冒冷汗，为了忍耐，她只能低下头咬住牙齿，等着恢复了再离开。
顾淼到医院后找了许久才看见这个靠在墙上的窈窕身影，他盯着她好一会儿，估摸着她应该是苏朴后，才猛地一步跳到她的面前，用轻松的语气喊她：“小苏苏！”
苏朴还按着自己胸口，听见他的声音，勉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
清亮的桃花眼此时含着水光，仿佛马上就要落泪。
顾淼愣了一下，急忙问道：“小苏苏，你没事吧？”
苏朴没说话，缓了两三秒，她站直了身体，目光平静地看向顾淼，道：“我没事。资料呢？给我吧。”
顾淼盯着她泛红的眼眶，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不看了吧……”
“我真的没事。”苏朴说着话，目光已经落在顾淼拿着的文件袋手上。
她伸出手，等着他把调查结果给她。
苏朴看上起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顾淼叹一口气，打开文件袋，把里面用订书机订好的两张纸交给她。
薄薄的几张纸，上面写着的就是苏朴想要的答案。
A4纸上记录着苏立业与苏尧母亲的大致往来，以及苏尧和他母亲的全部资料。
足够清晰，足够明白。
苏立业确确实实婚内出轨，苏尧是他的私生子，无可辩驳。
无论是基因检测还是顾淼的调查结果，都证明了这一点。
苏朴拿着这两张纸，垂着头，静默无声地站立。
啪嗒一声，有水珠低落在白纸上。
顾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蓦地反应过来，停顿片刻，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别哭……”
“我没哭。”苏朴抬头看向他，眼角的泪珠在同一时刻滚落。
她就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淼，泪水却不受控制地落下。
现在她说的话做出来的表情，在顾淼看来只是故作坚强，除了让他更加心疼之外毫无作用。
苏朴看见他眼底的同情与悲悯，继续否定：“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真的不难过。”
因为真的不是她。
是原主。
是早已经死去的原主残留的意识在难过，正是因为她难过，所以才会拼命地流泪。
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坍塌，只有哭，才能完成情绪的宣泄。
苏朴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苏立业不把苏尧带回家。
如果原主早早知道苏尧的存在，恐怕不是因为破产自杀，而是因为突然冒出个弟弟就自杀了吧。
眼泪还在不停地掉，因为悲伤过度，这回不但心脏不舒服，连带着胃都开始难受。
平日里漂亮的眉眼皱在一起，顾淼再也看不下去，直接伸手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她在头顶轻声道：“没事，哭吧。”
“……”
苏朴没说话，也没有推开他，选择默默把眼泪往他身上擦。
过了好一会儿，她缓过来，闭着眼睛把他给推开。
因为哭了太久，她眼睛难受，勉强睁开给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低头捂住自己的脸休息。
顾淼张望一下，找到饮水机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递给她：“喝点水吧。”
苏朴接过，一口饮尽，拿着空掉的纸杯轻声道：“顾淼，谢谢你。”
“……”顾淼看一眼她，无奈地叹息一声，“有什么好谢的。是我想帮你，又不是你求我，不用说谢谢。”
苏朴没说话，安静一会儿，他再开口问道：“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苏朴偏头看他，嘴角勾起，“已经没事了。”
她这个时候露出的笑容格外苍白，就像一朵将坠未坠的梨花。顾淼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想帮你吗？”
苏朴偏头躲过他的手，用目光示意他继续说。
摸了个空，顾淼有点遗憾地收回手，目光却温柔似水，轻声道：“因为我爱你。”
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苏朴不由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你认真的？”
顾淼点头：“特别认真。我一直想告诉你，只是没找到机会。”
苏朴回过头，盯着地板：“现在也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一时冲动就说出口了。”顾淼耸耸肩，笑了，“不用告诉我答案，我无所谓，你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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