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飞天鹞子

    第二百五十一章飞天鹞子

    “飞天鹞子——,飞天鹞子——”杨英话音未落,场内响起热情高涨的呼喊声,并伴以雷鸣般的掌声。张锐寻思,大家喊的飞天鹞子应该就是杨英所说的高手了,看来此人广受欢迎,场内少说也有七八万人是他的粉丝。

    “谁是飞天鹞子?”张锐见进场的队员个个神气十足,一时看不出谁是观众最崇拜的明星。

    “看,走在队伍最后那人就是。”

    张锐所在的位置离比赛场地很近,他的视力也非常好,能将场内队员们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山鸡队最后面那人,慢悠悠地迈着四方步落在最后,与其他队员相隔很长一段距离,而别的队员都是一路小跑入场。张锐寻思,也不知他是否故意这样做,刻意突出自己。

    再仔细打量一番,只见他的年龄在三十岁开外,身形偏瘦,唇上一簇八字胡修剪得非常精细,增添了几分成熟、儒雅的味道。如果换在别的地方看见他,张锐绝不会将他与砸阵联系在一起。哪怕有人说他是教书先生,也会相信。这样文质彬彬的人,怎么会是砸阵高手呢?张锐甚觉疑惑。

    此时,飞天鹞子见观众不停地呼喊他的绰号,于是举起双手原地转了一圈向观众致意。致意完毕,仍一步一步缓缓而行。看着他的身影,张锐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正巧这时飞天鹞子向正面看台望了望,当张锐看见他那略带忧郁的眼神时,猛然知道之前的感觉从何而来。不是自己曾经见过他,而是他身上的气质与自己前世喜欢的一位足球明星有几分神似。

    “这个飞天鹞子是贵族出身?”张锐问杨英道。

    “他是忠义伯家弟子,你怎么看出来的?”杨英惊讶地反问。

    “猜的。”张锐直截了当地回答。心想,小时候的生活环境,以及养成的习惯,能影响人的一生。即使成年后落魄,他身上的气质也不会改变。不过,他是大家族出身,怎么会以砸阵为职业?

    大家族,最看重的就是家族声誉。家中弟子成年离家后,可以从军、可以从商甚至可以当农夫,但绝不允许他们从事戏子、店小二等“低贱职业”。而砸阵也属于这种“低贱职业”之一,偶尔玩玩可以,当当票友也无妨,可要想成为自己的职业,那就得冒被家族除名的危险。

    飞天鹞子的家族是世袭贵族,会更加看中家族声誉,而他还要参加砸阵大赛,难道忠义伯家主的思想已如此开放?杨英看出了张锐的疑惑,他是黄希的粉丝,黄希的事情他了解得一清二楚,于是为张锐细细道来。

    原来,飞天鹞子本名黄希,是世袭忠义伯第十三代家主的三子。自幼喜爱砸阵,少年时常在一只半业余砸阵队客串,由于技术突出,在抚州小有名气。

    黄希十五岁那年,一次在卫公家举行的狩猎会上与晋公家的小姐邂逅。荀小姐也很喜欢砸阵,两人爱好相同,相谈甚欢,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狩猎会结束时,两人都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对方。

    不料晋公坚决反对。原来他让女儿去参加这次狩猎会,本意是想召一位世子为婿,没想到女儿喜欢上了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小子,而且除了砸阵外别无所长,所以坚决反对。晋公对女儿说:“此子胸无大志,只知沉迷玩耍。以后只怕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拿什么来养活你?”

