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夜袭 一

    铁恒给队伍探路,辛苦了一天,此刻自然没什么事情落到他头上。他照料好自己的那匹棕色大马,就走入祠堂准备布置睡觉的地铺。

    “嘿,她们倒是手脚够麻利的,这么快就弄好了。”铁恒咧了咧嘴。

    在祠堂的一角,李倩为首的那几个女生已经用毯子被单之类的围成了一圈布帘,她们还打了水,在里面清洗身子。那个叫小蓉的女生也在其中,她似乎不想要其他人帮忙,为此还发生了一些争执。

    这样的情况两天来已经上演了好几回。说来这个名叫小蓉的姑娘颇为坚强,她清醒之后,面对自己失去双腿的残酷现实,并没有作出寻死觅活或怨天尤人的举动,除了半夜里偷偷哭过一场,她始终保持着平静,甚至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她还时常露出笑颜,对待萧强,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刻薄。她也成了萧强在铁恒、公孙变之外,最谈得来的人。

    铁恒对小蓉大生好感,也十分的佩服她,能保持这样的乐观精神,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坚持下去,只要还活着就存在着希望,也许有那么一天,一切都会变好的。”铁恒轻轻的呢喃着。他想到了当初被困在混沌宝珠中的自己,那种对未来的绝望是最折磨人,只有熬过了这一关,才能从笼罩心灵的阴影中走出来。

    铁恒甩甩脑袋,一时间也没胃口吃东西,便铺好了毯子被褥,又拿了毛巾和其他一些东西,跑去寨子一角的水池洗浴。水池里的水是由水渠从外面引来的山泉,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浇在身上相当的舒爽。

    “呼!痛快。”铁恒觉得身上的疲劳似乎都被凉水冲走了,不由得吆喝了一声,却把两个过来打水的女生给逗得“咯咯”直乐。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往他赤裸的身体上扫视,目光火辣辣的。

    铁恒身上只穿着一条大裤衩,拿着木盆装满了水就往头上浇,比起旁边几个也在洗浴的男生可豪气多了,他们一个个只是用湿毛巾擦洗身体,似乎知道女生会过来打水,都有些不好意思把衣服脱光。

    “这小子倒是敢作。”一个男生嘿笑着说,又有些惊讶。“他可真够壮实的,瞧那身腱子肉,哪里像个一年级的。”

    “冯大师的几个徒弟都是妖怪。”另一个男生说出了心里话,这是他们目睹师兄弟三个联手干掉毒水蛞蝓后,私下里一致得出的结论。

    铁恒现在脸皮可厚着呐,毫不在乎他们的评头论足,对于女生的注视也没放在心上,老神在在的把一盆一盆的凉水浇在身上,只求自己心满意足,才不管别人的看法呢。

    擦干净身子,他披上衣服,拿着东西回到祠堂里的时候,董亮已经在他的地铺旁边安置好了铺位。这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串腊肉,就铁恒所知,他早在进山后的第二天就把带来的肉脯给吃光了,连带着铁恒和公孙变的口粮也给他消灭一空。山里面干旱打不到什么猎物,董亮无肉可吃,这也是他怨恨高鹏飞的理由之一。

    “你从哪儿找到这个的?”指了指那串腊肉,铁恒好奇的问他。

    “嘿嘿,这是我在一户人家的地窖里找到的,运气不错吧?”董亮一边说,一边还把腊肉放在鼻子前面嗅着,一脸的陶醉之色。

    “哈哈,见者有份,至少得分我一半。”铁恒笑嘻嘻的说。

    “你打劫啊,简直是强盗嘛。”董亮瞪着眼珠子,还把那串腊肉往身后藏,一副小气的样子。

    “别藏,别藏,另一半可是我的。”这时候公孙变走了过来,见到董亮的做派,他也跟着起哄。

    “你们一人一半,那我吃什么去?”董亮把个脑袋摇地好似拨浪鼓一般。“最多你们两个分半串,再多可不行,这腊肉可是我找到的。”

