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醒了。
“虎子哥，你先别起来，医生说会头晕，要什么东西我来拿。”
王井兴奋得脸颊通红，飞快把早就准备好的白粥端到床边，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一开始，王虎很不习惯。
一直以来，他习惯了保护面前这个看着就好欺负的王井，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大哥哥去保护他。
但他手上的确一点力气都没有，肚子里又饿得不行。
所以，最后他还是张开嘴吃了粥。
第一口的时候，王虎很拘谨，小口吃着。
而且还没吃几口，他就说：
“咳咳，我现在吃了东西手上有力气了，给我吧，我自己来。”
他实在是不习惯被照顾，哪怕照顾他的人是一直一起生活的“弟弟”王井也不行，太别扭。
“不可以，你现在一定特别难受。虎子哥，以前我生病的时候你都是这么照顾我的，现在你生病了，我也应该好好照顾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绝对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向来听话的王井第一次反驳王虎。
他瘦弱的脸上满是认真，带着一股子倔劲儿。
王虎心里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他没让王井看出来。
吃完饭，王井就陪着他说话，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把医生开的药拿过来给他吃。
“这个医生很厉害，他说你今天可以退烧果然就退了。这个是感冒药，吃到明天就不用吃了。”
王井说着把药递到王虎手里，又拿了温水来。
学校是有锅炉房的，热水就是在那里打的。
昨天明珂离开的时候，和王井说过，王虎大概今天这个时候会醒过来。
所以，王井早早地打了热水，算着时间倒出来凉着。
他们哥俩穷，所有的钱都拿去每天吃饭了，连个杯子也没有，就拿吃饭的瓷碗装着水。
王虎看着手里的药，没有马上吃。
“去哪里找的医生，他为什么愿意来给我看病，你没答应他什么或者签字吧？”
王虎很担心。
王井在那次差点被人弄死以后，一直被他全方位保护着，性子都有些单纯。
他知道王井手里没有钱，可看病是要花钱的，肯定是王井答应了那个医生什么条件。
他怕这孩子把自己给卖了。
“不是的，是明珂哥帮了我。”
王井高兴地和王虎说了之前的事。
“明珂哥真的是个好人，那个时候宿舍楼里面没有认识的人在，楼下的阿姨也去吃饭了，我还以为没有人能帮我们，结果没想到遇到明珂哥了，他知道你病了以后什么都没说，直接跑到我们宿舍里面，给你量体温然后自己跑那么远去找医生来。虎子哥，明珂哥当时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汗湿了，而且脸上的担心也不像是假的，他肯定是个好人。”
“什么好人？你忘了之前的事了吗？”
王虎心里很震惊，但还是不敢随便相信人。
之前拿锄头想弄死王井的那个人，在之前也是他们的好朋友。
那个人会偷偷送吃的东西给他们，平时还会帮他们干活，每天和他们在一起，说话也特别温柔。
王虎当时心里都把那个人当成亲哥。
结果呢？
那人知道他和王井考上大学后，整个人都变了。
王虎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虽然那个人没考上他们考上了，那个人不高兴也是正常的，可为什么严重到就要害人？
高考又不是只有一次，明年不是还有吗？
但这个问题现在王虎永远也没机会知道答案了。
那个人因为差点把人弄死，在他们离开村子之前已经被抓起来，听说要在牢里面关很多年。
但他造成的影响却还在。
尽管明珂救了王虎，王虎也不敢相信他是真心对他好，就是因为那个人做的那些事。
“可是虎子哥，我觉得明珂哥和那个人不一样，他真的很好。”
“之前那个人难道对我们不好吗？”
王虎沉着声音问。
王井被这句话噎住，沮丧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他是真的觉得明珂是个好人。
可是，他没有办法让王虎相信。
王虎看着因为照顾他而眼窝发青的王井，叹了口气。
“我不是在怪你，只是我怕再发生上次那种事，知道吗？”
王井红着眼眶点头。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
“知道就好，这些看病买药的钱，回头我们去赚，赚了还给他。”
王虎说得坚定，不愿意占人便宜。
“好。”