    荀家小姐正处在热恋中,哪能听进这些话?呜咽道:“女儿非他不嫁……”

    晋公大怒,将荀家小姐软禁起来,然后四处为她张罗合适的人家,好早日把她嫁出去。黄希听闻后,上门求婚,结果被晋公给赶了出来,还声称再来就打断他的腿。后来,晋公终于为女儿找了一户门当户对的亲事,不料荀家小姐知道后忧愤成疾,还未拖到定亲便病逝。

    黄希听到荀家小姐的死讯,悲痛欲绝,发誓终身不娶。可能是受了刺激,不久后他向父亲提出要参加职业砸阵队。忠义伯当然不允许他干出这样有损家族声誉的事情,坚决反对,威胁要将他从家谱中除名。

    黄希心意已决,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家族,于次年加入了山鸡队,成了一名职业砸阵运动员。忠义伯也践行了诺言,把他从家族中除了名,与他断绝了一切往来。

    黄希在砸阵上颇有天赋,出道只一年就战绩不俗,在帝国内名声雀起。而后,随着刻苦的训练和比赛经验的积累,技术越来越精湛,他逐渐成为攻击手的翘楚,并有了“飞天鹞子”的绰号。他有两项记录,至今无人打破,皇家大赛单场比赛得分最多的选手,获得皇家大赛最佳攻击手时最年轻的选手。

    可惜的是,正当他处于巅峰状态时,皇家大赛因经费紧张而停办了。职业砸阵队,皇家大赛的参赛奖金和排名奖金是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大赛停办也意味着他们没了经济来源。晋公曾经对女儿说过的预言,不幸成了现实。曾有一段时间黄希穷困潦倒,甚至吃了上顿没下顿,熬到最后连离家时家里给他买的房子也不得不贱卖掉。

    走投无路,黄希只好去了卫公当府士混口饭吃。世袭家族嫡系子弟落魄到去别的家族当府士,他也算是开了先河。去年,皇帝昭告天下恢复皇家砸阵大赛,他才终于盼到扬眉吐气的一天,于是向卫公请辞,重新加入了山鸡队。

    去年他已三十三岁,与他同时期的高手们,没有一人再回赛场,所以他也成了唯一的顶级高手。不过大多数人当时都不看好他,认为他的年纪太大,又是攻击手,体力根本不能支撑一场激烈的比赛。

    但他的表现却令所有人震惊不已,在预赛里,他作为山鸡队的主力传球手出现在赛场。并带领着山鸡队,以不败的战绩闯入决赛阶段。正是如此,他的声名更胜从前,有人甚至把他比作续影子后的又一砸阵界的王者。

    听罢杨英的介绍,张锐也对飞天鹞子砸阵天赋称赞不已。众所周知,砸阵是圣祖为了锻炼步军士卒的突击能力以及增强士卒的体质而发明的一项军中游戏。在这项游戏中,上场队员都有专门位置和作用。

    一般按照场上位置划分,队员可分为攻击手、突破手、阻击手和传球手。顾名思义,攻击手的职责就是进攻,他们类时现代足球赛场上的前锋,得分是他们唯一目的。攻击手平日除了奔跑躲闪外,就只是练习接球,别的可以一概不学,所以定型以后,很难转换位置。

    而传球手则类似一只部队的指挥官,是进攻的指挥者和组织者,一般每只砸阵队只在场上安排一到两名传球手。一名优秀的传球手不仅需要一手精准的传球技术,还需要有瞬间的判断能力,能在对方阻击手的逼迫下,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对方的防守薄弱地区,并把球投向负责冲击那个地段的攻击手手中。

    传球手更难培养,一般都是从小开始针对性训练,通常十年才能培养出一名合格的传球手,没有天赋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优秀的传球手。飞天鹞子却从一名优秀的攻击手转职成了一名优秀的传球手,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难怪这么多人视他为偶像。

    “看来他的却可以与影子相媲美。”张锐不由自主把他放到与影子一样的高度,别的不提,单是他的天赋和对砸阵的那份执著,就不得不令人佩服,不得不令人景仰。

    可也有人对他不服,例如郝青。张锐称赞声刚落,郝青便在一旁说道:“飞天鹞子的实力的却不错,但他与黑旋风比起来,还有一定的差距。”

    杨英听见有人说自己偶像的坏话,立即不愿意了,反驳道:“黑旋风早退役十几年了,怎么能拿他来与飞天鹞子相比?要比,黑旋风能比过影子?更何况,黑旋风的实力远远不及飞天鹞子。”

    郝青不服气地嘟囔道:“黑旋风和飞天鹞子同场竞技过,我记得比赛结果好像是飞天鹞子所在的山鸡队输了吧。”

    杨英伸着头,对着张锐另一侧的郝青叫道:“你说的那场比赛我也知道,那时飞天鹞子刚刚才出道,黑旋风却正处在顶峰状态,而且那场比赛中,飞天鹞子只是在比赛结束前,替补出场的。”

    郝青嘿嘿一笑,说道:“反正他俩是较量过,黑旋风赢了。”

    杨英怒道:“把黑旋风叫来,看飞天鹞子现在能不能赢他?”

