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强援 下

    “将军不必在意本王,还是速速追上去,切不可放过古翁那个老魔头!”任侠一落地,玉亲王就在十几步外喊道。

    任侠也不答话,抱拳一礼。可回头一瞧,古翁早就跑的没影了。再看屈熬等人,也已经带着手下的影军朝着四面八方逃去。这帮家伙不但擅长袭扰混战,逃跑功夫同样很有一套。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队伍溃散,全都不往一个方向奔逃,而是朝着不同的方向,尤其是往那种难走的山沟沟里钻,顿时漫山遍野都是亡命而奔的人影”“。

    “奸猾的老鬼,老子就说你那徒弟怎么那么会跑,不就是你这个当师傅的教出来的么。”任侠气呼呼的骂着,认准古翁逃跑的方向,展开身法就追了下去。

    同时他发出一声悠长的口哨声,远处驰来的骑兵立刻加速奔来,马嘶声、骑兵的唿哨声、还有几千只马蹄踩踏在地面上的巨响汇聚到一块儿,加上重装铁骑仿佛钢铁洪流般的威猛气势,令目睹这一切人都不禁要胆战心惊,感觉世间没有事物能阻挡他们的冲锋。

    “想走?没这么容易!”练灸一展手中的燎原枪,半空中的金阳再次喷射出一道红色光束,死死的罩住摩诃罗与他的吠尸奴法相!

    “重施故技,能奈我何?”摩诃罗哂笑一声,突然张口吼出一句古怪的咒语。

    吠尸奴法相十八条胳膊一同甩动,手中的骷髅念珠飞出,带着浓重的死气。如一颗颗蓝色流星,与射来的红色光束不断的激撞。空中一时间连连爆出妖异的幽蓝碎光。然后在灼热的光束中迅速蒸发。

    吠尸奴法相空出的十八只手掌在身体两侧如鲜花般绽开,每一只手上都结出不同的手印。四周的空间一阵颤动,空气似乎都变成了粘稠的泥浆,强如练灸也感到行动变得凝滞起来。

    随后法相上三张似人非人的脸孔同时停住了不断变换的表情,它们怒目圆睁,舌绽惊雷,可从嘴唇间发出的巨吼,在半空中由虚转实,化作三道造型诡谲扭曲的蓝绿色符文,对着练灸射来。

    练灸神色一凛。身上火劲迸发,强行震开凝固四周空间的莫名邪力,全速往后飞退。

    三道符文迅疾无伦,几乎是瞬移一般的出现在练灸刚才所在的位置,贴着他盔甲的边儿印在地面上。

    被符文击中的地方,微微有蓝绿色幽光闪过,然后地面转眼就变成了一种灰白腐化的古怪颜色。三片区域面积都不大,都是几丈范围而已。可见到这一情形的几个高手,脸色都变得铁青。

    摩诃罗这一招看上去不怎么显眼。其实是极为的可怕。那三片区域看似没什么变化,真实情况却是深达地下十几丈,都已彻底失去了生机,就连最微小最顽强的生命都无法生存。那些高手如果闭上眼睛。纯粹依靠气机感应或是神念,那三片区域仿佛根本不存在,甚至泥土岩石这类没有生命的物质。也被从这个世界上抹掉了一样,感应不到丝毫的气息。

    “邪教伪神。竟敢亵渎神州大地!”练灸勃然大怒,手中燎原枪朝着三片灰白色的区域虚刺一枪。三点烛火般的金色火苗飞落其上,立刻犹如火星掉进了油罐里,燃起了三道粗大的火柱。

    刚才法相喷出的诡异符文乃是荼罗教的一宗秘法,是专属于吠尸奴的神文,任何接触到的物体都将被献祭给死神。别看一开始影响的范围不大,可如果放任不管,用不了多久,死气就会蔓延开来,将周围的一切转化为幽冥死域。这才是练灸愤怒的原因,甚至不惜耗费三朵精修而来的焚天真火,也要将其烧尽。

    练灸这么一耽搁,摩诃罗就有了从容而退的机会。他低吟了一句经文,巨大的法相上蓝光一敛,就收回了他的体内。他手上则一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件古旧的僧袍,往身上一裹,凭空卷起一道风沙,化作一片灰蒙蒙的土huángsè遁光,就朝着南面一闪而逝,顺带着还将那些门徒给卷入了遁光中,一同带走。那十八颗骷髅念珠也随着化光飞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就想跑,没这么容易!”练灸一看对方轻松逃脱,哪里能咽下这口气,脚下一蹬,身上火光熊熊,竟变作一蓬冲天而起的火焰,径直追了上去。

    这时候虎贲卫大队人马已经杀入了山坳之内,一见敌人四散奔逃,领队的一名偏将挥手打出一串手势,后方的骑队立刻分散成若干小队,各自寻找目标展开追击。

    这些虎贲卫的骑兵,骑术精湛,坐骑又清一色都是神骏的乌鳞兽,像现在这种算不上十分陡峭的丘陵地形,对它们来说如履平地一般。就见到一队队骑兵冲上四周的山坡,追上那些落后的敌军,用骑枪马刀,将敌人毫无怜悯的挑飞劈死在马前。

