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调查(上)

    “桂嬷嬷,你去查查王姨娘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瓜尔佳氏气的双手发抖。

    “夫人,您是怀疑……”

    “哼!哪有那么巧,府中那么多人,偏偏是大姑娘和四姑娘得了天花。宝瑢那儿我是不太清楚,可是谷姐儿的院子里里三层外三层的我给她放了多少人,再加上谷姐儿的性情一向不喜与仆妇交谈,因此寻常下人们见她一面都难,哪能轻易就染上天花?”瓜尔佳氏不屑的说道:“如今宝瑢和谷姐儿都得了天花,就算这次她们两个都能撑过去,指不定脸上就会落下麻子。宝瑷又是个不晓事的,有继承了徐姨娘刻薄的性子,自私狭隘,心机外露,不是能担大事之人,这么一来,这府里得用的姑娘不就只有宝玥一个了,那时候就算我想给她安排一门差点的亲事,恐怕老爷也不会答应,真真是好算计。王氏那个贱人!当我真是死了,竟敢这样算计我的谷姐儿,感情是前几年饶了她一命,她就真当我是怕了她了。”瓜尔佳氏说着,狠狠的把手中的茶盏往地下惯去。

    “夫人——”桂嬷嬷担心的上前一步走到瓜尔佳氏的身边,“您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别为了那么个贱婢伤了自己的身体。”

    “你说的是,”瓜尔佳氏强自平复自己的怒气,“那个贱人还不值得!”

    “夫人,有句话老奴不知道该不该说——”桂嬷嬷犹豫的看向瓜尔佳氏。

    “嬷嬷——,”瓜尔佳氏拉住桂嬷嬷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你是我的奶嬷嬷,我还能不相信你不成?”

    “老奴只是有些怀疑,那个王氏自小在夫人您身边服侍,应该很清楚您的手段,怎么会明知道您疼爱四小姐,却偏偏这般冒险捋虎须,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吗?”桂嬷嬷心存疑虑。

    “她都敢在我身上下毒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瓜尔佳氏冷讽道。

    “夫人,您这是在说气话呢!”桂嬷嬷到了一盏茶捧到瓜尔佳氏面前,“您先喝杯茶,消消气。”

    瓜尔佳氏接过来,抿了一口。

    桂嬷嬷继续说道:“您上次着了她的道,不过是因为她多年在夫人您身边服侍,您不曾防备罢了,谁知道那不要脸的贱人竟然会不知羞耻的对老爷起了心思,竟然胆大包天的给夫人下药,幸亏夫人您福大命大,平安的生下了苏少爷和四小姐,要不然老天都会收了那个不忠不义不知廉耻的贱人去。”桂嬷嬷看瓜尔佳氏的脸色和缓下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就是夫人您心善才留下那贱人一条命。”

    “心善?”瓜尔佳氏冷笑:“那贱人害的我好几年因为无子而胆战心惊、心灰绝望,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她死了,之所以留她一条贱命,一是为了在老爷心里扎根刺,更重要的是,有时候或者会比死了更难过。”瓜尔佳氏一字一句恨恨的说道:“只是那贱人好像察觉到了,近几年来倒是老实的很。”

    “老奴想说的就是这个,夫人,那贱人既然知道十五年前给您下毒的事情已经败露,您已经对她有了怀疑,怎么敢再对四小姐下手?而且一次除掉大小姐和四小姐也太过显眼了一些。”

    “那嬷嬷认为这件事情真的是意外不成?那刘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为人一向谨慎,只不过去秋圃院把宝瑷搬出来而已,那么多在宝瑢身边伺候的人没染上,偏偏刘嬷嬷这个连见都没见宝瑢的人染上了,谷姐儿院子里那么多人,连跟刘嬷嬷住在一起的坠儿都没有染上,偏偏谷姐儿染上了。嬷嬷莫非觉得这些都是巧合不成?”瓜尔佳氏越说越激动。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王姨娘心思缜密,做事一向滴水不露,这件事这么多的破绽,不太像她的手笔。”桂嬷嬷说道。

    瓜尔佳氏被桂嬷嬷这句话点醒,沉吟了一下方才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王氏那个贱人虽然无才无貌,可是却又一股忍劲,这么急切确实不像她的做法,我虽然恨那个贱人,可是也断不能被被人当刀使,更白白放过真的害了谷姐儿的那个人。桂嬷嬷,你派几个人去城外大姑娘养病的那个庄子里去……”

    “夫人——”忽然门口传来碧莲的声音:“有个粗使丫鬟说四小姐命她来见夫人。”

    “让她进来。”瓜尔佳氏吩咐道。

    一个青布衣衫,身形娇小但面色有些粗黑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看见瓜尔佳氏正襟危坐在那儿,吓得一下子就跪在地上:“给……给夫人请安!”

