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六、忍无可忍

    

    陈帝沉声道:“第二条路,便是你舍了佛宝,不再与宝珠有任何关系。我可以恢复你的封号,做主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如今我们陈国处于众多势力夹缝之中,不论是西部边陲的大小金川的土司们,还是东南边界的苗疆头人,都在向我们陈国求亲。你可以完成一个陈国宗室女的责任,以婚姻维系国家之间的关系。相信以你的出身和聪明头脑,将来也必然能够享尽荣华富贵”

    和番清瑜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不禁瘫软在地。陈帝给的两条路,竟然都是死路。要么青灯古佛洗尽尘缘,要么恢复声名远嫁他乡。没有一个是清瑜愿意接受的。

    清瑜神色复杂的低着头头,她从前一直远远躲着陈帝,只觉得伴君如伴虎。谁知道这位血缘上的亲祖父,竟然心狠至此。清瑜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仅仅因为一个可能性,疑心重的陈帝便要对清瑜赶尽杀绝,非得将清瑜逼得离开陈国不可。清瑜内心一片凄苦,她这些年没有在家庭中享受过什么天伦之乐,眼看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却又面临这样更加难堪的局面

    陈帝看着失神落魄的清瑜,并没有心生怜惜。在他看来,牺牲一个小小的孙女,却能维持自己去后国朝权利的平衡,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清瑜却是想到,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委屈求全,在陈帝面前一再退让,却让这位狠心的帝王步步紧逼到了眼下这个地步。都说天家无亲情,清瑜此时此刻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只是陈帝越是这般待她,清瑜就越难以心服。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理应受到更好的对待。

    清瑜忽然抬起头,勇敢的直视着陈帝的眼睛。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这两条路,我都不选”

    陈帝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清瑜,片刻之后便是怒意上涌,重重的一巴掌拍在皇位扶手上,喝道:“这可由不得你我是陈国的帝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又不是要你的命,你倒敢违抗我的命令了”

    清瑜默默的站起身,无畏的平视着陈帝,幽幽的道:“不错。您是帝王,掌管着陈国子民的生死。同时,您又是我的祖父,在孙女面前有无限威严。这么多年,我每次见到、听到您,都怀揣着十分小心,生怕行差踏错,惹得您不快。结果却被您说成用意不诚,心思深沉。我敬重您,害怕您,所以无论您怎么对待我,对待父亲,我都无条件接受。结果,您没有因此觉得亏欠了我们,反而变本加厉,将我一生的幸福随意处置。我也是一个人,我身上,流的也是您的血,我为什么不能平平安安自自在在的过我本来应该过的生活?您将所有的怀疑与推测,都加诸在我的身上,对我公平吗?还是您对自己的判断根本就没有把握,生怕一点点变化就让您的安排付诸流水,所以不惜用雷霆手段,消灭所有的苗头?”

    清瑜一边说一边向陈帝走近,说到最后,满腔悲愤的清瑜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看着眼前咫尺之遥的祖父,泪水模糊了双眼,却仍然昂头挺胸的想要讨一个说法。

    这样的态度与语气,让陈帝既新鲜又恼怒。新鲜的是,一向压抑情绪夹着尾巴做人的清瑜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而恼怒的是,真实的清瑜更加不可爱,她的语气充满了平等的观念,她的态度挑战着皇权。这是作为帝王的陈帝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陈帝拍案而起,指着清瑜的鼻子道:“放肆你竟然在我的面前这般耀武扬威,忤逆”

    清瑜忍无可忍,冷笑道:“就准您无事生非,草菅人命;却不准我直言申诉,讨个公道?”

    听了这话,陈帝的手忍不住颤抖得更加厉害,有多少年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了,今天这个黄毛丫头是反了天了陈帝怒极反笑道:“好,敬酒不吃你吃罚酒,那么两条路你也不必选了。就凭你这般欺君罔上,我便拿了你的命又如何?”

