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浮游渡江 第138章 月夜交友忽然死爹……

    春归翠陌,平莎茸嫩,游子难赏芳菲处。

    子规声声,风流云散,寂寞望南乡。

    忆故疆,日出秋寒,苍茫风云月。

    华年献丹青,知音稀稀,欲将新作与天说,弦断谁人同梦……

    少年离家出走……

    一走便二百年……

    如今听得琴声歌绝,汤滕僵的心中涌起了深深的思念。

    吴老道渭然长叹,“小鬼,二百年了,你每天带着我找仙地,研神墨,风餐露宿,这茫茫草原,我们都吃了一个月青草了,可否不要在苦等了!”

    “非也,你看那银河泻影,天地静默,我夜观天象,不出五日,拓拔望月就会浮现!”少年坚定的说。

    琴声戛止,山河静寂,老者气愤咬牙。

    倏忽之间,看百丈悬壁,一道虚影飘然若仙……

    “竟是星皇邀月步法~!我就说吧,他一定会出现的!”少年得意说道。

    老道心中骇然,止住离去的脚步,附耳细听,但见清风之声日渐趋近,不由得疑惑道:“这拓拔仙师的一道虚影却是不凡,一路走来,竟如雪胎梅骨,风轻云淡至极!”

    二人悄然隐匿身形,纷纷掏出画布,一时展瀚山水,泼墨书香,好生惬意。

    “小子,多日舍生忘死,食风引草,你就画了这个?”

    老道不经意间撇了少年的书画,顿时火冒三丈。

    “如何,仙师月下迎风,女子秀禾飘飘,鸳鸯双栖,却隐隐透着一股傻劲儿。正是我新创的《美人月下笑天仙》。”少年轻语。

    “美人来哪呢?我为什么只看到一个长了一只眼睛的雪域仙师?”老者口眼歪斜的看向那幅画,忽觉脖子有些僵硬,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脑袋撑直,想来是气的。

    “苍白,你就是魂魄苍白无比,美人笑完,自然离去, 你看此处幽怨凄冷,如恶鬼出世,美人不走,留于此处花前月下不成?”少年得意道。

    “可你不画在布上,谁人能懂?”老头怒道。

    “君不见美人时,她与我心同寂。我开口告知你时,美人就鲜活了起来,便知美人在我心中。”少年满意道。

    “痴儿!”牛鼻子老道气愤无比,陪着几百岁黄口小二吃草月余,竟就画了这东西。

    “走吧~!”少年轻轻叹息。

    “去哪~!”老道缓和道。

    “心虽意动,回首处便是奇观~!”少年轻语。

    “痴~!”老道没好气的说。

    天高云阔,二人似两片叶子飘坠,落处无声,终于食草半年后,来到了这十方山脉之外,而后遇到了那传奇魔头牧星月。

    ————

    牧星月此刻迟疑惊诧,苦笑说道:“原来二位自拓拔祖地踏歌而来,当真辛苦,既然来了,留下便是。”

    “画过尊夫人后,我便准备前往无尽海,画那里的激战。”少年拒绝道。

    “可那场在大战发生在一千多年前,现在无尽海没有激战……”牧星月迟疑道。

    “去了,便有了……”少年自言自语般呢喃。

    “好吧,那便随我去见拙荆,我随你同往,方能避嫌,你这么离开,只怕是今生难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我送你一件礼物。”牧星月对上少年的目光,开口说道。

    “不必,我自作主宰,独来独往,来去由心,无需那些身外之物。”少年道。

    “这可不是身外之物!”牧星月双目一凝,不怀好意的将身边的梧桐树拽了过来,在对方疑惑的神色间,咔嚓一声,将一处细枝撅断。

    “啊~!”老树叫到:“星月老鬼,你~!”

