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有人走向了黄昏

    他紧紧咬着自己的拳头,又想哭又想笑。

    他最不愿的,就是让她看见他落魄的样子。

    拍门声停了,不用看也知道门口的女孩现在的表情肯定很低落。

    “凌厉,我,我想起十五岁之前的记忆了,很快我就可以想起一切了,”

    “我在医院待了一个月,我……我好想你呀,”她把委屈全部卡在了喉咙,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告诉凌厉这个消息是好还是坏,她能想起十五岁之前的记忆,证明她的记忆回复有望,可坏的是,为什么她却独独想不起和他的过去。

    “凌厉,你别难过,我只是……想安慰你,你要是想一个人静静,我就不打扰你了,可你别静太久,三天够不够?不能再多了,我……我好久没见你了,”浓浓的委屈终于从她鼻腔迸发出来。

    凌厉紧咬着拳头,努力控制自己想要开门的冲动,只能从猫眼的地方看着她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身影。

    贺董薇从恢复十五岁的记忆开始,与家里人的关系一直处在微妙的尴尬中,她不想和贺正说话,见到杨丽也不打招呼,直接钻会了自己的房间,有时一关就是一整天,

    萧泽阳倒是三天两头得跑得勤快,可贺董薇还是拒绝出房门,她知道自己目前的情绪低落,想找个肩膀,要个拥抱,可那个人已经不能是萧泽阳,她不能再消费别人多余的感情了。

    回到家里后,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去找杨丽,

    “我的卡被冻结了,我需要用钱。”

    贺正已经把她所有的卡都冻结,态度已经很明显,他是不会帮凌厉,也不会让贺董薇帮凌厉,而且她认为自己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想低下头颅去和贺正妥协。

    杨丽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连眼角也不抬一下给贺董薇,手上不停地翻阅着文件,仿佛当贺董薇不存在。

    “我要用钱!”她又重复了一遍,态度生硬,仿佛当杨丽是银行柜台的工作人员,自己是理所当然地来取钱的。

    杨丽看着手中的文件,合上笔盖,把文件递给她,“这是之前公司损失的账,把它们都清了吧。”

    她怎么忘了,杨丽也是个一毛不拔的主,贺正表明的态度,难不成她还会跟贺正对着干么?

    更何况现在大家的关系都微妙,她更不会帮自己。

    她以为自己来要之前赚的版权费是理所当然,却不想她赚的那些钱,还不够补被她烧的窟窿。

    贺董薇一身不吭,倔强地转身。

    求人不如求己,这世界上,靠天靠地靠父母,都不如靠自己,她就不信,没了他们,她就活不成。

    她非要做出个人样来。

    她把姥姥留给她的所有资产都拿了出来,又取下了脖子那条项链,决定孤注一掷。

    她眷恋地抚摸那条钻石项链,红着眼眶说:“爸爸,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放心,我迟早把项链赎回来。”

    她按照约定,把款结给了房产中介,房本到手那一刻,她觉得这是她这一个多月来做得最踏实的一件事情。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凌厉,等她去到他家时,凌厉依旧不见他,他甚至把门的密码改了。

    她心里空落落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慌堵,这时,她终于想起要去找邹晓晓,

    可当她赶到邹晓晓家里时,又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

    邹晓晓家里也没人,问了邻居,说蔡萍住院,邹晓晓也好几天没回家了。

    怪不得自从她受伤后,邹晓晓就跟凌厉一样人间蒸发了,虽然她性格无拘无束,大大咧咧,怎么也不至于对她不闻不问,原来她也焦头烂额,无暇关心他人的感受。

    据邻居说蔡萍得了肠癌晚期,一直瞒着自己的孩子,直到一个多月前在家里昏倒,被送进了医院,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难怪贺董薇每一次见蔡萍时,都觉得她一次比一次憔悴,脸颊是肉眼可见的凹陷下去,她一开始还在心里腹诽过邹晓晓,觉得她太不懂事,让自己的母亲整天为她担心忧虑才导致的。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会主动找上自己,让她对凌厉好点,

    她是想在临走前减少一些遗憾和悔恨,也希望自己走后,凌厉看在她生育他一场的份上,帮忙照顾一下邹晓晓。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胸口的位置,那里已经没有了项链,变得空荡荡的,心也跟着空乏了起来。

