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太祖大瓜

    翌日一早,天将蒙蒙亮。

    陈风、浣红推开房门,趁着薄雾朦胧,蹑手蹑脚出了院门。

    两道模糊的人影消失在薄雾中。

    陈父、陈母的厢房门裂开缝隙。

    两张忧愁的脸,蹙出了苦涩的模样。

    陈景言两口子厢房的窗户也从内打开。

    陈景言一脸阴霾,脸上跳跃着泛黑的隐络。

    他望着陈风、浣红消失的方向,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慢慢攥紧了拳头。

    “景言,花生米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吃了啊。”

    披着陈大嫂脸皮的秦寡妇,脑袋从陈景言胳肢窝里钻了出来。

    她一脸满足,双手从后攀住陈景言的胸膛。

    将十指齐断的手,往陈景言嘴里塞去。

    陈景言咔嚓一口咬得清脆,嘴里发出吃脆骨的声音,说道:“不够吃啊,还是饿得慌。”

    陈大嫂边塞边流口水道:“我也饿啊,这不紧着你填饱肚皮吗,你看,我对你好不好,要不这么的,你家二弟和弟媳妇,又鲜又嫩,我们打牙祭吧。”

    陈景言反手就将陈大嫂掼在地上,眼中寒光一闪,怒道:“芦苇镇就靠我弟继承香火了,再提这茬,我让你跟五里源的村民一样的下场。”

    ……

    陈风、浣红寻到镇中广场。

    陈平已准备完毕。

    三匹骏马,其中就有陈风两人骑到镇头,交给明爷爷两口子喂草料的马。

    两匹马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灵性的大眼,写满警惕。

    动物本能,让它们感受到不舒服。

    芦苇镇的一切,让它们察觉到危险。

    陈平安抚着马儿情绪,伸手塞了几条虫子给马儿吃了。

    马儿不安的情绪得到缓解,随着虫子下肚,焦虑的眼神,渐渐转换成了麻木。

    “帝族血液饲养的僵虫,每一任髒帝疑冢匙人的传承,妙用无穷。”陈平顺了顺马儿鬃毛,指了指陈风,“本来如果没有意外,接受帝玺碎片紫韵洗礼后,你将继承我衣钵,成为下一代疑冢匙人。”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哎,世事难料。”

    “师傅,你也别多想了,事已至此,放宽心,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补救吧。”浣红走过去,牵着马缰,递到陷入沉默的陈风手里,发现他有些走神。

    “喂,你发什么愣。”浣红提着马缰,塞进陈风手里,顺带靠了靠他的手背,“趁着乡亲们还没起床,我们赶紧出发吧。”

    陈风接过缰绳,“嗯”了一声,脸色显得有些古怪。

    他方才施展地听术、音波回传,五百米范围内犹如视线亲临。

    芦苇镇的乡亲并没有像浣红猜想的那样,还没有起床。

    全镇的人,隐在暗处,早早注视着广场的方向。

    虽然,薄雾依旧,目视距离不足以看到广场的情况。

    芦苇镇的人,携家带口,行着注目礼,眺望着广场的方向。

    陈平骑上马背,深吸口气,自言自语喃喃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芦苇镇还是我们的芦苇镇。”

    他扬了扬手,似乎在朝隐在暗处的乡亲道别。

    陈平双腿一夹,率先策马。

    陈风、浣红对视一眼,亦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不消多时,就出了芦苇镇,三骑往北疾驰。

    陈风回头望去。

    隐在薄雾下的芦苇镇,影影绰绰,全镇人的身影,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寂静无声、神情漠然、默不作声举手告别。

    他们在目送三人的离去。

    举手的动作似乎在送别,但手臂不动不摇,还是给人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芦苇镇上空那道寻常人看不见的轻薄紫韵,丝丝缕缕连接着乡亲们。