    那些保护玉亲王的护卫们,这时也在玉亲王的命令下加入了追击的行列。这倒不是玉亲王不体恤手下人,反而是一种奖赏,毕竟追杀溃败的敌军,是最容易捞取军功的。玉亲王把护卫们都派出去,就是要给他们增添功劳以及报仇雪耻的机会。

    “别妄动,你想送死去吗?”铁恒一把拽住了萧强,将他压在地上,巨大的力量令后者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原来萧强见到有一队影军往他们所在的这处坡顶爬来,他竟然想扑出去拦截对方,还好铁恒眼明手快,及时制止了他。

    “快放开我,这大好的机会,我们也去砍几颗首级,同样是一份功劳啊!”萧强显然是被立功的念头冲昏了头脑,压根没有注意铁恒他们难看的脸色。

    “现在这种情况不是我们该露面的时机。”公孙变严厉的声音立刻让萧强醒悟了过来。先不说他们只有区区四个人,能不能挡住那队将近百人的刀盾手。即便能挡住,可面对这些为了逃命很可能不顾一切的对手。他们也不能逞一时之勇。况且此刻场面混乱至极,那些虎贲卫的追兵在这种情况下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再说了,对那些追兵来说,每一颗人头都是实打实的军功,这种时候贸贸然的跑出去,还得把自己这几人的身份来意说清楚,实在不合时宜,很可能反过来惹上大麻烦。所以他们情愿继续隐藏起来,一切等事后再作计较。

    见到萧强安静了下来,公孙变又施展出一个幻术。将自己和其他三人都幻化成崎岖的乱石,使人不会主动靠近过来。

    他这一手很高明,那队亡命逃窜的影军爬上山坡,都从他们潜伏的位置绕开,朝着另一面的山坡底下奔去。随后追击而来的虎贲卫骑队,也没有发觉他们的存在,呼啸着策马冲下山坡,对那些落在后面的敌兵展开一面倒的屠杀。

    很快的,山坳内只剩下玉亲王和其身边的几名太监婢女。还有一些身受重伤的护卫。而那名偏将率领的一队骑兵则拱卫在四周,并占据了几处重要的制高点,监视着周围的动静。

    铁恒他们远远的望去,那个韦总管似乎在劝说玉亲王。请他回到那辆巨大豪华的马车内暂憩。可玉亲王没有同意,他只是换掉了身上破烂的袍服,然后就去探望那些受伤的护卫。还亲手给几名伤兵敷药,感动的那些护卫面孔都给涨红了。就连周围虎贲卫的骑兵。也大多露出崇敬的神色。

    那个韦总管也没闲着,一边帮着玉亲王照料伤员。一边还要指挥人手去修理那辆马车。那辆华贵的马车在先前的激战中被飞溅的碎石砸中了好几下,车厢有几处碎裂,车轮车轴也有些破损,为了王爷的体面,都得赶紧修整一番。

    “玉亲王虽然不理政事,却仍有贤王之称,果然是有他的道理的。”萧强发出一声感叹,转过来又咕哝了一句。“我们现在下去,当面去与玉亲王说清楚,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他对于建功立业的执着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这不,董亮就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倒是公孙变,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山坳中的人群,略微考虑了一下,才摇了摇头。“还是以稳妥为上,等他们走了,我们就去找其他人,再去前线大营。反正玉亲王应该也是去那里,到时候找机会把我们的发现报上去,同样是一件功劳……”

    公孙变说着也显露出一丝惋惜的表情,毕竟要是能事先把影军伏击的阴谋揭露给玉亲王,即便这不过是朝廷将计就计演出的一场戏,依然是一份了不得的功劳,尤其如果能当面见到玉亲王,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那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可就更多了。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来晚了一步,现在的情况又颇为尴尬,很难把事情说清道明。

    听到公孙变持重的话语,少年们都陷入了沉默。就这么又过了半晌,远处传来天崩地裂似的几声巨响。众人猜测这可能是那两对高手又在交手,要不然旁人可弄不出这般惊人的响动。倒是那些追击溃军的队伍从四周陆续归来。许多人身上马上都染满了血迹,大部分应该都是敌人的鲜血,因为几乎每个人都有斩获。一些人手里提着人头,马背上也驮着不少战利品。还有些人杀敌数量实在太多,就连腰带上、马脖子的缰绳上都挂满了敌人的首级。尽管看上去很血腥很残忍,可在这个时代,一个军人的武勇和战功就是靠这些人头来评判的。

    得胜归来的队伍虽然人困马乏,但士气高涨,èbié是那些虎贲卫的骑兵,一个个都是有说有笑的,还有人在大声地吹嘘,或是摇晃着手中的战利品,向其他人描述刚才自己是多么的厉害。

    他们在山坳口汇合,顿时闹哄哄的,显得很是混乱。但这些骑兵看似队形凌乱,纪律涣散,铁恒他们从山坡顶上望下去,却发现他们上千人聚在一起。马与马间都留有适当的空隙,随时可以调整马头的方向。而且整个阵形是一个规整的圆阵,不管多少人汇入其中。阵形始终保持不变。不经意之间,就显露出天御卫精锐之处。