    贺董薇慌忙赶到了医院,见到邹晓晓的那一刻,第一眼就能察觉,这个小姑娘身上明显有了成熟的味道。

    原来长大真的可以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那种体会她也有过,随着记忆的恢复,那种生离死别,刻骨铭心的痛仿佛就在昨天,她依稀有点母亲去世时的记忆,

    那时的她,尽管悲痛,却不敢再放肆嚎哭,因为没了父母,她哭也没用了,旁人顶多会安慰她几句节哀,

    再也没有人会拿糖哄她,心疼地安慰她,无条件地让她躲在怀里哭泣,然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别担心,还有我呢。”

    如果人的成长是父母的离去换来的,那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长大。

    贺董薇在角落偷偷抹着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进去病房。

    蔡萍已经睡下,能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看着她因疾病而过分枯瘦的脸颊,贺董薇看着也替她难受,

    生命的脆弱原来是这么触目惊心,让一个原本貌美的中年女人,以飞快的速度滑到了人生的暮年。

    脸上仅剩一层皮裹着骨头,这不比看人体骨架的恐怖要弱。

    都说时间是公平的,可有些人,在走向黄昏的时候,比岁月还要快。

    邹晓晓远比贺董薇想象中的要平静,守着沉睡的蔡萍,在她旁边安静地做着作业。

    她把贺董薇领了出去。

    两人坐在长椅上,她扣着手中的笔帽说:“其实我知道她生病了,但是她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吧,继续像往常一样气她,跟她闹脾气,我知道她的心思,她就是想我听话,成熟点,然后她可以走得安心些,”

    “可是她走了,我成熟给谁看?我听话她就能不走吗?”

    “我以前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她更讨厌的女人了,我爸在的时候,她就经常偷偷躲起来哭,对我不闻不问,把家里搞得压抑得不行,后来我爸走了,她也跟着崩溃,开始摔东西,开始对我破口大骂,和我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还会动起手来,”

    “那时候我真的恨死她了,可她过后又会给我做一桌子好吃的菜跟我道歉,然后我就在这种日子里,和她反反复复地煎熬着,还记得几个月前,我们在茶餐厅开门时撞见的那一天吗,回来后,我从门缝里又看见她一个人,对着一张照片在偷偷地抹泪,趁她出门的时候,我去翻了她藏起来的照片,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她不肯跟我讲实情,于是我就亲自上门找凌厉,你后来都知道的,我被轰了出来。”

    “后来我自己悄悄翻了她的笔记,才发现她的秘密,她抛弃了儿子,而且我也知道了她活不久的事情。”

    贺董薇安安静静地听她简述着,希望自己的倾听可以让她心情舒畅点。

    “那时我终于联想了起来,她为什么会经常一个人偷偷抹泪,为什么对我的态度总是反反复复,为什么在我爸爸走后,她的情绪接近崩溃,我一开始是以为她享惯了清福,受不了落魄清苦的生活,以为她对我态度恶劣是因为生活艰难导致,所以我想自己努力,我想存钱,把我们家以前住的大房子买回来,这样她或许就能开心点。”

    “其实不是,她的病症在凌厉身上,她当年抛弃了自己的儿子,她把自己活在了痛苦和内疚中,每当她觉得自己幸福时,就会猛然惊醒,觉得自己不配,她无法面对被抛弃儿子,她也开始接纳不了再生的女儿,觉得我是她罪孽的延续。”

    “每当我响起她骂我时,脸上狰狞的表情,我就觉得这个女人特别的恐怖,过后又若无其事地变回一个慈母,就跟一个疯子一样,之后我就越来越叛逆,越叛逆就越不想回家,越不想见到她,她看得我就越紧。”

    “我一度怀疑,我不是她亲身的,可我明明记得,我六岁前,她对我真的很好。”

    贺董薇猛地惊醒,瞳孔收缩,想到了一个让她悔恨不已的画面,

    从蔡萍和凌厉对她简述过的内容里面,她都曾辱骂过蔡萍,却没想,那真的变成了一个诅咒。

    原来她一个小小的泄愤怒骂,竟给别人,乃至他们整个家庭带来了如此恶劣的影响。

    不要小看每一片雪花的力量,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是无辜的。

    蔡萍抛弃凌厉固然不对,可她的举动也不完全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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