    “可是四姑娘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瓜尔佳氏急切的问道

    “是四小姐院子里的珠儿姐姐让……让奴婢来……来传个话。”那丫鬟显然是很少见到瓜尔佳氏的,脸色涨得黑红,结结巴巴的说道。

    “夫人,四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应该没有办法出来才对。”桂嬷嬷悄声在瓜尔佳氏耳边说道。

    瓜尔佳氏点点头,问道:“你是在哪儿当差的,珠儿怎么会托了你来传话?”

    “回……回夫人的话,奴婢……奴婢是大厨房的粗使……粗使丫鬟,在府里做些挑水、担菜的粗……粗活,今天去四小姐那里……那里送菜时,珠儿姐姐在院子门口吩咐……吩咐奴婢的。”

    瓜尔佳氏颌首,因大夫说谷姐儿的病发于肌表而无损内脏,又无肝火,竟与种了人痘一般,不用三天就可痊愈,只是身上会不会落了麻子那大夫也不敢保证。因此谷奇坤并不如宝瑢一样迁到城外庄子里养病,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只是瓜尔佳氏已经命人把谷奇坤的院子锁起来了而已。表面上的说法是如此,但是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不过是又因为谷奇坤与宝瑢身份上不同罢了。

    “四小姐有带了什么话过来?”

    “四小姐说,请求……求夫人救……救刘嬷嬷……嬷嬷一命,还有,”那丫鬟不敢抬头,低声说:“这件事情还请……请夫人莫要动手。”

    瓜尔佳氏脸上的表情变得奇异起来,似喜还悲,过了许久,才淡淡的说道:“你下去吧!碧莲——,带她下去领赏”

    “谢……谢夫人,谢夫人。”那丫鬟欢欢喜喜的随碧莲下去了。

    “夫人,四小姐还是太慈悲了,就算这次是别人暗下黑手,那刘嬷嬷隐瞒自己的病情也不是个忠心的。”桂嬷嬷愤愤的说道。

    “谷姐儿真是长大了——”瓜尔佳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夫人——”桂嬷嬷有些不解。

    “那丫头用了一个‘救’字,她说让我‘救刘嬷嬷’,而不是饶了刘嬷嬷。”瓜尔佳氏笑道:“谷姐儿这是在施恩呢!”

    “还是夫人知道四小姐的心思,既然如此的话那夫人您就可以放心了,四小姐本来就聪慧,现如今她愿意把心思放在内院里,说不定不久后就能为夫人您分忧了呢!”桂嬷嬷欣慰的笑道。

    “只是她每长进一次都得受伤一次。”瓜尔佳氏心疼的说道。

    “不是每次都有惊无险吗?”桂嬷嬷笑道:“这才说明我们四小姐是有后福之人呢,这病要搁在别人身上,指不定就撑不过去了!”

    “说的也是,谷姐儿刚出生时身子就虚弱,我还担心她养不大,没想到现如今身子这么康健,你今儿也听那大夫说了,得了天花之人有的熬过去了有的熬不过去,这关键就看自个儿的身子怎么样,谷姐儿就是因为身子骨健壮,那大夫才敢拍着胸脯保重能治好她,要不然谁敢说这大话!”瓜尔佳氏只要一想到这心情就忍不住兴奋起来,这婆婆挑媳妇,才情相貌倒是次要的,关键就是身子骨要健康,反正她是不乐意给苏哥儿娶一个病怏怏的媳妇回来,只是可惜不知道身上会不会留疤,瓜尔佳氏想着心情又不自觉抑郁起来。

    “对了,桂嬷嬷,你去拿张帖子来,听说刘太医的夫人精通药膳调养,我的身子虚弱,正好请她过府请教一二。”瓜尔佳氏突然开口。

    “夫人,您说的可是那位最擅长治疗外伤的刘太医?”

    瓜尔佳氏点点头,踟蹰了一下方才说道:“尽管谷姐儿准备自己动手,但是时间久了有些东西想查也都查不出来了,别的先别管,你给我我府里的下人都盯好了,尤其是王氏那里,这几天千万别让府里的丫鬟有不明不白就死了的。还有,”瓜尔佳氏顿了顿,“大姑娘那儿也派人盯着。”

    “老奴知道了。”桂嬷嬷一脸的认真与斗志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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