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连衡真心希望，苏嫚别作死，他不想再搭一条命进去了。
苏嫚白着脸，这是她唯一的筹码，她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她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慌慌张张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一张信用清单给陆连衡看。
“白棠对你是有目的的！”她激动地说，“你看，她在外面欠了这么多债，她就是看上你的钱才跟你在一起，她就是一个贪慕虚荣、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烂女人！”
陆连衡目光缩了下。
其实他知道。
他知道白棠在外面欠债的原因。
当年，那个嫌疑人在逃跑时，正好碰到了顾瑾年和白棠。
恶人总喜欢挑弱势群体下手，那把刀原本是捅向白棠的，顾瑾年挡在了前面，伤得很重。
从那以后，顾瑾年就留下了病根，还诱发了其他病情。他是孤儿，没有人管他，只有白棠守在他身边。那三年耗光了他们的积蓄，白棠曾回陈家借钱，但被赶了出来。为了赚钱，她放弃了医院学习的机会，白天做几份工，晚上照顾顾瑾年。
可是，就凭她那点微薄收入，根本不够。在需要交医药费的时候，她不得不在别的地方借款，打开了无底洞。从那以后，她每天都在为钱、为顾瑾年的病发愁，那个无底洞也日渐扩大，最终到了她无法承受的程度。
陆连衡还记得那个黄昏，下了很厚的雪。
白棠站在陆公馆外，不知等了他多久。他见到她的时候，她帽子和肩膀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她来找他，说了顾瑾年的病情，流着眼泪希望他能够帮她一次。
他没答应。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顾瑾年在那年的最后一天，病逝了。
这件事不光是白棠心里的结，同样也是他的。
他知道白棠的处境，所以每个月的银行自动转账，他从没打算取消。
这些，他不提，白棠也不说，却是各自内心都明白的秘密。
然而这个秘密，现在被苏嫚挖出来，陆连衡眼睛死死盯着苏嫚，脸上表情冷的可怕：“别调查她任何事，也别借此大做文章，这是我对你的警告。”
苏嫚咬着唇，眼泪一颗颗掉下来：“我不甘心，我这么干干净净，到底哪里不如她？之前明明要跟你结婚的人是我，为什么变成了她？阿衡，难道你之前对我好，都是假的吗？都只是为了，哄我把那些线索说出来？”
她颤抖的握住他的手，五指紧紧抓着。
他没有躲开，也没有回应。
没感觉一样。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白棠她也处处刁难，也无时不刻挑拨离间。你那时没怪她，凭什么现在要来怪我？我只不过是，做了跟她一样的事。一样是对彼此的算计，怎么我在你眼里反而变得卑劣？”
苏嫚把头靠在他身上，伤心哽咽，“我不想失去你，没了你，我会死。”
等到苏嫚哭完，陆连衡送她进小区。
到了单元楼下面，苏嫚站在那儿不进去。
她刚才说了那么多，可是陆连衡一点表态都没有，她很担心。
她咬咬唇，小声：“要不要上去坐坐？”
陆连衡站在一步开外：“不了。”
苏嫚目光闪了闪，过来踮起脚亲他下巴。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还是一副冷淡，半点没变。
目送苏嫚进楼栋，陆连衡离开小区，靠在车边点了根烟。
姜沉从后面出来：“就差一步了，你再努力努力？要不从了她算了。”
“人一旦产生欲望，就无法填满，迈过那一步，便永无止尽。”陆连衡很清楚现在的处境，并且已经到了瓶颈，他问姜沉，“你有办法？”
姜沉：“有些事上，我跟苏嫚目标一致，并不是很想帮你。”
私心上，姜沉绝对不会对陆连衡伸出援手。但从大局上，他还是希望尽快把那个组织送进去，他也能歇口气，专心打理公司。否则，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被哥哥姜云踢出姜氏，再难翻身。
陆连衡沉默抽完这根烟，幽黑的眸子转过来：“姜沉，要不要跟我做个交易。”
…………
回到七号公馆时，已经天黑。
白棠哄芽芽睡下，在客厅等陆连衡。
陆连衡看到她，先是惊讶了下，之后意会过来她在这儿的目的。
白棠问：“你是不是相信苏嫚说的那些，认为是我伤了芽芽？”
“不是。”陆连衡想了想说，“是她不小心。”
白棠眼底暗了暗：“所以呢？”
下一秒，客厅陷入沉寂。
陆连衡不回答，白棠就懂了，她不可思议质问：“如果不是她要抢芽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以前她招惹我，你不管也就算了，芽芽是你的女儿，这你也要纵容？”
后来又想，这不是意料中的事吗，陆连衡对苏嫚向来都这么宽容大量。
白棠冷笑着点头：“嗯，也对，在你心里，苏嫚就是最重要的，孩子算什么？当初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的时候，也照样不见你难过半分，你现在这样亏待芽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陆连衡默了半会儿，说：“我会补偿芽芽，这些天多陪着你们。”
白棠脸上泛出讽刺：“你代表她？以什么身份？”
陆连衡抿着唇，目光尖锐地盯着白棠。他上前想进去看芽芽，被白棠拦在门前。
“你知道吗，刚才芽芽跟我说，以后再也不要坐旋转木马了。”
白棠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流泪的冲动，眼眶涨涨的，“芽芽很想坐旋转木马，但她现在觉得，是因为自己想玩儿这个，苏嫚和我才会起冲突。她太单纯了，她很害怕会失去谁，总是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揽。”
“你口口声声，说你把芽芽拉扯大，你真的以为自己的陪伴足够了吗？芽芽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她太孤独了。陆连衡，你不是修心理学的吗，你关心过你女儿的内心吗？这次，你那么轻易放过苏嫚，按我对你的了解，有一就有二，下次苏嫚只会更放心的利用芽芽、伤害芽芽，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如果可以的话，白棠真的很想带走芽芽，离开这个地方。
但她觉得自己不是芽芽的亲生母亲，总少了那么个正当理由。
这一夜，白棠没回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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