    “黑旋风已经退役十几年了,哪还能重回赛场……”

    杨英与郝青为了证明谁的偶像更厉害非要争个输赢,闹得面红耳赤,夹在中间的张锐被他俩孩童般幼稚的举动逗乐了。郝青说的黑旋风张锐也听说过此人。黑旋风曾率领着吉州清河队,连续五次夺得皇家大赛冠军。所以他与张锐一样,被吉州人称为三大骄傲之一。

    让张锐感到好笑的不是黑旋风,而是见杨英与郝青为了夸赞各自的偶像,像孩子般争论不休。张锐终于理解了前世时听说过的一句话,“球场无父子”。此时就是这样情景,按说杨英无论是家世、爵位、军衔、职务都比郝青高得多,要是平时郝青断不敢与杨英发生争执。但在球场上,郝青像是忘了对方的身份,毫无顾忌地与杨英斗嘴。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场内的鼓声再次响起。这顿鼓响起后,原本场内喧闹不止的嘈杂声突然小了许多,杨英与郝青也停止了争论,都把目光转向了场内。

    张锐也好奇地往场内看去。只见两队各有十余名队员,在场地中央排列成队。两队中间相隔十余米,都前手触地,趴伏着身躯,口中还不时发出阵阵吼声,如同一群将要冲出去的公牛。张锐知道,这些人是两队的阻击手。他们防守时,是拦截对方进攻的主力,进攻时,是给传球手争取时间的护卫。

    这时候,裁判把球放到离小牛队阻击手一米远的地方,这表明,由小牛队首先进攻。裁判退出很远后,确保自己没有处在双方第一波人员的行动路线上,才把自己手中的令旗举行并猛得向下一挥,随即场边的鼓声再次响起。

    这通鼓一响,两队的头排阻击手如潮水般地向对方场地冲了过去。山鸡队的阻击手的目标是夺球,而小牛的阻击手的目标是阻挡他们,并为本方的攻击手开辟前进道路。最先抢到球的一名小牛队员,把球向后传去,交到背后十余米的传球手手中。那名传球手一边持球后退,一边观察本方攻击手和突破手的行动路线。

    这时,小牛五虎已在阻击手的协助下,穿过了赛场中间地段,向着山鸡队十分区狂奔而去。五兄弟相貌、体态几乎一摸一样,外人实在无法区分。山鸡队的后防阻击手,无法判断五兄弟中,那个是攻击手,那个是突破手,只能平均分配,分别向着五兄弟涌去。

    张锐暗自道,原来孪生兄弟多了,有这样的好处。一般砸阵队的优秀攻击手,对方都认识,能分主次进行拦截。但遇到这五兄弟,那样的拦截战术就会失效。平均分配阻击手的结果,很有可能被对方抓住机会,以实力较强者突破防线。小牛队有这样的“人才”,加之身体素质远远好于对方,取胜的几率应该很大。

    正当张锐初步判断小牛队是在本场比赛中会获胜时,山鸡队员们表现出来的绝对速度和灵巧躲避技术,令张锐改变了之前的看法。只见四、五名山鸡队阻击手,闪过小牛队阻击手的拦截,又用迅速将他们扔在脑后,朝小牛队的传球手扑去。

    小牛队的传球手,本想等五虎再突入一段距离后传球,见几名山鸡队的队员从前面成散开队形朝他扑来,估摸着无法避开,只能匆忙把球传出。球刚刚离手,他便被两个山鸡队员撞翻在地。

