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不死 一

    “刘辉啊……当年众人中,就数你对柳藏最是钦佩,清源山下甚至不愿对他出手,这么多年来还一直为他惋惜,可到头来……”大祭酒奢原望着刘司业的尸体发出一声长长的磋叹。片刻后,他又扭过头来,神色平静的与柳藏对视。

    “柳藏,你可知道当年你偷偷修炼禁忌之术,还做那人妖混血互补的研究,其实学院的高层早就察觉到了,只是惜你绝世才华,不忍毁掉你,才一再纵容,仅仅通过暗示规劝,希望你迷途知返,重回正道”“。可你呢,在那处古城废墟中我们一同发现了这块妖神晶骨,你就起了独吞的心思,大家当时不知你真正的打算,只当你贪念作祟,可你几位导师却看穿了你的邪念,这才不惜将你灭杀,以免生灵涂炭。但没想到啊,天道不公,你竟然没死,还图谋深远,布下了这么一个局,终于心愿得偿。可看看你现在,人不人,妖不妖,还以吞噬他人魂魄来增进修为……我知你一向心高气傲,志向远大,想做那直上云巅俯瞰众生的存在,可你有没有想过,这要牺牲多少生灵,来造就你的成功。”

    “哼,牺牲亿万生灵又如何,不过是一群渺小的蝼蚁,与其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不如为我贡献一分力量,那才是他们存在的意义。”柳藏狂热而冷酷的宣示。

    “成妖入魔在你看来是离经叛道,可这不过是一个过程,一种手段而已。以我现在的状态。不用几年,便能成就圣人。而你呢?循规蹈矩苦苦修持了这么多年。尽管灵力强大,可你转化元神始终难有寸进。距离超凡入圣遥遥无期,更遑论去追寻圣人之上那至高的巅峰了。只有像我这样,无所顾忌,独辟蹊径,才有资格勘破乾坤奥秘,承载天道,冲开天门,成就千古以来唯一的真仙。从此万劫不灭,让这天地日月。宇宙星辰,也尽在我的掌握。”

    柳藏气焰滔天的呐喊,那充满自信的喊声以及极天弥地的气势,把众人都给震慑住了。就是冷傲到极点的孤水寒,心境都出现了一丝颤动。像他这样的天才,有绝对的信心踏入圣域。可再往上,便是从古至今无数强者都试图寻找的“天门”,它代表的是整个世界所有真理法则最后的一重枷锁,只有打破它。才能做到真正的超脱,再也不受任何的限制。但即便是有大智慧、大毅力、大机运,也没有几个人敢宣称一定能冲破天门。柳藏这番高呼,也许疯狂。也许痴妄,可其中包含的逆天豪情,不得不令人佩服。

    “疯子与天才。的确是一线之隔……”铁恒心下苦笑一声。

    他与柳藏有着相同的目标,只是两人所采用的方式截然不同。而柳藏的手段,现在看起来似乎见效极快。代价就是荼毒天下……

    “你果然是妖孽!这么下去,历史上那些作恶多端的魔头,比起你来,也要瞠呼其后。”奢原一边微微摇头,一边叹息:“罢了,你既一意孤行,我便奉陪到底。几十年来你我的恩恩怨怨,今晚一并了却了吧!”

    不待柳藏作出反应,神情中突然多了一份洒脱的奢原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宝具。爱惜的轻柔抚摸,那个小巧的浑天仪散发出惊人的空间之力。它仿佛无穷无尽,澎湃如潮汐一般涌入奢原的体内。随着这股力量没有节制的迸发,浑天仪上显出一道道细微的裂纹,相应的,奢原体表那些诡异的裂口也在加剧,密密麻麻的遍布他的全身。

    下一刻,就像是把一面映有人影的镜子砸成粉碎一样,奢原连同他手中的浑天仪同时崩碎,变作数不清的碎片在空中飞舞,它们飞的很慢很慢,逐渐化作虚无。可他的肉体明明消失了,原地却站着另一个奢原,全身闪烁着七彩霞光,如梦似幻。

    “元神大成!”众人都是脱口惊呼。现在这个奢原就和刚才的刘司业一样是灵魂状态,区别在于他宛如实体,而且看上去比原来的肉身还要年轻,也更具蓬勃活力。

    “奢原,你不过是出窍后期的修为,勉强摸到了元神境界的一丝边儿,借助宝具的力量强行提升,凝聚出这个元神,你是要以命换命呐!”柳藏脸上终于露出了慎重之色。“看不出,你居然还有如此魄力,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奢原似乎微笑了一下,手中则捧着浑天仪残留下的一团虚影,那是宝具核心无间魔的精魂。

    “浩瀚虚空,悠远之梦……”轻声的低吟,奢原将手中的虚影摁在了自己的心口。“归元!”