    芦苇镇的人,在此刻的朦胧雾景下。

    宛如。

    数百。

    提线木偶。

    ……

    溶江水谷,属于横在大顺和妖族领地之间东裂大峡谷的一道小缺口。

    东裂大峡谷,宽约百丈,长不知几许,深不见底,终年毒瘴弥漫,活物难存,从整体上看,大顺和妖族之间的这道天堑,也只是整体裂谷的一小段。

    溶江水谷作为一小段中的一小段的缺口,其实已颇具规模。

    之所以被称之为水谷,而不是毒瘴谷。

    是因为大顺一侧有溶江河流奔腾入谷,在入谷口形成一道飞溅瀑布。

    这个入谷口,就被称之为溶江水谷。

    三骑站悬崖边。

    溶江河流在悬崖边陡然断开,一道银河披帘迥然钻地。

    巨大的水瀑咆哮声震耳欲聋。

    远方弥漫水瘴,遥不可及。

    下方混沌,目不可视。

    单单这一处,就可想象出大顺和妖族之间的天堑规模。

    “髒帝疑冢就在飞瀑中段峭壁内,我上次来的时候溶江正处枯水期。”陈平说话,几乎用吼,才堪堪压住水瀑的咆哮声。

    难怪髒帝疑冢历尽数百年不被发现,如此地势谁会嫌命长来攀水瀑悬崖。

    浣红学着陈平从马背上取下爪绳,死扣缠绕在岩石上,比划着绕弧的手势,大声吼道:“师傅你告诉我们大概的高度,我们从旁攀下,然后蹬在岩石上,以弧度横摆的甩势,迂回进去。”

    陈平捂着耳朵,听清浣红说的什么,摆手道:“不行的,水瀑冲势过猛,在冲进水帘的一瞬会有千钧之力陡然加身的感觉,一不留神摔下去,别说粉身碎骨,浪花都溅不起一个。”

    “那如何是好?”

    浣红、陈平一筹莫展,正想办法,却见陈风拿着攀绳的一段,不断丈量长度。

    “高度大概在十丈左右是吧。”陈风见陈平点了点头,大声说道:“我先下去,寻到入口固定攀绳,半刻钟后,你们顺着固绳系好副绳直接往下溜就可以了。”

    “你不要乱来啊。”浣红话音刚落,就见陈风将攀绳绑在自己腰间,簇地一声,腾空飞身扑进飞瀑。

    浪花都没起一个。

    陈平愣在原地,张大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指着陈风落水的方向,望着不知所措的浣红,诧异问道:“你能告诉我他从芦苇镇出去这三个多月,经历了什么吗?”

    浣红不知怎么回答,咽了咽口水,迟疑说出一句,“他很强……的……吧”。

    陈风之所以有恃无恐,飞瀑之中如同儿戏。

    他在四圣山称魂蛊雕领主得到辟水珠的奖励。

    辟水珠已融入他的身体,与水元素的亲和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不仅能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更是能畅快呼吸。

    陈风腰间缠着攀绳,看似纵身一跃,实则在冲力极强的飞瀑中逆流而动。

    水劲冲力和逆流而动的动力形成微妙的平衡。

    外间看去。

    陈风就像凝在水瀑中一样。

    他慢慢调整两股劲道之间的平衡,整个人也随着水瀑的冲刷,慢慢往下沉。

    如鱼得水四个字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辟水珠的功效被他运用到极致。

    不消片刻,绳索到底,绷得笔直。

    陈风反手一掌拍在水瀑上,纵身一晃,跳进水瀑内部。

    没有双脚蹬着滑壁的触感,内里别有洞天,形成水帘洞天。

    陈风落在长满青苔的平台上,解下腰间的绳,从平台的左边拉扯到右边,再从右边拉扯到左边。

    如此三番,陈风松去一段绳索,留出适当的下索空间做缓冲,静待崖边的两人环绳扣直落下来。

    久等不见人影,陈风还趁着空隙的时间,从虚空梭里取出行军帐,搭建了一个临时住所,甚至还升起了一堆驱寒用的篝火。

    就在陈风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手中的绳索动了。

    急剧的抖动,不消一会,一道水中暗影出现在陈风眼前。

    他顺势一拉一荡再一拉,浑身湿透的浣红就惊魂未定地喊着落在了陈风怀里。

    浣红一脸惊恐,下意识搂着陈风的脖子,魂不守舍的样子,半天没回过神。

    “看来还是你最信任我。”陈风虚空梭里取出干爽的衣服,指了指行军帐,“赶紧去换了,篝火旁驱寒,接了平叔,我给你们煮点姜茶暖暖胃。”

    水瀑寒冷,浣红又惊得不轻,靠在陈风胸脯上,情不自禁发抖,就这么小会,嘴唇都冻紫了。

    浣红湿衣贴身,玲珑曲线一览无余。

    她见陈风盯着自己的眼神渐渐炙热,手往胸口一捂,嗔道:“看什么看。”

    她磕着牙,哆哆嗦嗦接过衣服,脚下软绵绵的,挣脱陈风的手,横了他一眼,打着绊走进行军帐。

    “不许偷看。”

    浣红的声音遥遥传来,陈风“哦”了一声,笑道:“都拜过堂成过亲了,还需要偷看?”

