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功过谁论之?(6k)

    雒阳城北,贾诩的宅院之中。阑

    贾诩正盘腿坐在屋外的廊道之内,身前摆着一个碳炉,此时他将双手微微靠近碳炉,以此取暖。

    屋外雨声渐大,虽尚是夏初,可雨中却带着些冷意。

    “才夏初而已。”贾诩叹了口气,“不想他们这么快就动手了,如此看来这些朝中士人也是有些沉不住气啊。”

    贾诩身侧不远处,史阿抱剑而立,正斜靠在一旁的门柱上,愣愣的望着屋外的大雨。

    即便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夫,可遇到天时,想要不受寒也只能寻一处避雨。

    此时他闻言也是开口,“王甫自然早就该死,只是段公有些可惜了。”

    武夫素来敬重武夫,史阿也不例外,他虽与段颎交集甚少,可这些年也不少听闻昔年段颎在凉州的旧事。阑

    贾诩一笑,将覆在碳笼上的手收了回来,“这个世道,哪里有什么冤枉不冤枉,可惜不可惜。死了便是死了。”

    “此事咱们何时知会玄德?”史阿迟疑片刻。

    如今他也有些了解刘备的性子,段颎这两年与刘备关系极好,多有所助,若是刘备得知段颎入狱的消息,多半会想法子来营救此人。

    只是他们如今在雒阳城中营造出如此的局面不是易事,若是因刘备的意气用事而一朝尽毁,实在是太过可惜。

    屋外风雨愈烈,雨打屋檐,噼啪作响。

    贾诩稍稍沉默,随后笑道:“史君,你还是不了解玄德。若是咱们拖延此事,只怕日后于玄德那里便再也得不到信任了。此间事情其实算不得什么,毁了也就毁了,日后重新再来就是。只是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在其中生了刺,便再也拔不出来了,早晚都会生根发芽的。”

    几滴雨水顺着屋檐溅落到屋中,打在他脸上。贾诩随手抹去,抬头朝着屋外望去,雨中水汽连绵,即便是院中也是模模湖湖的看不真切。阑

    这个素来自诩铁石心肠的读书人破天荒的皱了皱眉头,他叹息一声,“当年我被群盗所围,自称是段公子嗣,这才逃过一劫,说来段公也算于我有恩。史君,你不知在凉州之地,段公到底有多大的名头。于今半数凉州之人都是听着段公的故事长起来的。想要段颎死,雒阳城中这些士人还办不到,即便是他杨家也不行。”

    史阿一愣,“你的意思是?”

    “当年我来到雒阳,初见段公之时他在雒阳权势正盛。只是彼时相见,我已然能从他身上看到些死意。”

    贾诩将双手拢在袖中,“故而这次段公入狱,多半也是心中求死。即便玄德有营救他之法,想来段公也是不会应下的。豪杰自有豪杰的死法。”

    他站起身来,将炭笼拎起,朝身后的屋中走去,“你只管去告知玄德就是了,想来他还来的及再见段公一面。”

    史阿默然无语,忽然觉得这个素来无喜怒之变的贾诩今日竟是有些伤感。

    ……………………阑

    缑氏山上,刘备原本正在与关羽等人围炉饮酒。

    如今雒阳城中剑拔弩张,刘备正与几人谈论日后之事。

    他打算等雒阳的风头稍稍过去一些,上书去求一个外官,以他如今在雒阳的声望,想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即便是最差的情况,也无非是出些钱财买个官职。

    酒舍的生意不差,相较而言,钱财反倒是成了最可有可无的小事。

    如今最为为难的是要去往何地。

    只是还不等他与关羽等人商量出个结果来,史阿已然冒雨上山。

    此时刘备正垂手在膝上,望着对面冒雨上山,即便是身披蓑衣,身上衣衫依旧被雨水打的湿透的史阿。阑

    “史君之意是如今段公已然被拿入了雒阳狱中?”沉默良久之后刘备开口问道。

    史阿点了点头,“午时便得了消息,是杨家的杨彪带人抓捕的段公。”

    “原来是他。”刘备笑了笑,“之前倒是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

    他站起身来,看向关羽,“云长,准备些雨具,咱们要下山一趟了。”

    关羽应道:“是。”

    关羽对刘备要在此时去探望段颎倒是毫不意外,虽说如今与段颎扯上关系极易引火烧身,只是若是因此而迟疑不行,那便不是他关云长的兄长了。

    史阿见状张了张嘴,只是最终还是没有言语。阑

    刘备笑道:“怎么,是文和要史君阻拦我不成?”

