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半天，那鸨娘才支支吾吾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那卿平坊，以前也曾热闹过。只是这些年，新的青楼层出不穷的。
他们里头的姑娘有抵不过别人那儿的漂亮艳绝，所以渐渐的他们卿平坊就没落了。
“若是赵小娘子有空儿，可否到我们卿平坊坐坐？赵小娘子放心，虽然那时烟花之地，现在却冷清的很，是没有男客登门的。”浮芳苦哈哈地笑了笑，对于一个青楼来说，没有男客登门，就意味着没有生意，这是要没落的节奏。
甭管愿不愿意了，看浮芳的样子，也没打算让赵小熙轻易地临阵脱逃。
也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能跟着去了。说起来，这卿平坊地界儿还真不错，对面还有好几个酒楼，也就隔了两条街的样子。
只里面的装修已经很老了，但是也不难看出以前这还是挺气派的一个地方。
卿平坊大概有三十来个姑娘，都不算很年轻了，最大的三十五岁，最小的也有一十八岁。
这一行，熟女的生意的确不大好做。完全迎合老少爷们的心思，她们也还是怎么显年轻怎么打扮。画着不合时宜的妆容，穿着不得体的衣裳，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有几个胆子大的姑娘，一看到萧璟瑞这号人物，眼睛里简直在冒光，完全忽略了赵小熙跟小包子，直突突地往萧璟瑞跟前冲。
“别放肆，这是赵小娘子的相公。”还好浮芳是个聪明人，看得懂赵小熙要杀人的眼神：“是来帮咱们的，要想有活路，好歹也放聪明些。这一套以后留给客人用，别给我丢人现眼。”
浮芳说的是掷地有声，跟她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这是赵小娘子？”那姑娘一脸震惊，咧咧嘴，讪讪笑：“赵小娘子着实年幼啊，我还以为是我们这新来的姑娘，这可比咱们团子看起来都显小啊。”
言语之中的艳羡，自是不必说的。
说话间又恋恋地看了一眼萧璟瑞，越看越眼馋：“赵小娘子自己不是一般人，嫁的相公，也比一般男儿要英俊的多。”
那可不，萧璟瑞原本就是数一数二的大帅哥。
赵小熙已经习惯了这些不了解真实情况的人如此惊叹：“我家相公别的赵小娘子的化妆术是顶厉害的，希望牌的化妆品跟护肤品也很好。想必赵小娘子的夫君，也是因为这个才看上你的吧？要不然以你家男人的样貌，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那姑娘一摇一摆，用自认为格外婀娜多姿的姿态，走到了萧璟瑞跟前：“这位官人，可想吃杯花酒？”
“梓荣！”浮芳惊呆了，狠狠地拽住了梓荣：“你再敢这样胡乱说话，我可饶不了你！咱们卿平坊到底是个什么境况，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也不明白？这会儿还来胡说八道，是想气死谁？”
“没事儿，我倒是不介意。但是还请姑娘注意些，要是被我家男人打着了，我可不负责。”赵小熙就从没怀疑过萧璟瑞能在男女问题有啥问题，谁还不知道他萧璟瑞除了自家娘子意外，谁都瞧不见。
像是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不被打就已经可以念几声阿弥陀佛了。
都自求多福吧，赵小熙也懒得管，做好了隔岸观火的准备。
“滚开。”也不知道萧璟瑞啥时候会说这两个字的，用他那种冷漠的口气说出来，杀伤力x。赵小熙心里美滋滋，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假模假样地朝着梓荣笑笑：“梓荣姑娘别介意，我家男人啊，是……”
还没等赵小熙说完，他就已经被萧璟瑞扯进了怀里。
到底是虎背蜂腰螳螂腿的大高个儿，宽额玉面桃花眼的帅气汉，做出这一整套动作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赵小熙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小慌乱，瞅着他一个劲的傻笑。
这会儿她还以为萧璟瑞这是痊愈了哩，可在赵小熙准备问他是否好了之前，萧璟瑞就哭唧唧地说道：“娘子，这里有坏人。”
得了，这下谁都瞧得出来，这丫儿就是个傻子。
果不其然，梓荣他们从一脸艳羡变成了震惊，再到后来的漠视。这种剧烈的表情切换，几乎是在几秒钟很有默契地同时完成的。
