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布袋掀开，露出两张表情截然不同的脸。
其中一张脸，看起来约莫四十有余，岁月在他额头上留着些许痕迹。
两条粗壮的眉毛皱在一起，眼睛如鹰一般盯着司宇凡，厚实的嘴唇紧抿，显得多了几分阴鸷。
这人，赫然是天阳城炼丹师公会的长老——徐志刚。
而另外一人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依旧整齐。
岁月的沉淀,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数不清的伤痕，却显得自然又不失威严。
他深邃的眼眸正在频繁地转动，时不时还会眨巴几下，原本紧闭的嘴巴微微张开,手指更是不自觉地轻叩大腿，显然是不太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般待遇。
南翎看清两人的面孔，不知不觉瞪大了眼睛，素手轻捂红唇，声音变得极为尖锐。
“徐大师，叶会长，怎么会是你们？”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两个人平日在炼丹师公会中声望极高，而且位高权重,深受城里百姓的爱戴。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风云帝国的奸细？
片刻后,南翎皱着眉头，视线移到司宇凡身上，沉声询问道：
“是不是情报有误，他们……”
不待南翎把话说完，叶泉便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南翎将军什么意思，为何要把老夫绑过来，难不成当炼丹师公会是软柿子不成？”
南翎倒吸一口凉气，狠狠剜了司宇凡一眼，急忙走到叶泉身边，想要给他松绑。
炼丹师公会虽然只是民间组织，但是他们几乎掌控着国内所有的炼丹师。
平日里，有很多人需要求他们的人炼丹，因此若是比起号召力，甚至连军机处都自叹不如。
如果真把叶泉给得罪了，恐怕城里一大半的势力，都得被公会里的炼丹师召集起来，与军机处为敌。
到时候，天阳城可就要陷入瘫痪了。
司宇凡见南翎想给他松绑，急忙探手紧紧抓住她的皓腕，表情凝重无比。
“我的消息没错，他们两个，正是风云帝国的奸细！”
“我看你才是奸细！”
南翎脸色大变，用力甩开司宇凡的手，柳眉拧成一股绳，眼神中杀意涌动。
“城里谁不知晓，叶泉会长为了壮大炼丹师公会，每天闲暇的时候，都会在炼丹师公会门前亲自授课，给那些散人炼丹师传授经验。
如果没有他老人家的努力，怎么会有天阳城炼丹师公会的勃勃生机？”
叶泉也顺势接过话匣，看着司宇凡，义愤填膺地呵斥道：
“韩小友，老夫待你不薄，连你决赛使用的丹方，都是老夫给的，没想到大会刚一结束，你却血口喷人！
说，你到底抱着什么目的？”
他略微停顿片刻，恍然大悟般说道：
“我明白了，你跟那个风云炼丹师是一伙的！
难怪那家伙亮出火玉雷的时候，迟迟没有引爆，原来是为了给你机会跑来诬陷老夫！”
“风云炼丹师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为了保证炼丹师大会现场的秩序，她几乎忙得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会场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此刻听闻叶泉的话，急忙询问道。
方静雯见状，赶紧将这三天发生的事，用最简短的语句描述一遍。
南翎闻言，眉头仿佛万年不化的玄冰，探手吸来放在兵器架上的长枪，死死盯着司宇凡。
“最好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本就不大的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与外边热闹嘈杂的街道，如同处于两个世界。
几乎所有人都紧绷着身体，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误动一下，就会将房间内的气氛引爆。
徐志刚目光在叶泉和司宇凡身上来回切换，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文浩轩悄悄向司宇凡靠近半步，目光环顾四周，身体犹如拉满的弓弦。
可司宇凡却对此置若罔闻，甚至看起来满不在乎。
就在这时，方静雯突然挡在司宇凡面前，眼睛不自觉地向后瞥了一眼，额头的冷汗反射着窗口透进来的阳光。
“南姐姐，我向你保证，他绝对没有问题！”
“哦？”
南翎深深看了一眼方静雯，紧握枪杆的手掌微松。
“给我一个理由！”
方静雯注意到她手上细微的变化，长舒一口气，随后连忙说道：
“他姓司，是传说中的司少侠！”
南翎当即瞪圆了眼睛，仔细审视司宇凡片刻，试探性地问道：
“就是在安平国，凭借十万残兵败将，斩杀风云帝国二十万精锐的那个司少侠？”
见方静雯微微颔首，南翎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她轻靠在桌沿上，再度看向司宇凡的美眸，异彩连连。
“就算他是司少侠，也不可以无凭无据，诬陷天阳城两位德高望重的炼丹师。”