    而这些虎贲卫的骑兵与那些暴狮卫的战士同在一处,也显出两位主将不同的治军风格。虎贲卫这边士兵显得相当随意,或者说是散漫,军官对他们也比较放任。可集中在一旁的两百多名暴狮卫的战士,哪怕身上有伤,也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没有军官的允许,没有人能够随便说话。一派纪律严明的气象。

    又过了一会儿,一道人影从山坳旁的崖壁上跃下,点尘不惊的落在地上。四周的兵士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原来是任侠后,又都放下了戒备。其中虎贲卫的骑兵见到自己的主将回归,都发出响亮热烈的欢呼,更有几个迫不及待的上前表功。

    “去,去,都给老子滚蛋。老子现在没心情管这些,你们自去找孟偏将让他记录,功劳簿上不会少了你们的名字。”任侠仿佛驱赶苍蝇一样的挥手把围过来的部下赶开,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那些虎贲卫的骑兵却不以为忤。嘻嘻哈哈的跑去找那名偏将,嚷嚷着给各自报上战功。

    “任将军,那个老魔头没有追上?”玉亲王亲自走过来相迎。见任侠空手而回,面上也是一脸的不痛快。便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追上那个老东西了,不过他拼起命来还真够狠的。居然掀起一座小山,差点把我埋在下面,他自己跳进了一条地下河,让他给溜了。”任侠拄着钝头巨剑,撇着嘴角说。

    “将军不必挂怀,古翁毕竟是成名多年的强者,不比寻常人物。将军能逼地他不顾身份的潜水而逃,已经充分证明了将军的武勇。”玉亲王笑着宽慰道。

    任侠似乎只对没能真正决出一个胜负感到不痛快,对所谓的武勇之名倒是没多大反应,仅仅淡然的点点头,然后又抱拳一礼,跟着就去听取属下的战况汇报了。

    时间很快到了巳时两刻左右,分散追击溃军的队伍已尽数返回,只有练灸迟迟不见回转。玉亲王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神色,显然是担心练灸可能遭遇不测。反而暴狮卫的那些军官和士兵,一个个都是神色平静,似乎对于主将有着坚定的信心。

    “练将军不会是遇上麻烦了吧?”董亮拧着眉头自语。

    身旁的萧强张嘴刚要答话,铁恒与公孙变同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董亮则扭头后望,就见一道火光自他们所在山坡的坡顶上空飞过,落在对面的山坳之内。

    “将军!”暴狮卫的战士立刻冲着那团烈火行军礼。

    火焰敛去,露出练灸魁伟的身影。他脸色很不好看,样子也有些狼狈,身上盔甲多处受损,背后血红色的披风也变得破烂不堪。

    “练将军,情况如何?”一看练灸的样子众人自然知道是给摩诃罗跑了,不过玉亲王还是亲切的开口询问了一句。

    “让那妖僧给逃了,只击杀了他的几个门徒。”练灸是个高傲至极的性子,分明是又经历了一场恶战,却只简短的回答道。

    铁恒比其他人看出的还要更多一些,他知道摩诃罗身边的那些门徒,几乎都被他用荼罗教教义蛊惑,相当于给洗了脑一样,每个人都对他无比的虔诚忠心。别瞧这些门徒本身的实力一般,但每个人都修习有好几种秘术,其中就有一种可以引动自身精血,以此自爆来杀伤敌人的邪术,瞧练灸现在的模样,还有所说的话,很可能就是遇上了这类“人肉炸弹”!

    “将军辛苦了,身上的伤不碍事吧?本王这里有宫廷秘药,将军不妨拿去使用。”玉亲王说话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王爷厚赐,末将愧领了。”练灸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收了下来,只是脸上仍然板的硬邦邦的,显然对于没能手刃摩诃罗耿耿于怀。

    玉亲王又笑着与他交谈了一阵,练灸才回过头召集自己手下的军官。他的五百亲兵这一次可是损失惨重,战死者近两百人,还有将近百人的伤员,有一些即便养好了伤,估计也不能再上阵了,这些都让练灸的面色更加难看。过后,他还亲自带人收殓战场上士兵的遗骸。

    这时候官道上又赶来一支数千人的军队,看旗号似乎是负责越州境内几条交通线安全的巡守兵队。这么一来又是一阵喧嚣,直到时近正午,玉亲王的座驾才在四周大队军马的护卫下驶回官道,准备向东而去。

    “行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公孙变见到占据四周制高点的虎贲卫兵士纷纷回归大队,便小声的说道,同时挪动身子,悄悄地往山坡下爬去。

    先前四周要隘之处都有斥候哨兵驻守监视,四个少年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在山坡顶上一直趴到现在。此刻见哨兵都撤了回去,玉亲王也要上路了,这才偷偷摸摸的打算离开。可他们没想到,他们刚有所动作,就被人发现了。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练灸腾身而起,两个起落,就跃到了坡顶之上,手中长枪一指铁恒他们所在的位置,厉声地喝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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