    小牛五虎虽然一直在向前跑,不过也时时留意着本方后场。见球传出,几兄弟同时放慢了步伐,判断球的落点。这一耽搁,便被山鸡队抓住机会。

    球虽然被场内最右侧的五虎老三接住,但在他等球接球的这段时间里,三四名山鸡队阻击手已朝着对他扑来,还有几名山鸡队员,把附近的小牛队的接应队员挤开,彻底将他孤立。

    虎老三拿住球后,见周围都是山鸡队员,球无法再传出。一咬牙,夹着球仍朝前方冲去。前面的两名山鸡队员,一人被他强壮的身躯撞飞,但另一人却趁机将他拦腰抱住。虎老三用尽全力甩动身子,那名山鸡队员死死地扣住双手,摇动数下也没能把他抛开。

    两三秒后,数名随后赶到的山鸡队员同时向虎老三撞来。虎老三身躯虽壮,也经不起这么多人的同时撞击,瞬间便被撞倒在地。在他倒地的同时,场外的锣声也向了起来。裁判跑过来示意,球已落地,山鸡队从此地发起反击。看台上的观众对山鸡队这次精彩的拦截,报以持久热烈的掌声。

    张锐也忍不住鼓掌叫好。山鸡队队员身体虽不强壮,但他们有绝对的迅速,加之拦截技术也不差,致使小牛队这次进攻推进不到三十米。单从防守上看,山鸡就不愧为一支强队。

    鼓声再次响起时,山鸡队的队员如水银泻地似的四散而出。两名攻击手在数名突破手的掩护下,沿场地两侧高速前进。小牛队的阻击手们拼命接近飞天鹞子,但飞天鹞子在本方队员的掩护下,灵巧地躲避过他们的扑击。直到场地右侧的攻击手甩开了追击的小牛队员时,他才将球高高扔出。

    球如同空中划过的一道彩虹,向着前放落去。那名山鸡队攻击手,自摆脱追击后,埋着头全速朝十分区奔去。一些性急的观众见飞天鹞子球朝他传去,便大声呼叫起来,提醒他身后来球。

    那名攻击手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仍埋头急奔。说来也怪,飞天鹞子的传球像张了眼睛一样,准确的落到那名攻击手身前。由于落地极佳,那名攻击手伸手接到球的同时速度丝毫没有减缓。

    “精彩!”张锐忍不住喝彩。

    当那名攻击手将球砸在小牛队的十分区时,绝大多数观众被飞天鹞子的传球技术和山鸡队员们的默契配合折服。高声呼喊起来:“山鸡……山鸡……”“飞天鹞子…….飞天鹞子……”。

    那名山鸡队得分的攻击手还很年轻,没有经历过如此热烈的欢呼声。听见十余万人的欢呼声,他的脸部肌肉抽动起来,双目中饱含着泪水,双腿似乎也发软了,愣了片刻,高举着手摇摇晃晃地往回跑。没跑几步,便被狂喜奔来的队友们给扑倒在地。

    “太精彩了!”张锐赞不绝口。

    杨英一面点头,一面说道:“飞天鹞子转为传球手后,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比赛。他哪儿像是转行的传球手?看来,这场比赛山鸡队是赢定了。”

    “那可不一定。”郝青不合时宜地跳出说道。

    “你是说小牛能赢山鸡?”杨英怒视道。

    郝青非常专业的点评道:“山鸡队得的这分,是小牛队失误送的。他们对那名山鸡队攻击手的速度估计不足,后防线站位过平。还好,现在比赛才开始,只要小牛队加强对那名攻击手的防守,山鸡队再得分的机会不大。而只要防住了山鸡队的攻击手,飞天鹞子球传的再准确,也无济于事。”

    他的这番话,杨英当然不认同,于是两人又开始隔着张锐争论起来。张锐听了几句,站起身来对杨英说道:“你们俩干脆坐在一起,老隔着我闹,我还怎么观赏比赛?”

    就在这时,张锐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开远侯殿下,开远侯殿下——”

    张锐顺着叫声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在通道的另一侧有一人正对自己招手示意。待看清那人容貌时,张锐吃了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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