    史阿摇了摇头,“非是如此,文和还要我莫要阻拦刘君,任由刘君前去。”

    刘备上前几步,拉住史阿的肩膀,叹了口气,“文和知我,也知段公。”

    ………………

    雒阳城中雒阳狱,历来为雒阳关押邢犯之所。

    传言入其中者十人,而能自内而出者,不足十之一二。

    入了雒阳狱,生死反倒是小事,更为关键之处,是入狱之人会生不如死。阑

    即便能从其中出来之人,也多是心绪疯癫,神智不清。

    故而雒阳城中早就流传着一句言语,宁做泉下鬼,不入雒阳狱。

    此时刘备与关羽正撑着伞站在雒阳狱外,雨水顺着伞面滑落而下,砸碎在地上。

    门口的两个守卒板着脸,将两人拒之门外。

    “刘君确是雒阳闻名的大人物,只是我等职责所在,还请刘君莫要让我等为难。”一个守卒开口道,显然此人也听过刘备的名头。

    “我等也是吃粮办事的,如今的阳司隶铁面无私,若是放了刘君进去,莫说我等的差事不保,即便是这性命只怕也难以保全。”另一人也是开口道。

    阳球履职司隶校尉以来,对雒阳狱中多有整顿,不止在其中添加了不少刑具,更是严明法纪,敢有犯者,绝非丢掉职位那般简单。阑

    刘备闻言一笑,也不再强求,而是和关羽就这般等在檐下观雨。

    一个时辰之后,阳球乘马自不远处而来,遥在远处就见到了刘备几人。

    来到门前,他翻身下马,走到屋檐之下,抖了抖身上蓑衣上的雨水。

    “玄德何来?”阳球笑道。

    刘备打量了他一眼,与昔日相见的颓败不同,如今他壮志得伸,满脸的飞扬之气。

    “特来见段公,不知阳司隶可否通融?”刘备笑道。

    阳球打量了一眼他手中拎着的酒水,笑道,“段颎是重犯,若是旁人定然不可,不过玄德自然不是旁人,凭我与玄德的关系算不得什么大事。”阑

    他当先在前开路,引着二人朝狱中走去。

    拦在大门之外的两个狱卒面面相觑,他们还不曾见过自家司隶校尉如此“和颜悦色”。

    刘备和阳球走在雨中,地上雨水堆积,打湿了两人的鞋面。

    “倒是还不曾恭喜阳君,如今终是青云直上,心愿得偿。”刘备将手中的伞倾了倾,自上落下不少雨水。

    “刘君说笑了,某所求者,家国之事也,非是为了一己之私。”阳球笑道。

    刘备顿住脚步,问道:“王甫父子会如何?”

    “王甫父子作恶多端,早已取死有道,要他们活到今日,已然是天公不开眼。天不收,我为天收之。”阑

    阳球倒是不曾迟疑,于他眼中,王甫父子早已是死人。自他亲手将他们捉回来,就不曾打算留下他们的性命,如今只是看他们能吐出多少东西罢了。

    刘备点了点头,他对此倒是早有预料,阳球定然不会留下王甫父子的活口。

    “那段公又如何?”刘备望向阳球。

    “我此次能得此机会不易,当先诛狐狸,再问豺狼。诛王甫父子压的是宦官。诛他段颎,压的是边境之人,免得他们日后还要为虎作伥。”阳球目光不转,迎上刘备的双眼。

    刘备沉默片刻,没有再言语。

    此时他们已然来到牢狱之前。

    自外朝内望去,漆黑一片,其中不见半点光亮。阑

    “玄德入狱之后可先直行,然后左折,走上些路程就能见到段公。我就不去跟着凑这个热闹了,毕竟段公未必想见我。我还要去招待王甫父子。”

    阳球也不顾及两人,迈步朝着牢狱之中走去,只是走到牢狱门前,他蓦的转过身来,嘴角带笑,“还有一事,玄德可与段公言语,世人常言一死不如苟且偷生。可依我看来,在这雒阳狱中,生不如死。你还是要好好劝劝段公。”

    他不再言语,迈步走入牢狱的阴影之中,很快就不见了身形。

    刘备沉默片刻,与关羽来到牢狱之前,将手中雨伞收拢,按着方才阳球所言朝着监牢之中走去。

    寻常牢狱之中,有外人进入之时总是免不得沸反盈天,只是雒阳狱却是不同。

    其中并非漆黑一片,两侧所燃着的蜡火不少,只是廊道过于狭长,才显的此地格外幽暗。

    两侧牢房不少,却都是静默着全无声息。阑

    刘备停住脚步,朝着其中一间牢房打量去。

    牢中的囚犯瑟缩在墙角处,似是此时才察觉到外人到来,茫然之间抬起头来。

    此人眼中略无神采,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似是有话想说,只是良久不开口言语已然让他的语言退化了不少,只能发出咯咯的叫声。