瞧得南翎表情不再紧绷，司宇凡淡淡一笑。
“南将军放心，我敢这样说，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他缓步走到叶泉面前，冷哼一声：
“叶泉会长的演技确实不错，连我一开始都被蒙在了鼓里。不过后来我仔细复盘了一遍，却发现破绽百出！”
“少在这里信口雌黄，老夫在天阳城里生活多年，你见过哪个奸细，会为了他国城池的发展，默默付出？”
南翎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叶泉做过多少，她完全看在眼里。
除了培养散人炼丹师，无私地答疑解惑外，城里各大势力中，有人需要炼丹的时候，他收的价格也比其他炼丹师至少要低一半。
甚至军机处中的很多高手，都是靠着他的丹药，才会拥有今天的成就。
可以说没有叶泉，就没有现在的天阳城。
司宇凡却摇了摇头，反驳道：
“别的地方我没看到，不过炼丹术方面，叶泉会长的努力，好像成效甚微。
炼丹师大会这么重要的场合，不算我和那名风云炼丹师，方静雯和徐正奇也能压制你的弟子。
莫非，是叶会长能力不行？”
叶泉冷哼一声，额头已然沁出细密的冷汗。
略微沉寂了片刻，急忙辩解道：
“我能力行不行与你无关！如果我真是风云帝国的奸细，为什么还会为了维持南化帝国的颜面，给你玄灵丹的丹方，助你战胜风云炼丹师？”
方静雯闻言，当即低头沉思。
确实，正常来说，风云帝国的奸细，应该是盼着风云炼丹师夺冠才对，怎么可能会变着法的让他失败？
实在想不清楚，方静雯只能向司宇凡投出询问的目光。
南翎略作沉吟，也跟着看向司宇凡。
这些事她并不了解，因此不敢妄下定论，但是凭借正常的思路，还是感觉叶泉的话很有道理。
文浩轩则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司宇凡这边。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通过一起遇上的那些事不难看出，司宇凡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一定会有依据，不会胡言乱语。
“因为让他失败，开启备用计划，才是你真正的计划。”
司宇凡摊了摊手，娓娓道来。
“风云炼丹师去参加大会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方便你们炸毁军机处。
可如果他成功夺冠，最多只能吸引目光，根本不可能掩盖所有的动静。一旦军机处爆炸，声音会立马引起其他人的警觉，行动的药人很大概率无法逃脱。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心思缜密如你，还是担心会暴露，所以让风云炼丹师在失败之下，迫不得已炸毁现场，才是最优选。”
话音落地，叶泉身体赫然僵硬下来，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
“风云炼丹师已经被杀，如今死无对证，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没办法辩解！”
“但是同样的，也无法证明一切都是你做的，所以最后你才杀人灭口！”
叶泉呆滞片刻，面无表情地反驳道：
“现场那么多人，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司宇凡指了指门外，笑道：
“别忘了，这里可是军机处，那些士兵对暗器轨迹一类，应该颇有研究。
让他们检查一番，就能轻易知晓，杀死风云炼丹师的暗器，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
叶泉脸上阴云密布，嘴唇开始抖动，却依旧在做最后的挣扎。
“第二天的时候，当晚去击杀风云炼丹师的建议，就是我提出来的。如果一切如你所言，为什么我还要提这种建议？”
“可是他并没有死。”
司宇凡目光落在徐志刚身上，挑了挑眉毛，缓缓分析道：
“当时你口口声声说，徐志刚一直建议停止行动，而你为了顾忌南化帝国的名声，采纳了他的建议。
但是他一个前来挑衅的家伙，连合理的通关文牒都没有，死了风云帝国也只能吃哑巴亏，为什么你还是选择放过他？
这不刚好可以间接证明，你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吗？”
叶泉拳头悄然紧握，那张慈祥的老脸，五官竟扭曲成团，显得狰狞无比。
“没想到我们两个千算万算，互相配合，竟然还是被你发现了马脚，真不愧是组织头号通缉犯！”
他偏头看向南翎，大笑道：“不过就算你们能抓住我，也别想从我口中得到关于组织的任何消息！”
说罢，他的嘴唇突然蠕动起来。
“不好，他要咬舌自尽！”
南翎大喊一声，微微弓起双腿，宛如即将扑食的猎豹，准备阻止叶泉自尽。
岂料，司宇凡脚步虚晃，刹那间在叶泉面前勾勒而出，面无表情地抬手掰脱他的下巴，随后迈步走到徐志刚面前，嘴角微微上扬。
“放心，即便你什么都不说，徐志刚也会把所有消息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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