王井这次没有再说别的，答应得很干脆，在他看来，看病买药本来就要花很多钱，就算明珂对他们好，但他们也不能让人家吃亏。
门外，早就到了的明珂特地多等了一会儿，等王虎吃过药睡过去后，才轻轻敲门。
“明珂哥你来啦，你没带钥匙吗？”
明珂笑着点头，虽然他的钥匙就在兜里，之所以敲门是为了让里面的人知道他来了而已。
“嗯，之前买东西多买了点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放着会坏，想着正好你们在，帮我消耗点。”
说着，他把手里提的苹果递给王井。
王井愣愣地接过来，等到明珂都已经和他说完话转身下楼离开，脑子都还是蒙的。
他懵懵的回到宿舍，朝袋子里一看，里面的苹果又大又红，别说坏，连一点儿蔫了的迹象都没有，根本不是明珂说的那样怕坏让他们帮忙吃。
王井嗅着满屋子苹果香气，眼眶再度红起来。
“谢谢……”
另一边，张秀曾经的三点一线变成了四点一线。
医院，艾米家，工作地，出租屋。
她每次去艾米家帮忙，都会耽搁一个上午，而艾米每次都会留她和孩子一起吃饭，还顿顿都有肉。
所以，虽然赚的钱看上去比之前少了些，可是张秀和张强的脸色都开始被油水养得红润起来。
而且张强的年纪比妞妞小不了多少，两个人能玩到一块儿。
在张秀忙着熬东西的时候，两个人要么在一起蹲在院子里玩过家家，要么一起看书写字。
张秀在艾米家帮了半个月忙之后，发现儿子竟然学会了很多字，算数也会了。
这让张秀高兴得不得了，第二天过去的时候特地咬牙买了点红糖感谢他们。
“不用，你们留着吃就是了，倒是我们该谢谢强强陪着妞妞一起玩呢。不过秀姐，强强真的很聪明，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按理说他可以上一年级了。”
张秀的真心艾米看在眼里，所以开口提醒了一句。
张秀叹气。
“我也想让强强去上学，不过你也看见了，他现在的身体撑不住，我怕他在学校里发病我不知道，到时候……”
虽然她缺钱，但是为了孩子，她什么苦都能吃。
所以她没有送张强去学校，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身体。
现在大多数时候孩子都跟在她身边，有什么问题她可以马上按照医生教的办法去救他，可如果在学校就不行了。
张秀不敢冒险。
“嗯，也对，不过眼看着他的情况慢慢好转，如果身体允许的话，明年你考不考虑送他去上学？”
明年按理说张强该读二年级，不过因为之前发生的特殊事情，大一些的孩子上二年级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样，张强去也不会被人当成异类。
但如果拖得太久，和班上的其他同学年纪相差太大，对张强的学习和成长肯定会有不好的影响。
比如他会觉得自卑，会很难交到朋友。
张秀从小生活在村子里，身边的孩子都不上学，所以她也不懂这些。
她只是觉得孩子要读书，以后考大学分配好工作，才会有出路。
听艾米说了年纪的问题，她马上紧张起来。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村里那些娃也是大的和大的玩，小的和小的玩，要是强强和他们年纪差太大，肯定不好。下次去医院做治疗的时候我问问医生，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明年努力把强强送去。但是我听说要很多材料，是不是要回村里去办？”
张秀村里很多人都帮过她，她倒是不排斥回去。
不过张强的病一发就得尽快送到医院，她要是带着孩子回村里，遇上发病可能会出事。
“你这次进城应该也开了不少证明材料吧？”
恢复高考半年，情况勉强好一些，但还有很多东西和以前一样，甚至更严格。
张秀点头，掰着手指头数起各种材料。
“有的是坐车买票要的，有的是村长告诉我说大医院可能要的，反正当时怕给孩子看病结果没材料，村长把可以开的证明都给我开了。”
村长人很好，对村里人都特别照顾。
艾米一边听一边点头。
“有这些就可以办入学，暑假强强跟着妞妞一起看书写字，到时候入学分班测试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直接上二年级。”
张秀一听，眼睛满是光芒。
她知道读书要花很多很多钱，但只要孩子能越来越好，她什么苦都可以吃。
因为想着要给张强攒学费，艾米给她涨工资的时候，张秀没有像以前一样一直拒绝，而是保证以后会做得更好。
她需要钱，但也不能占艾米的便宜，能做的就是把手里的事情做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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