    “就因为是你找到的,我们才要一人一半。”公孙变点着指头说:“我就不信,你就找到这一串腊肉,你肯定私藏了,这个我敢打赌。你先别急着否认,你把储物袋给我看,里面肯定还有肉……”

    公孙变探手去抢董亮腰间的储物袋,后者团起身子挡着对方的手,嘴上则在告饶:“好,好,好,就按你们说的分,这一串腊肉都归你们了。”

    “怎么样?我没猜错吧!这家伙每餐无肉不欢,前两天吃不到肉,整日届找人闹别扭。现在寻到这么一串腊肉,他没有偷偷在外面吃光,反而拿回来显摆,肯定有猫腻。”公孙变指着董亮,与铁恒说道。

    “哼,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应该自己吃独食,在地窖里就把肉都给塞进肚子里去。”董亮哭丧着脸,不满的嘟囔,却让铁恒和公孙变哈哈大笑了起来。

    “瞧你这小气样。”公孙变拍打了他一下,跟着吩咐道:“快把你的烤肉架拿出来,帮我们把腊肉热一热,肚皮实在是饿了。”

    “啥,吃我的,还要我替你们动手,没这么欺负人的。”董亮嘴里抱怨着,手上还是依言取出了野炊用的烤架等物什。

    “我们这叫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嘛!”铁恒也打趣他。“再说了,木材炭火有烟,收拾起来也麻烦,你这一手既方便又好用,控制火候还随心所欲呐!”

    “你们就是看我老实,好欺负是吧!?”董亮一边气恼的碎碎念,一边熟练的把腊肉插在烤架上。

    “你还老实人?说说,一共找到多少腊肉,反正明天就能回到官道上,碰到一处驿站或兵站咱们就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了,你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公孙变还在逗他。

    “不说,打死我也不说。”董亮撇着嘴,手上火光一闪,喷出两道火焰,在腊肉底下烘烤起来。“在没亲眼见到大鱼大肉之前,你们就不用打其它肉的主意了,就算是师兄弟也没得商量。”

    董亮这次说的坚决,表情也说不出的刚毅,好似在保卫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铁恒和公孙变看着他都是又好气又好笑。

    肉香逐渐弥漫开,铁恒趁此机会还拿出两个硬邦邦的面饼,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就着分给他的半块腊肉吃了起来。公孙变胃口一般,光是吃下腊肉就基本饱了。倒是铁恒先前采摘的那些野果很得他的喜欢,一连啃了两个。

    董亮背转身子,开始烹调自己的那份晚饭。他果然从那处地窖中找到了不少腊肠熏肉之类的食物,他甩开腮帮子,可把这两天亏欠的肉食给补回来了。

    高鹏飞他们也在用餐,不过吃的都是干粮。赶了一天路,谁也没心思和力气来弄这些,填饱肚子凑合一下也就行了,就是那几个女生,也是喝着凉水啃块面饼。董亮这里肉香诱人,引来不少人的注目,可眼馋归眼馋,却没人会过来自讨没趣,铁恒三人刚才的对话他们可都听着呢。

    萧强一个人在角落里填饱了肚子,便走过来找公孙变聊天。说起来萧强似乎与公孙变更谈得来,并对他有一种特殊的信任,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过来与公孙变聊上几句。

    “我出去走走,消消食,你们要是困了就先睡吧。”公孙变与两个师弟打了一个招呼,与萧强一起走出了祠堂。

    凝望着两人的背影,铁恒若有所思。这两天公孙变经常与萧强私下里谈心,这本来没有什么,可铁恒发现公孙变脸上的表情每次都略带兴奋,那神色就和他以前做一些新奇实验时的样子一模一样。萧强在公孙变的眼中似乎是一个有趣的实验对象,他那深邃的目光总是透着一种类似窥探和评估的意味在里面……