    刘备没有言语,收回目光,带着关羽朝牢狱深处走去。

    ………………

    雒阳狱中,唯有新入狱的不曾经受过酷刑的人才有气力叫嚣。

    牢狱深处,有人正在大声嘶吼,其人口中喝骂不停,而其所骂之人,正是如今的司隶校尉阳球。阑

    “阳球,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当初若不是我向陛下举荐,如何会有你的今日!如今暂得权势便负恩主!日后你定然不得好死!”王甫嘶吼之声不断从牢狱之中传来。

    “若是我不知牢中关押的是何人,只怕还要当做街上的泼辣妇人骂街一般。谁能想到当初进退皆有风度的王常侍也会有如今这般失态?”有人笑着迈步而入。

    “阳球,你这个狗东西!”

    王甫怒骂连连,他一旁的沛相王吉却是不曾开口出声言语。

    阳球微微低头,打量着被捆成一团,犹然在地上挣扎不休的王甫。

    “王常侍如今逞口舌之利又有何用?你看王沛相这不是聪明的很。安心招供,还能免受些皮肉之苦。不然五毒之下,也不知王常侍受不受的住?”阳球笑道。

    “你敢对我用刑?我乃陛下身边近臣,如今陛下只是暂为你等所惑,他日自会将我放出,到时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事到如今,王甫也只能说些威胁之言。阑

    阳球笑了笑,环顾左右,“谁为王常侍上刑?”

    为方才王甫的言语所慑,且惧于王甫的威势,左右之人不敢上前。

    王甫见状大笑出声。

    阳球撸起衣袖,笑道:“旁人有所顾忌,可我不曾有,既然敢将王常侍抓进狱中,自然不能就这般放你出去。”

    阳球亲自动手,对王甫施以五毒。

    鞭、棰、灼及徽、??即为“五毒”。

    牢狱之中传来王甫的惨叫声。阑

    阳球后退几步,抹了抹手上的血迹,笑道:“听闻昔年王常侍刑讯范滂等人,曾因范滂之康慨大义不忍下手?实在想不出如王常侍这般人物也会有心软之时。可惜如今你不是范滂,而我也不是当年的王常侍。”

    他上前几步,打算再加邢罚。

    王甫的义子之一,永乐少府王萌见状喝道:“于老者施邢算何手段,可敢施邢于我!”

    阳球闻言一笑,转头打量了王萌一眼,“好一个父慈子孝。只是你父子这般恶人,也配谈父慈子孝之事不成!昔年死于你等手下之人,不答应!”

    他环顾左右,笑道:“以土窒口,棰杀之。”

    王萌怒喝道:“你前如我父子门下走狗,如今临事反扑,今日我等所受之事,他日你也当受之。”

    阳球闻言只是甩了甩手上的血迹,笑道:“世上鹰犬哪里有好结局?既做此事,当有此悟。只是活着之时能剪除你等这些恶人,已然算是一件难得的痛快之事了。”阑

    他一脚将身前的王甫踢出数步,随手抄起一旁的一根刑仗,以刑仗自王甫父子身上一一指过,沉声道:“皆杖杀之!”

    ………………

    牢狱之中,刘备与关羽在摇曳的烛火中缓缓而行。

    时有冷风自他们耳旁刮过,即便是他这个无神论者心中也难免要冷上几分。

    雒阳建城数百年,此间牢狱之中曾关押过多少犯人,而其中死去之人又有几许?

    有多少人真的因罪而死,又有多少是无辜枉死。

    只怕谁也分不清了。阑

    好在此时跟在他身后的是关羽。

    有二爷在,总归是能心安一些。

    “云长,此地阴气冲天,不知有几许枉死之人。”刘备叹息一声。

    廊道长长,故而显的这声叹息也极为悠长。

    “兄长想的太多了些。”关羽言语沉沉,“这世上自来都有不少枉死之人,至于冤假错桉,哪怕再是圣明的天子,也是免不了的。”

    刘备点了点头,所谓冤假之桉,哪怕再过百年,再过千年,始终都是脱不掉的。

    刑法无情,人心有私。阑

    “不错,你我能做之事,无非是尽人事,知天命。”刘备一笑,不再纠结此事。

    两人继续朝前走去,一直走到尽头,正是方才阳球所言之地。

    此时有狱卒跑来,原来是阳球特意命他前来为刘备打开牢门。

    刘备推门而入,狱中颇为潮湿阴暗,还带着发霉的臭味。

    段颎身披囚袍,正倚靠着墙壁,盘腿坐在角落里。

    此时他正微微抬着头,打量着那自右手侧的墙上的小窗户里斜射进来的几缕日光。

    今日有雨,故而那几缕阳光也是稀稀疏疏的看不真切。阑

    段颎对二人会来倒是毫不意外,笑道:“来了。比我想的要早了些。”