    “别贫,平叔就要下来了。”

    陈风果然不再调戏浣红,左右猛烈摆动几下绳索,给了陈平一个可以下来的暗号。

    这次等待的时间,比浣红下来还要长,可见陈平的心理在做着复杂的交锋。

    这么危险的操作,陈风能行?浣红竟然也信?

    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陈平在悬崖边系好绳扣,看到绳索微微晃动几下又停了。

    他心一横,眼一闭,哧溜一声就跳进水瀑。

    巨大的水劲冲刷,未知带来的恐惧,引发彻骨的寒意。

    水冷不冷的还在其次,主要是心里没底。

    陈平刚落进水瀑,听到耳边巨大的轰鸣,当即就后悔信了陈风的鬼话。

    完全失重加上水劲的冲刷,十来丈的落势,快到无法想象。

    但陈平感觉这段时间是那么漫长,倍感煎熬。

    直至下落陡缓,眼前豁然明亮,凌空的身体被人接住,陈平还有些晃神,以为这眼前的明亮是回光返照的那一霎。

    “平叔,不用害怕,安全了。”

    “师傅,赶紧去换身干爽的衣服。”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平抬头一看,自己正以暧昧的姿势,紧紧搂着陈风。

    浣红嘴角含笑,嘴唇还带着血色尚未恢复的浅白。

    “谁害怕了,谁害怕了。”陈平从陈风怀里跳下,推开陈风,夺过浣红手里的干衣服,踉踉跄跄朝行军帐走去。

    他边走边挤头发,还不忘自圆其说解释,“我那是冷的。”

    陈风揶揄道:“帝裔血脉怎么会冷呢,我在水瀑下,浑身发热呢。”

    陈平颤抖的脚步,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回头瞪道:“我是心冷,懂不懂,修辞,修辞懂不懂。”

    他不等陈风回话,哼地一声,甩袖而去。

    浣红嘀咕一句“师傅真敏感,你别逗他。”

    陈风也没放在心上,拍了拍胸前的水珠,示意自己也去换身干爽的衣服。

    换完衣,篝火上架起吊锅,不消多时,姜茶汤变戏法一样,人手一杯。

    陈平好奇地打量着陈风,问道:“你小子,三个月不见,不仅实力大增,还花样百出,这一手绝技跟谁学的。”

    陈风正要说跟金封尉这个大腿粑粑学的,话到嘴边,含糊不清道:“跟镇魂司那位学的。”

    陈平显然错误理解了陈风嘴中的“镇魂司那位”。

    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朝陈风竖起拇指,啧啧称赞道:“轮回那位,可是大拿,当年若不是祂,髒帝一统阴阳,阻力会小不少。”

    “不是说当年大战,大顺太祖横空出世,大胜髒帝吗?”

    “他?”陈平切了一声,眼中带着不屑,说道:“那个卑鄙无耻、手段下作、言而无信、天生反骨的叛逆僵王?”

    陈风讶然,没想到顺嘴一提,竟从陈平嘴里爆出这么大个瓜……大顺太祖,竟然是髒帝手下的僵王之一?

    那大顺史书记载,太祖横空出世,以人族救世主之姿,平息阴阳大乱,解救天下于将倾之际,是假的咯?

    是了,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所谓的真相,也只是胜利者想让你看到的真相。

    难怪啊,难怪浣红曾说,大顺从来没有颁布过太祖驾崩的消息,难怪她用的是突然传位,消失不见的措辞。

    陈风心思百转,很多东西联系起来,渐渐解释得清了。

    譬如镇魂司的拘魂、称魂、驱魂、魂军,当年若不是僵族一系,怎么会有这种手段。

    所谓的阴艺六脉,据传是太祖设立,联想到这六脉绝活都显得很阴间,现在听陈平这么一说,陈风隐隐明悟。

    打败魔法的只能是魔法。

    击溃髒帝不死军团的只能是更加阴间的手段。

    如果太祖原本是髒帝手下的僵王,关键时刻背刺髒帝,打赢阴阳之战,是有可能的。

    那这么推来,如今的大顺皇族,皇宫里的那些个,也是僵族?

    肯定不是……陈风从阴阳册上,嫖过大量的皇宫的瓜……那这个僵王太祖,可真是大无畏啊,赢得天下,拱手让给人族。

    其中。

    是不是还有什么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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