    牧星月笑的十分灿烂,将树枝中液体排出,呈现血红色,

    “这老树的汁水颜色特异,用此物作画,鲜艳夺目,落笔处栩栩如生,似有魂魄,算得上天下第一丹青画料,我称之为朱颜血。这老树陪了我很多年,目前看来,倒是有些用处了。”

    月凉西沉,已是五更十分,互听得一片金石知音,但见老树纸条横扫而来,顿时火星四溅。

    少年看着那抹血红,怔怔无语,心中似有惋惜之色,“此物乃珍宝,大树苗,你何时开枝散叶,种子数枚于我,我用画和你换。”

    “丫的,我就应该把你渴死在荒丘上,俱是身外之物,你还要我的种子。”老树不满的说道。

    “那幅《美人月下笑仙师》送你!”少年开口道。

    “滚!”

    残星明灭,园中晓露沾衣,韩心怡手中捧着画卷,一步步的走向老树边上,口中还哼唱着儿歌。

    “心怡,你为何总是心情愉悦,你看看我这些树枝,都被那臭小子划伤了。”老树开口说道。

    “你说小汤汤啊,你别说,他的天赋真的不错,可惜他不喜寻常之道,不然我真想收他做徒弟。而且你不知道,他的翅膀,居然是粉色的,而且还能收起来看不见,厉害吧。”韩心怡开心的说。

    “我管他翅膀能不能收起来,我只知道,这只大蝙蝠把我和星月独处时间全都毁掉了!”老树语气十分不满。

    “不要这么小气嘛,那小子还给我作画了呢,你就委屈一点。”韩心怡浅笑道。

    “就是那幅《韩心怡的傻笑》?”梧桐树无比生气的叫了起来。

    “那叫《韩仙女的浅笑》……”韩新怡娇嗔道。

    “那你怎么解释嘴里那两颗大板牙?”梧桐树不服气的问。

    “他说那是这幅画最抒情的地方,通过嘴唇上的压迫感将我的美进行了一次神秘的升华,是将吞噬欲望转化为全心奉献的艺术形式……”女子崇拜的说。

    “画两个突出的大板牙来突出奉献?”梧桐树看着自己满枝头的裂痕,气的差点蹦起来。2018 

    “越发热烈的疯狂,越能展现出纯粹的美丽,那小鬼的冒险,绝非命运的推动,而是某种主动的坚决。”韩心怡深深叹气道:

    这几日你见到一些事情,听到一些事情,都是星月海中不曾有的,天地万象,并没如我们看到的那般。我们罪孽深重,恐难求得善终,你要多和这小鬼在一起。我把你看作栋梁之材,而强人身边无弱友,这汤滕僵恰能与你携手而行。”

    “就因为两颗大牙?而且栋梁不是砍来做木桩的么?”梧桐树此刻心中震动。

    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韩心怡此刻竟好似在交代后事,这是数千年来,梧桐树未曾见过的场景,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它只好继续聊起画来。

    然心中,始而惊奇,随即惊涛拍岸,对那少年也多了一些关注。

    翌日,梧桐树费力爬上城头,茫然寻找那奇葩少年。

    儆仙楼于十方山脉中有些名气,或者说名气极大。相传太武元年,石生、巨坦二神陨落,小神纷争不断。

    纷乱间古魔横空出世,自封天下独尊尔,以魔气蓄牧神龙,弑道祖以儆仙,故而名曰儆仙崖。

    沧海横流,万里荒原几万载,无数雄奇建筑悬山而建,最为险峻之处,便是这儆仙楼。相传魔族笑傲梧桐的年月,这里非常繁华,东西长万丈,南北宽千丈,而受力之处,却是崖中一棵不知年月的巨木。

    魔族每年掳掠而来的万千女子,便居于这儆仙楼之中,每年还会评选出红案香君数人,无不是色艺双全。

    然红如天色,蓝如沧海,自那千古名伶韶白莺销声匿迹后,魔教也似折了气运一般,四散分裂,转瞬即逝间红颜枯骨,难见当年之风月。

    “生死神魔两茫茫,儆仙楼今更心伤,红案双眉久不扫,东风何处慰寂寥~!”

    少年吟声方歇,忽听周围树影沙沙,“小子好雅兴~!”

    汤滕僵也不回头,淡淡说道:“桐牧,坏了你的触爪,我很遗憾,可你也不必每日寻我,我已答应携你遨游天地,就必然允诺,难不成你怕我跑了!”