“赵小娘子，请随我来。”浮芳带着赵小熙他们一块儿到了二楼，或许这算是个雅间吧，里面的陈设比外头的看起来都要矜贵一点：“那几个姑娘，以前也都是顶中用的。可是现如今，一个个的，全都没落了。我是个没主意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后来听人说，赵小娘子不光是东西做的好，这化妆的手艺，也是实打实的精通。我就寻思着，要是赵小娘子愿意当我们卿平坊那几个姑娘的化妆师，也就有活路了。”
这屋子正对着东市，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排排的微蒙蒙烛光迤逦开来。
她的目光从卿平坊二楼的雕花窗户望了出去，千家万户，那种十分繁盛的烟火味，直接窜到了赵小熙的心尖上。
真是个好地方，怪不得人人都想到京城来见识见识。
只是听了鸨娘的话，她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儿茫茫然的，她们相对坐着半晌，赵小熙实在是没什么话说。
“这个绝对不会对赵小娘子的声誉有什么影响的，就是帮帮忙，我这也实在是没法子了，要不然也不会找赵小娘子亲自帮衬了。”老半天，浮芳才咬咬唇，一脸不知所措地瞅着赵小熙：“帮帮忙，我这卿平坊，要是这个月还么法子起死回生，这些个姑娘，都要遣散了。”
遣散之后，变成游妓，身份地位更为低廉。
赵小熙想到了周夫子的婆娘玲和，好像到后来也是这样没落了，身世可怜。
“化妆啥的，我倒是不介意。但是这可不是长久的法子，我在京城不会逗留太长时间。”赵小熙讪讪笑，又想到了一茬：“正所谓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倒是可以教她们化妆，但是这是要收费的。”
“我也知道赵小娘子的规矩，大概需要多少两银子？我们卿平坊虽说已经好几个月没什么生意了，但多多少少还有点儿老本，怎么都支撑的住。”
“一人一两银子就成了。”赵小熙也不想着漫天要价啥的了，一般来说，从她这里学习化妆，要么是亲友，要么就是开了高价的。
要不是看在这卿平坊许久没有开生意了，境况可怜，赵小熙也不会这样大方，一人只收一两银子就算了。
三十来个人，三十两银子。对于现在的赵小熙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花费时间在这里教学，还不如四处走走，寻找商机。
“好。”浮芳自然高兴的了不得，原本还以为是天价，没成想竟然这么实惠：“那从明儿个开始可行？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三天就成了，掌握一些技巧，就不难。而且我刚才看了一眼你们这里的姑娘，也算是各有千秋吧！可为了追求看起来年轻，尽是选了些粉粉嫩嫩的东西，脸上的妆也不合时宜，就太可惜了。”
听赵小熙一说就说到了点子上，浮芳更激动了：“这个问题，我之前也说过一回。只是这京城里头的达官贵人，哪一个不喜欢年轻些的姑娘？”
“每个年纪都有美感的，一味地扮嫩咋行哩？穿的戴的，好好搭配，也是能出彩的。今天也不早了，我明儿个再来吧！”赵小熙轻轻地握住了浮芳的手，或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忧心伤身了，她的手都能摸出很明显的骨感：“既然你们信任我，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先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浮芳还塞给她一摞画像。等到医馆，赵小熙打开来才算明白了浮芳的苦心。
这里面画着的都是卿平坊里面的三个多个姑娘，应该是前些年的作品了，跟现在比起来，天真幼态了一点儿。
对着这一张张画像，赵小熙拟定了改变方案，就等着明儿个到卿平坊好生说说。生活不易，没有一门手艺，一味地想着争宠啊，模仿啊啥的，铁定是行不通的。
“娘子，喝汤。”也不知道萧璟瑞是从哪里端来了一小罐肉汤，应该是鸡汤吧？赵小熙闻得出来这个味儿。
“是赛神医准备的吗？小煜喝了吗？”赵小熙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好娘亲，时时刻刻都会想着孩子。像是小煜那样的乖孩子，更需要好好疼爱。
“这是给娘子的。”萧璟瑞在这个时候倒是很坚决，也不回答赵小熙的各种问题，就把那碗汤摆到了她面前：“喝完了汤就要睡觉了。”
“睡觉？”赵小熙懵逼地瞅着萧璟瑞，一般这爷们不是都说啥“睡觉觉”的吗？猛然不用叠字了，赵小熙都快觉着这男人是痊愈了：“相公，你这是？”
“娘子辛苦，天天都辛苦，所以要喝汤。”萧璟瑞的话，好像是给她投了一个半人高的大炸弹，一开始的激动，全都化为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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