    陈帝话音未落,只觉得眼前的清瑜忽然一动,一根柔软的丝带忽然缠上了陈帝的脖颈。陈帝又惊又怒,实在没想到清瑜竟然大胆如斯,他张口便要呼唤。可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啪啪啪的几声,清瑜的指头已经扫过陈帝的前心后背几个穴道。陈帝便应声僵倒,口不能言。

    清瑜将丝带收回,半蹲着看着地上的陈帝,低声道:“是您逼我的。没有什么比我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陈帝怒目圆睁,实在想不通清瑜怎么敢这般行事,他游目四顾,却发现大殿上没有一个旁人在。到了这时陈帝才有些害怕起来,都怪自己大意,只想着避人耳目,却没料到让这黄毛丫头有恃无恐动手忤逆。

    清瑜突然逆转了二人间的强弱关系,心头舒畅,她看陈帝眼珠乱转,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清瑜冷笑道:“您不用费心思了。要不是您当年逼着我去感应寺,我也学不到这手功夫。感应寺佛医名声遐迩,专精穴位,若我不动手,您也休想恢复过来”

    陈帝听了眼珠都要迸出血丝来,他登基数十年,何曾有过现在这般狼狈的经历?清瑜这黄毛丫头将自己的骄傲这般踩在脚下,叫陈帝如何不悲愤暴怒?

    清瑜被之前陈帝表现出来的无情冷漠也深深伤害到了,这时候不忘还击道:“您就在这地板上多待一会,您放心,没有您的命令,那些太监使女是不敢进来打扰的。就算有人来了也不要紧,您不是说了我心计深沉吗?我可以在一息之间痛哭出声,保管没人看得出来。您的身体众人都知道,就是有个三长两短,也在意料之中。我还能全身而退。”

    这番话说出来,陈帝立即变了脸色。他今日提前发动,就是想让陈国的局势按照自己的安排重新建立秩序。太子妃、那些顾命大臣都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这时候若真被这大逆不道的丫头动手杀了,只要下手小心,只怕也没人怀疑。

    清瑜自顾自的说道:“您放心,我早看出来了,您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今天您自认稳操胜券,先行发动,想要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说实话,您有这个能力。若您不来招惹我,或许事情就会按照您的计划发展了。只可惜,我虽无心趟这潭浑水,您却不放过我,偏要将我卷进来。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小看了我的胆量。我说过,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我自己的生命、尊严更重要。您可以不把我当做一回事,但是我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利,是不惜做任何事的,包括弑君”

    弑君这两个字是什么分量,陈帝清楚得很。他相信,在自己经历过的那些动荡的岁月里,有不少人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但是随着陈国境内平定,他掌握了陈国绝大部分力量,这个词,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在他的脑海里。包括叛逆的两个儿子甘王、巴王,也都是冲着太子去,不敢动他这个老子分毫。

    而今天,他在自己的寝宫乾清宫,却从一个黄毛丫头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实在是绝大的* 讽刺。

    尊严?在皇权面前,任何人都没有尊严可言,更何况一个女子?陈帝实在弄不明白,有姚贵妃那样德才兼备的祖母,有司徒长宁那样贤淑的母亲,这个小丫头是如何变成眼前这个铤而走险离经叛道的忤逆子的?

    在象征至高无上皇权的乾清宫里,清瑜俯视着躺在地上如一滩烂泥的陈帝,心理上有一种极大的满足。她说着憋了许久却不敢说的话,享受着在极度危险中走钢丝的快感,哪怕今天死,也算死个痛快了这么多年,为了讨一个好,为了没心没肺的陈帝一点脸色,清瑜总是委曲求全。而现在,她可以抛开这一切,不用再小心翼翼,不用再如履薄冰。

    清瑜盯着陈帝那张气得变色的脸,微笑道:“既然您自己都选了今天作为您的忌日,那么我就送您一份礼物。有许多事情,这么多年您一直被蒙在鼓里,若让您这般不明不白的赴了黄泉,实在太可惜了。就让我来给你讲几个故事,这些故事里的人,有的忠,有的奸,有的贤,有的愚,但无论如何,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您更傻更笨的人了。您可知道,您宠爱的姚贵妃,其实是下毒杀害先皇后的幕后黑手?”

    陈帝闻言瞳孔一缩,转而露出鄙夷的神情,似乎在嘲笑清瑜的瞎话。清瑜也不恼怒,将自己了解到的真相一五一十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加上玉嫔、老太医的证词从旁佐证,陈帝越听神色越发惊疑。

    清瑜看得有趣,话锋一转道:“姚贵妃最可恶的还不止于此,您可知道,东宫死的那位,其实不是先皇后的儿子,而是姚贵妃所出。我父亲,才是先皇后的血脉。姚贵妃使一招狸猫换太子,便轻易将您瞒了一辈子。你说,精彩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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