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悦僵在那儿，手指都不敢动一下。
心里绷着一根皮筋，直到那个语音通话挂断，她松了口气。
陆连衡发现她了？
应该不会，即便是面对姜沉，她也全程带着口罩。
她知道姜沉打听过她，但她现在的身份都有据可查，应当不会有纰漏。
只要再撑几天，撑到他们都离开医院，一切就都结束了。
白悦深呼吸几口气，情绪慢慢平定下来，回想让她开心的事。
这三年，她已经很少犯病了，她找到克制的办法，就是抛却那些烦心事，不让它们出现在脑海里左右情绪。她回想起自己读博的那些经历，虽然辛苦，但很有成就感。还有安梅，还有萧绍，跟他们两个相处，她不需要想得太多，让她很轻松。
白悦这晚睡得不太好，醒过好几次，窗外都是黑的。
五点钟的时候，她起来做了早餐，吃了自己那一份，其他的保温在锅里，好让萧绍回来的时候还能吃到热的，之后就出门了。
跟萧绍碰头后，萧绍便回去休息了。
差不多八点，白悦和护士到住院部去查房。
在芽芽的病房门口稍作停留，白悦调整情绪，把口罩往鼻梁上提了提。
进去后，她视线环顾了一圈周围，里面只有芽芽和刚刚到这儿的护工。
白悦默默松了口气，来到芽芽身边，去摸她受伤的腿。
有护士问：“你爸爸呢？”
芽芽说：“他下楼给我买早餐了。”
白悦安静听着她们的对话，将芽芽的裤腿卷起来。
芽芽“嘶”了一声，小脸痛苦的皱成一团。
伤口还未完全结痂，稍有些脓水渗出，黏在裤子布料上。
刚才白悦虽然已经很小心，但还是没注意到这种微小的细节。
她把伤口清洗消毒之后，拿药膏抹上，用指腹慢慢在周围打圈，直至完全吸收。
在她靠近的时候，芽芽眨了眨眼，突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察觉到芽芽的眼神，白悦故意不跟她对视，测量体温之后，在查房本上签字。
这时有护士惊呼：“这床底下怎么会有药片？”
闻言，白悦视线看下去，护士已经把那些药片都捡起来了。
意识到了什么，白悦心底沉下来，皱起眉。
病床上的芽芽神色紧张，避开所有人的目光，低头蜷缩抱住自己。
护士问：“小朋友，你是不是还没吃药？”
芽芽不说话，脑袋压得低低的。过了许久，她紧张地抬起眼皮，声音极轻的说：“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爸爸？”
护士有点生气：“你吃药的时候，他不是应该在你身边吗？他让你一个人吃？这也太不负责了！”
芽芽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这些药是爸爸看着我吃的。”
护士：“那怎么会都在床底下呢？”
芽芽眼眶泛红：“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把药放进嘴巴里，我是假装吃药。”
护士奇怪，这么小的孩子，药片有没有放进嘴巴，难道大人还看不出来吗？
她要求芽芽把当时的情况示范一遍，只见芽芽把药片放在掌心，然后捂住了嘴巴，这样根本看不出药片是否真的进入口中。接着，芽芽把小手张开，药片被她用大拇指按着，要是不检查双手，根本就不知道还藏了一颗药。
护士叹了口气：“小朋友，这个药不苦的，用水咽下去，根本什么感觉都没有。”
芽芽泪水闪烁，已经有些哽咽了：“我知道……”
护士严肃说：“那是不好咽吗？这个药已经很小了，如果还是咽不下的话，可以放在水里融化，再一起喝掉。总之，不吃药，病就不会好。如果你想让你的伤快点好起来，就必须要吃药！”
芽芽目光闪了闪，抿着唇不吭声。
护士很是无奈，回头去看白悦的意思，却发现她背身站着。
以前这种情况，不用其他人开口，白悦就会亲自开导病人，可是这次……
“白医生？”
护士过去叫她。
白悦快速眨了几下眼睛，轻声让她去拿一份新的药片。
护士觉得白悦的神色不太对，但白悦又很快走到旁边去检查仪器，她也就没有多想。
不一会儿，药拿回来，白悦把药泡在温水里，端给芽芽。
芽芽抬起头，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就这么直溜溜的看着她。
白悦蹲下身：“伤口还痛不痛？”
芽芽目光闪了闪，眼里有些惊谔，向她凑近。
白悦把碗递过去，示意把药喝了：“喝完药，伤口才会恢复得更快。”
这次，芽芽很听话，自己端着碗，一口一口干净。
白悦摸摸她的脑袋，手指抚过稚嫩的脸颊。
芽芽问：“医生，我没有吃药，我是不是个坏孩子？大人们，都讨厌坏孩子，都不会跟坏孩子说一句话。”
她眸子里的光暗下来，像回忆起了什么，表情有些伤心。
白悦摇摇头：“不是，你不是坏孩子。因为每个孩子，或多或少都不喜欢吃药。所以排斥吃药这件事，其实很正常。”
“你姓白。”芽芽指着她的胸牌，浅浅微笑，“我妈妈也是白，也是白医生哦。”
白悦心里酸酸的，她点头：“那么，小病人要乖乖配合治疗，这样白医生才可以放心。”
芽芽的神色又深了几分忧伤，她想起了白棠。
她呆呆望着眼前这位白医生，这个医生阿姨跟妈妈很像呢，一样的温柔，而且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像。她甚至希望，这就是妈妈，那该多好啊。
芽芽答应：“我会好好吃药的。”
她伸出小拇指，对白悦笑了笑。
白悦跟她拉勾，将她的小手轻轻握在掌中。
后面还有几个病房要去，护士在旁边提醒。白悦多看了芽芽两眼，跟她挥手告别。
出门后，他们在走廊上碰到了疾步回来的陆连衡。
白悦下意识顿了顿脚步，身边的护士先走了上去，把刚才在病房里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之后回头叫白悦：“白医生，芽芽的具体情况你来和陆先生讲吧。”
白悦平定心绪：“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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