    无间魔的精魂毫无窒碍的没入奢原的胸膛,以心口为起点,一刹那,奢原整个身体都变成了一片黑色的虚空,又像是一个人形的空间裂隙,只有一双眼睛,仿佛星海一般湛亮璀璨,组合在一起,显得怪异绝伦,又神秘莫测。而浩大的空间之力充斥着整个房间,地面、墙壁还有天花板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扩张,纷纷开始解体。

    “不错,不错,这样的力量才有资格向我叫板,甚至令我都感到了战栗。可惜,你这个状态可以维持多久?估计片刻工夫,你就会自行湮灭了吧?”柳藏非但不怕,反而兴致盎然。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准备,浑身上下光雾缭绕,实体化的魂力聚集在双手,其他人只是望上一眼,就有魂不附体的可怕感觉。

    “你说的很对,我的时间的确不多了。”奢原的双眸如星辰般明亮,话音轻柔不带丝毫的火气,犹如在与老朋友谈笑。可紧接着一句话,声音陡然拔高,透出无上威严,洪亮的整个房间都为之震颤。“所以,你先去死吧!”

    随着话音,四周的空间被完全禁锢了起来。众人就觉得自己是被嵌在了金刚石之中,无论如何挣扎,他们都无法挪动一下,就是空气也不再流通,似乎一切都静止不动。惊栗、恐慌、不可置信,这是此刻每个人内心的写照,毫无疑问,现在的状况,是奢原施放大招的前奏!

    “奢原,敢尔……”众人里唯有柳藏还能发出声音,他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再也保持不住气定神闲的模样,失态的发出一声惊怒咆哮。他激发出更加强猛地魂力,苍白色的光雾如火焰般灼烧,朝着四周蔓延,可依然无法破开禁锢着他的空间之力。

    “大绝界灭葬!”奢原吐出最后几个音节,声音轰隆作响,深远的好似从宇宙深处传来。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庞大的空间之力硬生生制造出一道空间狭缝,无声无息的,将柳藏夹入其中。他就像是被挤压成了一张照片,整个人变得薄如绢纸,竟是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啊……”在碧落丹毒的侵蚀下都能若无其事的柳藏,这个时候却发出了惊惧的惨叫,那叫声不知是真实还是众人的臆想,穿透空间的阻隔,钻进了每个人的脑海中!

    空间狭缝以一种遵循天地至理的方式开始折叠,体积越来越小。而像这样空间没有限制的一层层叠加,造成的后果是可怕的。当重叠到极限,空间狭缝只剩下一个难以捉摸的点,空间轰然崩溃了。它释放出堪比太阳的强光,仅仅持续了一瞬间,然后,房间内所有的空间之力一股脑的涌入其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失重,而柳藏所在的位置仿佛塌陷了一般,莫大的吸力传来,众人都有一种从高空坠落的错觉。

    “好生厉害!”空间之力尽去,铁恒顿觉外部压力一轻,行动恢复了自由。他心下骇然不已,刚才那一瞬之间,没有声音、没有色彩、甚至让人不能思考,身上的一丝力量都无法动用,让他体验了一次从未有过的脆弱。

    “哈哈……柳藏,你终归是死在了我的手上……哈哈,莫急,在黄泉路上你不会寂寞,我便来陪你,如果有来生,你我继续作对头吧!”奢原放声大笑,状似极为欢畅。就在这笑声之中,他黑色虚空般的身躯迅速的转淡,最后明亮的双眸也化作四散的光粒,星星点点,消寂无影。

    一连串的变化令人应接不暇,而到了此刻,除了公孙变脸色煞白,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松了一口气,望着奢原消散的地方皆默默无言。

    “这位大祭酒,以前一向是不显山不露水,也不太关心学府的事务,似乎一直在潜修,给人的印象也平平无奇。倒没看出来,还能这般决绝,为了能够除去宿敌,甘愿搭上自己的性命……”铁恒内心里对奢原的印象有了不小的改观。

    以铁恒的眼光,不难看出这位大祭酒不过是从二品的实力,出窍境界后期,勉强摸到了元神境界的一丝边儿。体内的灵力已经有小部分向更高层次的法力转化,当积累到一定程度以后,就能以此来粹炼魂魄,凝结出元神。

    可惜,以他这样的修为显然无法施展最后那招大绝界灭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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