    “大师兄他到底想干什么?”铁恒心底里冒出这么一个疑问。

    “呼,吃饱了。”董亮消灭了他的晚餐,拍着肚皮舒服的呼了一口气。

    他把烤架等物件擦干净再收拾好,就准备睡觉。却见到不远处的李倩正在给高鹏飞的伤口换药,不时地还轻笑几声,两人显然是在悄悄说着情话儿。

    “这娘们身上又大又圆的地方可真不少……”董亮盯着李倩因为半跪着而绷的滚圆的臀线,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铁恒正含了一口水在漱口,好悬没喷在他脸上。

    把水吐掉,铁恒惊讶的打量这位三师兄,心想:“他怎么对女人来兴趣了?不会是开窍了吧?算算年纪,以他的家世,他可算是比较晚的了。”

    有这样的机会,铁恒自然不会放过他,便以开玩笑的口吻道:“三师兄,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难道是白天给太阳晒得太久了?你身上没什么不舒服吧!?”

    董亮气的一翻白眼,张嘴想说话,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他干脆哼哼了两声,闭上眼睛倒头就睡,不搭理铁恒了。

    铁恒呵呵直乐,觉得这位三师兄真是个妙人,实在有趣的紧。

    此刻太阳的余辉已经沉入了西山之后,黑暗成了天地间的主宰。祠堂内点亮了几个浮光盏,特别是女生所在的那个角落,格外的明亮。那里还燃着驱除蚊虫用的药粉,淡淡的草药味道营造出令人心安的氛围。

    吃罢了晚饭,大家也没闲心说话聊天,大多躺在铺子上就睡觉了。女生们也把布帘拉上,在里面宽衣解带,准备就寝。

    灯光把她们的身影投射在一些轻薄的布帘上,就和皮影戏一样,就见到几个身段曼妙、丘壑起伏的人影左右晃动,很有一种朦胧不真实又勾人心魄的感觉。

    “嘿,还有这般美景可供欣赏,不错哟。”铁恒坐在自己的铺位上低声自语,还挪了挪身子,改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其他几个还没有睡的男生也发现了那边的动人景况,纷纷把视线转了过去,谁也不愿多眨一下眼睛。还有两个小子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似乎是在猜测各个人影的身份。

    “还没睡呐?”公孙变走了回来,见到铁恒还坐在那里,单手托着个下巴,直勾勾的望着女生那边,他也瞟了一眼,结果也来了兴趣,脱掉靴子,一屁股坐在自己的皮毡上,看戏一样的观赏起来。“原来阿恒也有这嗜好。”

    “这个也字用得好,大师兄同道中人啊!”铁恒笑着反击。

    “大家都是男人么,正常,正常的啦!”公孙变故意一本正经的说,与铁恒相视一眼,两人都嘿嘿笑了起来。

    难得见到公孙变这种耍宝的样子,铁恒略微觉得有些意外。他朝萧强那边看了看,萧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压根没有注意其他人的状况,躺下后就一动不动,看上去仿佛是睡着了。

    “萧学长找你有事?”铁恒转回头,继续欣赏女生那边的美景,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没什么事,就随便聊聊。你也知道,他和我们一样出身不好,运气又差了一些,几年下来一直是看人脸色过活,所以缺乏自信。最近我就这方面在开导他,要他认识到,他自身的本钱并不比别人差,只要抓住机会,绝对可以实现他心中的梦想,出人头地,干出一番事业来的。”公孙变说完,拍了拍铁恒的胳膊,脱了外衣也去睡觉了,显然是不想过多的谈及这个话题。

    铁恒沉吟不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陷入思考当中。好半晌,女生那边总算是作完了睡前的准备,熄了灯,祠堂里一下子暗了不少。那几个还没睡的男生都发出了意犹未尽的叹息,翻来覆去的,看来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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