    刘备将手中的酒水放下,坐在段颎对面,关羽站在刘备身后。

    段颎借着那几缕日光,打量了一眼刘备的神情,笑道:“不必如此。人之老朽,生死寻常之事耳,不过早晚而已。”

    “段公真的不再考虑一二?若是段公改变心意,我自可在外想想法子。”刘备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

    要保全段颎确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不过倒也不是无法可想。

    “人生暮年,贵在一个知天命。”段颎笑道,“若是再年轻些年岁,即便只有一线希望我都是要搏上一搏的。只是如今年岁日迟,早已没了当年的心气。”

    “苦海争渡,不如停岸少歇。”段颎打开刘备来带的酒水,痛快的饮上了几口,“稍稍有些遗憾之事,便是再也喝不得这酒水了,着实可惜。”阑

    刘备欲言又止。

    “玄德以为日后后世之人会对段颎如何评说?”段颎见状后笑道。

    “备为当世之人,不知后世会如何谈论。”刘备沉声道。

    他口中说着不知,可其实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后世人对段颎的评论。

    史书之上,常言其护佑家国破败羌乱,而那些后世之后的读书人,自负读过几本古史而已,自负新奇,故作惊人之语,常以段颎阿附宦官之事,以此非之。

    错也不错,只是论人一生之功迹,自不该分开来看。

    段颎闻言一笑,“是啊,今日之人如何知道他年之事。如今想来所谓的盖棺定论其实颇有道理。”阑

    他喝光了手中的一坛酒水,又拿起另外一坛,笑道:“这次就不分给你了,临走之前总是要喝个痛快。”

    “想我段颎一生,自小生在凉州。凉州穷苦之地,玄德即便不曾去过凉州,可也去过并州了,想来不难想出凉州之地的困苦。”

    段颎目露回忆之色,“我段家也算是凉州名门,少年之时的日子其实算不得清苦。凉州三明,张奂与我年岁相近,故而彼时多有争胜之意。身处凉州之地,自诩世间英豪,便以为天下虽大也不过如此,能与我争衡之人,唯有张奂而已。”

    】

    他挥了挥衣袖,驱散窗外溅入的雨水,“只是后来走出凉州,真正的眼观天下,才发觉原来世道远远要比我想象之中的复杂许多。如我与张奂这般人,是斗不过那些朝堂上的公卿的。”

    “后来我与张奂在雒阳接连受挫,他退而归之。我依附宦官,或者说依附了天子。”

    段颎笑道:“谁都知道,凭借几个区区宦官,真的能掌控一个自小继位,安稳端坐帝位十余年的帝王不成?”

    “自然不成。”他笑道,“只是那些士大夫怪不得天子,自然便要怪宦官,宦官做下不少恶事不假,可历代宦官不都是如此?真正该骂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阑

    如今段颎言谈之间再无顾及,他朗声笑道:“日后世人说起我段颎,只怕少有人还能记得我当年西击东羌之功。只知段颎是个投靠宦官,为求功名,作恶多端的凉州武夫。”

    刘备摇了摇头,“成败是非,后人自有公论。段公当年西击东羌,赫赫武功,想来后人是不会忘的。”

    “如此就好,如此最好。只是即便他们只能记住段颎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也不妨事,岁月无数,能在那累累青史之上留下姓名的人,到底不多。美名恶名,段颎都接下了。”

    此时他手中酒坛里的酒水已尽,他将酒坛放在地上,打了个酒嗝。

    酒足饭饱,再无憾事。

    “玄德,如今年轻一辈之中袁本初声望最着,可我最看好的却是你。”段颎笑道,“我家中尚有妻小,只是儿孙辈皆无出息。我死之后,只怕他们极难返回故乡。到时还要你相助一二。”

    刘备点了点头,“晚辈义不容辞。”阑

    “如此就好。”段颎指了指刘备腰间佩剑,“还要借玄德佩剑一用。”

    刘备沉默片刻,将腰间佩剑解下,抛给段颎。

    段颎持剑在手,缓缓站起身来,先是后退了几步,接着拔剑出鞘。

    “此生憾事,不曾死在战阵之上,着实可惜了。”

    他手腕反转,横剑项上。

    “段纪明岂可倒地而死!”

    长剑自他颈上抹过,血渍顺着剑身缓缓滴落。阑

    人死,而身不倒。

    光和二年,夏四月,段颎自刎于雒阳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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