    梧桐树打了个哈哈,凑到近前,指着演出湖光山色道:

    “忘川河下美人稀,一碗黄汤忘发妻,万里儆仙今犹在,不见当年韶白姬。”

    梧桐树得意的笑了笑,开口道:“任你怎样自负才情无双,无上君子,然天有不测风云,多少天骄而今已是白骨此间,我要一直跟着你,护着你,直到你带我去走马天下为止。”

    少年愣了一愣,开口道:“桐牧,这首诗从何而来?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从星月魔神那里剽窃来的。”

    老树闻言也是微微一愣,“不就是学着你随意为之的一首歪诗,犯得着为了损我,把星月都带上。”

    少年又是一愣,后撤一步,仔细打量起眼前丑树,开口道:“想不到你这丑东西,还颇有文学天赋。”

    梧桐树听闻此言,心中一凛,“小子,你少挖坑,无论你说啥,我也不会在让你从我身上乱割,我的根须无力,此来儆仙楼,都费力好大气力,若是在割,就要去见离川老祖了。”

    只听少年笑道:“你这破树,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看上去,向那用斯文换酒钱的无耻之徒?刚刚你那首诗,虽然意境欠佳,但读起来朗朗上口,作为一颗树,已经很不错了!”

    受到了对方的夸赞,老树似乎很开心,将一根伸向少年,怯生生的问道:“你昨天画的那幅《韩心怡的傻笑》,到底有何精妙,可否告之一二?”

    “这画吧……”

    半晌之后,梧桐树笑的前仰后合,“原来如此,我就知道~!”

    汤滕僵默然半晌,仰天叹道:

    “这牛鼻子老道的情报每次都不对,他说带我去看那江南飞雪,结果是在西湖边上洗泥浴;他说去那东海听涛,结果我俩被那东海悍妇南宫铁锤追了半个多月,遗失布鞋六双;这次来星月神教,他捅了那帝鳄的菊花,害得我差点渴死在茫茫荒丘之内。”

    “我与老道同行百余年,被他的谬悠之说,荒唐之言带着四处游荡,可不知为何,我又不愿主动离他而去,故而作画之时,每每搞怪。

    不想百年间,竟声名鹊起,已然跻身那逍遥风云榜画修榜眼,当真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夜雾凄迷,树叶凋零,昔日红花柳绿,如今野狐悲鸣。

    已然四更,一人一树相谈甚欢。

    正所谓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乳白色的浓雾处处飘散,烟波浩袅,忽而一道人影闪现而来。

    四更乃破晓前最后的黑暗,大地似被黑幕覆盖,而那宛若夜之幽灵的黑影,缓缓落于儆仙崖上。

    他起来甚为苍老、疲倦。

    累累伤痕!

    幽灵捂着胸口,艰难向前。

    “老树,那是鬼么?”

    “不是。”

    “那是人么?”

    “是!”

    “那就好……”少年努力平抚着自己的心情。

    “虽然有时候人比鬼可怕得多,但他应该是你的父亲,所以没关系,倒是我应该有些畏惧,只是我没有人心,学不来。”古树沉默许久,开口道。

    “什么!”

    大地忽然更加黑暗,那人慢慢从黑暗中走来,萤火虫细微的映射下,那脸苍白如纸,或者说纸如脸白,他的眼睛忽而明亮,忽而暗淡,表情忧郁、急切。

    “逆子!”他平静的开口。

    “父亲大人!”少年含泪。

    此刻,少年方从噩梦中骤醒。

    来人正是汤滕辅机,而他伤竟十分严重,一身黑衣,已给人裂成块块碎布,肋骨似乎全部窝在心肺之中,应该是可怕的体修撞击身体所知。

    “孤儒雅半生,死于执拗,悔不听我儿之言。不可寻仇,也不要回归悬心。”

    他目光空洞,好似死人一般,艰难抬起右手,摸了摸孩儿的头,声音已然断断续续:

    “往后你就留在此处……研习你的新式丹青……这操蛋的书,不读也可……”

    随即,一代大儒魂归南疆……(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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