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顾玄清身上，似乎并不走心，可顾玄清感受到了他的打量。
他冷冷开口，“君倾澜虎狼之师，停一日，士气便衰弱一日，但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自己投降。”
“你是何意？说来听听。”慕国公眯起眼，眼里是对顾玄清的欣赏。
他培养顾玄清并不费力，因为此子天生聪颖，文才绝佳，对政务的见解，更是独到又一针见血。
顾玄清说，“以皇上为威胁，让他自尽，如若不然，便杀了皇上。”
“杀了皇上？”慕国公眼里对他的欣赏，更浓了，“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耽于儿女私情。”
君钰爱他如命，甘愿为他赴汤蹈火，落入如此境地，他也还能说出这么狠的话。
顾玄清清瘦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君倾澜重情重义，更重血缘亲情，他自觉愧对先太子，所以对皇上百般纵容，皇上的性命，比他的命重要。”
“所以你觉得，只要以皇上的性命威胁，君倾澜即便不自尽，也一定会退兵？”慕国公微微扬唇，笑了起来。
顾玄清肯定，“是。”
慕国公很满意，他让顾玄清出去的时候，带走慕泓。
慕泓谢过顾玄清，跟他一起走回营帐。
他们两个自小相识，谈不上兄弟情，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人，慕泓有些不明白，“你当真对君钰没有一点顾念吗？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顾玄清看着他，漆黑的眼瞳里，是淡漠的让人害怕的孤冷，“你我这样的人，配有感情吗？”
这一句话，顿时叫慕泓愣住了。
他片刻后恢复过神智，自嘲的勾了勾唇，不得不认为，自己败给君倾澜是有原因的。
他到底是不如顾玄清背负的沉重，没他有自觉性。
他这样，从出生就沦为工具，不曾为自己活过一日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感情？
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步，走到君钰那里去了，君钰待在铁笼子里，不吃饭不喝水，安胎药也不肯喝。
慕泓知道她即将会面临什么，劝她，“身为女子，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君钰心如死灰，眼神涣散，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任何话。
慕泓不知道自己面对她是什么心情，大概只是多年对她的关注，让他形成了习惯。
他端起安胎药，打开君钰的嘴，给她灌了进去，还顺带喂了她一些吃的。
他都做完这些了，看到君钰虽然披着衣裳，却依旧满身脏污。
他打了一盆水来，替她擦洗了身子。
在他碰到君钰大腿内侧的时候，君钰似是如梦初醒般，她猛地推开他，像一只凶狠的刺猬，死死的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慕泓失笑，“我若想做什么？你又能怎么反抗我？”
以他的武功，她在他面前就像只羔羊一样软弱可欺。
君钰怔住，泪水从眼角滑落，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可笑又可怜。
她声音嘶哑，“是啊，朕做不了什么。”
她只能任人欺辱。
禹王的那些侍卫也好，外面的巡逻士兵也好，慕泓也好。
她都反抗不了。
慕泓看到她沮丧又心碎的样子，心中莫名觉得不是滋味。
他把沾了水的毛巾放进她的手里，柔声道，“别怕。”
他不会像禹王一样伤害她。
如果可以，他不愿伤害她。
他走了，放下了营帐的帘子，留下了热水和毛巾给君钰。
君钰拿着毛巾，颤抖的清理着自己的身体，她擦出来的毛巾，带着污血和灰尘。
她自己看了，都有些恶心。
君倾澜再次进攻琼州城的时候，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她长发披散，双眼无神，被人押在城墙上，就像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君倾澜骑在战马上，握刀的手，用力的颤抖了一下。
慕国公将君钰吊在城墙上，城墙上的风，都能吹的她左右摇摆。
君倾澜退兵了。
这一次，他和慕国公无言的对战。
他输了。
他自己一个人在主帅帐中待了一整天，镇国公等人，即便是有军情想商议，未经允许，也只能站在营帐外面。
姜清颜一袭纯白的裙子，长发用一根乌木簪子束起，五官精致，清冷如月。
她掀开营帐，走了进去。
营帐中无灯，但见君倾澜双手撑着桌面，盯着他面前那檀木桌子，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姜清颜走到他身边，在他面前蹲下，娇嫩纤细的手掌，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抚慰的力量，“王爷。”
她还未说什么，君倾澜低沉开口，“本王对不起皇兄。”
他没有保护好君钰，他皇兄唯一的血脉，他令她受尽了羞辱。
君钰涣散的眼神，心如死灰的样子，狠狠打击到了他。
姜清颜看到他紧绷的下颌，就知道他此刻内心充满了自责，“我们努力把皇上救回来，她会没事的。”
“慕国公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他们会以她的孩子做筹码。”这件事，更令君倾澜不耻他们的行为。
姜清颜眉心微拧，“可皇上的孩子已经流产了，皇上还瞒着他们？”
“这是本王觉得奇怪的地方。”君倾澜说着，眉头拧的更深了。
有姜清颜在身侧陪着，他倒是没有不吃不喝的困着自己了，也见了镇国公等人，商议对策。
可到了晚间，姜清颜看君倾澜还是不能安睡。
她坐在君倾澜床边，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王爷若是睡不着，便起来跟我说说话吧。”
君倾澜的目光看向她，她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对他的爱意，令他心中暖意融融，在无形之中，给了他不少力量。
君倾澜坐了起来，搂她入怀，“抱歉，本王要做的事太多，近来最忽略的，就是你了。”
相比之前，他陪着她的时间，太少了。
她一路随军，也甚是操劳。
“这种时候，我应当陪着王爷，陪着我的夫君才是。”
姜清颜弯唇微笑，她悄悄亲了君倾澜一下，“王爷，无论何时，我都在，你若忧心，我便陪着你一起忧心，你若睡不着，我亦陪着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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